日啖一rou_分節(jié)閱讀_139
東山自幼習(xí)武,他發(fā)現(xiàn)那些家丁怕也是第一次殺人,手藝和心理都不過關(guān),一般一刀就完,最多不過三刀,且砍得毫無章法,因而那名下人和侯公子瞧著可怖,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不過拖久了就不一定了。 他看了眼他們的位置,下人靠前,客人靠后,他們還有一點時間。東山湊到吳巍耳邊,對吳巍說:“吳公子,我想請你幫個小忙。” 吳巍愣了好一會才問:“甚么忙?” 東山道:“靠到我身上來,替我打掩護(hù),我要將這繩子磨斷?!?/br> 吳巍似是吃了一驚,就見東山努了努嘴,順著方向看去東山指的是一根椅子腿。 他心動了片刻,然而緊接著之前去探密道的兩人回來了,那下人不過是為了片刻喘息口不擇言,現(xiàn)下事情敗露,程嚴(yán)變本加厲的討了回來,先命人將那人的身子給摁在地上,抻直了脖頸,親自上陣一刀切進(jìn)了喉嚨,并不深,但那血卻一股一股爭先恐后的涌了出來。 吳巍看著,想起了幼年看到廚房殺雞的場景。 簡直一模一樣。 一樣細(xì)的脖子,一樣熱的血,一樣無力的掙扎……他尖叫了一聲,然后趕忙用衣服堵住了嘴,眼睛無力的瞪大了,用盡吃奶的力氣搖了搖頭,直到他的衣領(lǐng)被涎水浸透,他才松口對東山吐出一個字:“不?!?/br> 東山看吳巍淚流滿面猶不覺的樣子顯然是靠不住了,便打算一人行動,只是一人行動兩面漏風(fēng)太明顯了些,不過這時候他也顧不得這么多了,他將背往椅子腿上一靠,那椅子不堪重負(fù)當(dāng)即向前滑去,發(fā)出刺耳的嘎吱聲。 這聲音引起了看守的注意,看守踹了他一腳:“老實點!”又見那胖子皮厚得好似銅墻鐵壁,打他也不大痛,氣不打一處來,當(dāng)即拔出新配的刀,范玖卻適時的插話進(jìn)來,雖然他自己像個不倒翁一樣左右撲騰可笑至極,但他這么多年的位置到底擺在那兒,那下人心里本就有些發(fā)怵,聽了范玖的勸便收回刀,忿忿不平的又踹了東山兩腳:“你再敢動一下我要你好看!” 那腳正踹在他腹部,五臟六腑都在那兒都沒根骨頭擋擋,他皮再厚也受不住這樣踹,挨了第一腳后立馬蜷縮起來,第二腳就踢在他小腿上,這可好多了,他齜牙咧嘴的揉了揉肚子正準(zhǔn)備朝范玖道謝,卻見范玖不動聲色的湊過來,貼著他道:“老朽之前聽到了佛爺提議,忠泰不肯,我卻想試試,佛爺可愿意?” 東山自然是求之不得,當(dāng)下點了點頭,兩人尋了椅子腿,一人固定,一人磨繩子結(jié)。兩人依偎在一起,倒也瞧不出背后的動作。 卻說青毓他們一路上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找著燈火通明的廳堂,他讓鄒儀和戴昶躲好,自己翻身上房檐去一探究竟。 不同于東山和吳巍,他一眼就瞧出了程嚴(yán)那老賊的用意:同他想的一樣,這莊子本姓宋,雖說為宋家紈绔所建,但顯然它的用處不單單是吃喝玩樂、大宴賓客,還做許多見不得人的腌臜事,而宋懿因程肅知曉了一系列證據(jù)才殺的他,難道他就沒有懷疑這倆兄弟是否相互通氣么? 不可能。 宋懿必然留了后手,再結(jié)合莊子歷史,這莊子必定有一條隱蔽無比的密道,能在關(guān)鍵時刻讓他們得以脫身。 程嚴(yán)先審問的下人都是戴昶和宋懿身邊的人,就是想著這些人知曉的內(nèi)情會比旁人多些,以此找到密道。 他將客人放在身后也并非是忌憚權(quán)威或顧念舊情,都到這一步了還會怕甚么?他留著東山的命就是一個明晃晃的鉤子,看他這位師兄會不會上當(dāng),連帶著將戴昶也一起扯出來,到時候他抓著了正主想要撬開他的嘴還怕沒辦法? 青毓這么想著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回去,幸好他足夠冷靜,就在他從房檐上起身的同時程嚴(yán)身邊的一名家丁猛地抬頭,險些兩人撞了個正著,青毓一邊將冷汗往衣服上擦,一邊面無表情地想:這人同那些空有力氣的家丁莽夫不同,怕是程嚴(yán)特地請來護(hù)他小命的。 他回到了藏身之所,鄒儀和戴昶面色發(fā)白但神情還不算太壞,聽到有動靜都繃緊了肌rou,直至見到是他才放松,青毓越是緊張得下一刻就要咆哮出聲,越是要笑,大抵是弓滿即收的一種,他當(dāng)即沖鄒儀壞笑著眨了眨眼:“東山那胖小子竟縮在角落里睡著了,害我白擔(dān)心一場?!?/br> 鄒儀在他的眉眼間逡巡片刻,又掃了眼他攥著的拳頭,也跟著笑道:“難怪說傻人有傻福,看來古人說得不錯?!?/br> 戴昶沒想到這一層,只覺東山心未免太大了些,又細(xì)細(xì)問了廳堂里的情況,青毓一五一十答了,見戴昶眉頭緊鎖,當(dāng)即開口問:“宋公子之前可同你說過甚么不同尋常的話,或是有甚么不同尋常的舉動?” 戴昶愣了一愣:“他這段時日不同尋常處太多……” 青毓卻是不笑了,他不笑的時候抿著唇,有股子讓人睜不開眼的銳利:“再仔細(xì)想一想,不論多小的情節(jié)都不要放過,心有所思行必有所露,他一定露出過端倪?!?/br> 戴昶聽了他的話,心頭一陣煩躁,然而此時要緊關(guān)頭,他不得不把那陣煩躁壓下,回憶他同宋懿在一起的一點一滴,他一面想著一面手忍不住發(fā)抖。 鄒儀沒有戴昶那樣的全神貫注,又因他了解青毓,知道這人雖然時常嘴上掛油壺,但要緊關(guān)頭絕不會出差錯,這樣斬釘截鐵必有內(nèi)情,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對著青毓做了個口型,青毓有些受不住,將手在他嘴上虛虛的壓了一下。 青毓其實話一出口就后悔了,他可以換個句式,暗示性不那么強(qiáng)的提那么一句,也不至于讓真相輕而易舉的曝露出來,但他又知道自己心底有個角落太想為宋懿鳴不平了。 不甘心,是真的不甘心。 憑甚么有人能風(fēng)光大葬、十里嚎喪、流芳百世;而有人卻投于寒江、葬身魚腹、被人時時刻刻戳脊梁骨? 若是被冤枉的也就罷了,還能拿個六月飛雪的故事安慰自己,但轉(zhuǎn)念一想,那些戳脊梁骨的話句句屬實,反駁也沒法理直氣壯的反駁,就是不甘心,但除了委屈,除了不甘心,又能怎么辦呢? 戴昶不知道青毓的那點兒心思,他忙著回憶甚至沒有注意到青毓話里的異常,他本不該細(xì)想,現(xiàn)在卻逼他去想,逼他將那些丟在臭水溝里的記憶再撈出來,簡直是不堪入目、臭氣熏天,他還得瞇著眼睛、捏著鼻子將那些回憶洗干凈,放在太陽底下仔細(xì)扒拉瞧了。 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只覺自己胸口盤踞了一團(tuán)火焰,若是再不做些甚么一定會將自己活活燒穿,戴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股涼氣把暴躁的火給壓了下去,他勉強(qiáng)擠出個笑容對青毓說:“我想不到。” 青毓雖然焦急萬分,但知道逼他不得,面上十分從容,只道:“不著急?!?/br> 沉默之際,鄒儀卻突然開了口,他的話像一粒石子投入了平如鏡面的湖水:“宋公子寫字的緞條是哪里來的?” 剩余兩人都愣了愣,確實,當(dāng)時搜過好幾次屋子,宋懿的住處絲毫不見異常,不在屋內(nèi)……難道在身上么?可當(dāng)時也搜過幾次身,身上的玉佩香囊都摘了個干凈,連靴子都脫了…… 戴昶像是想到甚么,猛地瞪圓了地說:“之前有次我取笑他多日不換腰帶,他卻打趣將話題扯開了……”戴昶頓了一頓,“我記得他腰帶正是白色的緞條!”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去看了銀魂啦~神樂有那——————么可愛~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那好,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就走?!?/br> 青毓說著就往門外走,鄒儀見他走得卻不是宋懿廂房的方向,不由得想去喊他,然而他剛張了嘴就見旁兒有人提著燈籠,步伐匆匆罵罵咧咧的路過,他忙背過身去,佝僂著背小步快走。 這時候他們扒拉的那兩件衣服就起了效果,這么黑燈瞎火的,瞧著身形服飾差不多,便沒有人會注意。 鄒儀待對方走過才回了頭,身后只有戴昶不見青毓,戴昶指了指屋頂,沒有做聲。 鄒儀思忖著青毓沒有衣服,腦袋又光可鑒人,同他們走一路實在不方便,便不再管他和戴昶專心趕往宋懿廂房。 一路上算是有驚無險,可到了宋懿房前,卻是有四人把守,屋外兩人,屋內(nèi)兩人,他們只匆匆瞥了眼便在空的廂房內(nèi)躲了起來,戴昶掃了眼面色波瀾不驚的鄒儀:“他能找得到嗎?” 鄒儀言簡意賅:“能。”頓了頓又道,“若是有人指認(rèn),還會再來三人,那就是七人;必須在只有四人的時候結(jié)果他們,還不能讓他們出聲?!?/br> 鄒儀一面說著,一面低下頭去捏了捏自己的胳臂,他的身板算不得白斬雞,但到底也不是習(xí)武的身子,守著房間的四人是程嚴(yán)精挑細(xì)選的,干慣了重活,身強(qiáng)體壯,他們倆要是冒冒然沖出去怕是會輸?shù)靡凰康亍?/br> 戴昶也有些后悔,當(dāng)年宋懿請他去武館的時候他百般推辭,現(xiàn)在倒好,算是落了個現(xiàn)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