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無悔，他想，既然決定了離婚，就再也沒有回頭的余地了。

    洛之聞腦海里緊繃了多日的那根弦跟著斷了。

    脆生生一聲響。

    多年求而不得的酸楚，嘩啦啦地撒在了心尖。

    或許世間真有月老，也真有紅線，而洛之聞剛剛拿著的鋼筆就是剪刀。

    他親手?jǐn)財(cái)嗔俗约旱囊鼍墶?/br>
    洛之聞把離婚協(xié)議書往封頃竹懷里一塞，含淚跑進(jìn)臥室，哐哐當(dāng)當(dāng)?shù)赝铣隽诵欣钕?，一件衣服接著一件衣服往里扔?/br>
    封頃竹靠在門邊，默不作聲地看。

    他知道阿聞?wù)`會了，卻也不解釋。

    “你不必……你不必在這里看著我?！甭逯動糜喙馄骋娏藦拈T口一直拖到自己腳下的影子，狠狠攥住了疊好的衣服，“我不會拿你的東西，也不會把礙眼的東西留下！”

    封頃竹的東西，他不會要，屬于自己的，沒必要留。

    洛之聞在起了離婚的念頭后，就有意識地整理了自己的東西，但是事到臨頭，他才知道，零零碎碎的感情是帶不走的。

    三年啊。

    他等了封頃竹三年。

    等到窗臺上的綠蘿枯了又長，等到灰色的墻紙泛起了歲月的黃。

    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他生活過的痕跡。

    “阿聞……”

    洛之聞裝作沒聽見，一巴掌拍在行李箱上，試圖把箱子合起來。

    “阿聞?！狈忭曋褡吡诉^去。

    他強(qiáng)撐著不抬頭，顫聲道：“你還要看看我箱子里有沒有你的東西嗎？”

    “……封頃竹，我沒那么下賤！”

    洛之聞?wù)f完，趴在行李箱上喘息。

    他在澳洲的時候就病了，又被封頃竹欺負(fù)了一頓，如今悲怒交加，發(fā)泄完心中的不滿，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而封頃竹落下來的目光，都化為了鋒利的刃，一下一下地割著他脆弱的心。

    “你到底要我怎樣啊……”洛之聞抱著箱子，徹徹底底地崩潰了。

    封頃竹眼底閃過一絲痛惜，俯身將他抱起來。

    沒了力氣的阿聞虛弱地掙扎了片刻，繼而抬起下巴，恨恨地瞪圓了通紅的眼睛。

    封頃竹的心更痛了。

    可這樣也好，總比離婚了，洛之聞忘了他好。

    封頃竹垂下眼簾，把阿聞抱到床上，又彎腰拾起了離婚協(xié)議書。

    他當(dāng)著洛之聞的面，將協(xié)議書上的褶皺一點(diǎn)一點(diǎn)撫平：“阿聞，看看?！?/br>
    “看什么？”洛之聞譏笑道，“看我違反了哪一條規(guī)定嗎？”

    封頃竹抿唇不語，只把離婚協(xié)議書往他眼前遞。

    洛之聞躲了幾次，沒躲過，無奈之下，不情不愿地接過了男人遞來的協(xié)議。

    他是真的不想再看見離婚協(xié)議書了，他甚至不想再看見封頃竹。

    這一張輕飄飄的紙帶走的不僅是他的婚姻，還有橫跨了多年的沉甸甸的感情。

    現(xiàn)在這張紙就擺在他眼前。

    洛之聞擰亮了床頭的燈，捏著眉心，極其抗拒地望向離婚協(xié)議——

    然后失手打翻了床頭的玻璃杯。

    乒乒乓乓，正如他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的心。

    “阿聞，”封頃竹按住了洛之聞剛收拾好的行李箱，輕聲嘆息，“該收拾行李的人不是你?！?/br>
    而是他。

    那份新擬的離婚協(xié)議書上，他把什么都給洛之聞了。

    “財(cái)產(chǎn)是你的，房子也是你的。”封頃竹起身理了理衣領(lǐng)，心想，只有他不是阿聞的了。

    洛之聞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

    他以為封頃竹只是去拿那份出國前就擬定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所以簽字的時候，壓根沒細(xì)看。

    因?yàn)槟欠輩f(xié)議他記得一清二楚，每一個字都刻在了骨血里。

    “阿聞，”封頃竹斂去眼底的情緒，擰眉犯愁，“我沒地方住了，你能收留我嗎？”

    第23章 卑鄙無恥

    卑鄙，下流，無恥！

    洛之聞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貶義的詞語都用在了封頃竹身上。

    然后把離婚協(xié)議書砸了過去：“你走，你走！”

    “阿聞……”

    “我為什么要收留你？你去找爸媽吧，我不要再管你了！”洛之聞在氣頭上，恨不得封頃竹立刻消失在自己面前，“你怎么能……怎么能背著我改離婚協(xié)議書？！”

    他心中的怨氣不僅僅是對封頃竹的，還是對自己的。

    簽離婚協(xié)議書這么大的事，他居然看也不看，直接簽了名。

    封頃竹苦笑著捏著協(xié)議，所有的辯解都在洛之聞捂著心口咳嗽的時候，化為烏有。

    洛之聞還在生病。

    封頃竹再想留下，也不敢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刺激他。

    于是被掃地出門的成了封頃竹，他甚至連只行李箱都沒有，只拿了離婚協(xié)議書，孤零零地走出了房門。

    一聲沉悶的響聲過后，房門關(guān)上了。

    曾經(jīng)屬于封頃竹的房子，車以及公司的股權(quán)，也全是洛之聞的了。

    他一無所有，卻又前所未有地快樂。

    天邊滾過幾道悶雷，醞釀許久的雨水遲遲未落。

    封頃竹穿過潮濕的空氣，站在路邊攔了一輛車。

    *

    封頃竹走以后，洛之聞在床上呆坐了一個小時。

    他用手機(jī)搜索：離婚后該干什么。

    網(wǎng)友的回答千奇百怪，有說要去蹦迪慶祝重歸單身的，也有說要連夜搬離有他/她在的城市，此生再也接受不了另一段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