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你們知道嗎？”莫辭握著話筒，對著鏡頭低聲笑，“藍(lán)斯他真的太像Y先生了。就一眼，我當(dāng)時看到他的第一眼，我感覺我的Y先生活過來了?！?/br>
    他的眼神深邃得有些嚇人，像是里面裝了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里面有個人，他們都見不到?！拔以谒纳砩希吹轿业腨先生——復(fù)活了。他站在那里，等著我叫住他。”

    莫辭說到這里閉上眼睛，聲音有些痛苦，像是死去了伴侶的孤雁，發(fā)出絕望的嘆息?！翱墒牵麖?fù)活了，卻又再死了一次?！?/br>
    “你為什么會這么說？”主持人問他。

    “是我親眼看到的，我隔著鏡頭和他相愛過，又再一次體會到和他的生離死別，我看著他，死在我面前。血流了一地，差點(diǎn)要染上他畫的那幅畫。那個場面，悲戚又旖旎?！?/br>
    5

    墨洛溫看著莫辭的這一段采訪，到這里就關(guān)了電視，他知道他說的那次死亡是什么。

    那是在佛羅倫薩，戲要落幕的時候。

    Y先生死了，在他畫完那張畫的時候，死于對藝術(shù)的妄想與虛設(shè)。

    那場戲過了好久都沒有人喊卡，然后他們所有人都看到，莫辭坐在導(dǎo)演椅上，臉上滿是淚水。

    他們聽到他叫他的名字，他捂住臉將自己蜷縮起來，喊的是Y先生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他們看到他失魂落魄的離開，沒有一個人告訴他們的導(dǎo)演，這只不過是他拍的一部電影，而Y先生只是他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個角色，這些都是假的，全部都不存在。

    墨洛溫當(dāng)時覺得他的心也疼了，像是被人捏住了最柔軟的地方，想要一擊致命，逼得他跪地求饒。

    6

    “為什么是又一次？”主持人問，他知道莫辭這一次走心了，他幾乎可以預(yù)見這次節(jié)目會帶來的點(diǎn)擊和收視率。

    莫辭想起來那時候他做兇手的行徑。

    他塑造出來他的Y先生，這個人身上有他喜歡的所有的一切，浪漫，優(yōu)雅，執(zhí)著，不拘小節(jié)，為藝術(shù)而生，有著征服歷史與未來的雄心壯志。

    他愛他的每一個品質(zhì)和特點(diǎn)，為他寫了好多次人物小傳，也為他安排了他鐘愛的結(jié)局——為藝術(shù)而死。

    其實到這里都還沒什么，最可怕的是，再講這個拍攝成電影之后，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這種驚恐和悲哀襲來，要打翻他的船。

    “上一次，是我親手殺掉了他，為了給我的劇本安排上一個富有悲劇美感的結(jié)局。我親自宣布了他的死刑，這是一場謀殺，我是上帝，更是兇手?！?/br>
    主持人已經(jīng)能感覺到莫辭的狀態(tài)有些不太對了，像是墜入夢魘，他覺得有些愧疚，但是卻還是繼續(xù)問下去，“那你現(xiàn)在后悔嗎？”

    莫辭沉默了半天，然后道，“我沒辦法后悔，我只能讓他再活一次。這是我能做到的極限?！?/br>
    7

    其實那一天的佛羅倫薩不只有Y先生的死去，還有一段新關(guān)系的開啟。

    那天晚上墨洛溫敲開了自家導(dǎo)演的房門，他穿著浴衣，鎖骨和胸膛裸露著，在莫辭開門之后走進(jìn)去就關(guān)上門，然后把他壓在門板上親吻，一下一下，很快就將衣服褪去。

    在高/潮的余韻，他親吻他的眼睛，這才意識到他一直閉著眼，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和誰親吻做/愛。

    他看不見他的眼神，卻第一次覺得趁虛而入有些可恥?？墒侨绻俳o他一次選擇，他還會這么做，他必須趁虛而入，因為他另有所圖。

    8

    墨洛溫關(guān)了電視之后去取了一瓶白蘭地，烈酒灼燒著胸膛，又送給了他一場近乎于昏迷的夢境。

    “你不用來找我的，你分明知道我是誰不是嗎？”

    墨洛溫被困在銀河里面，一個一個的浪頭打過來，讓他在生死的縫隙中掙扎。

    “你沒必要讓自己活得這么可憐又卑微，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你這算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狼狽，簡直就像個乞丐，還裝聾作啞，你真的以為這樣子，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9

    “你怎么喝了這么多酒？整整一瓶白蘭地。”莫辭叫醒他的時候神情有些責(zé)備，眉頭微微蹙起，“做噩夢了是嗎，我看你出了冷汗。”

    墨洛溫?fù)u了搖頭，看著他沒說話。

    “去洗個澡，親愛的，洗個澡再睡覺?！?/br>
    “跟我一起洗吧?！蹦鍦毓蛟谏嘲l(fā)上，扣住他的手腕。

    莫辭挑起眉，附身下來在他唇上親了一口，“親愛的，我覺得你在暗示我一些別的東西?！?/br>
    “是的，你想的沒錯，莫辭，我想要你?！?/br>
    他們在浴室里面做了一次，然后倒在床上，連同顫抖的指尖和guntang的呼吸。

    “你今天太熱情了，我的甜心，這難道是白蘭地的隱藏功能，用來助興？”莫辭一遍親他的喉結(jié)一邊道，語氣黏黏糊糊。

    “說不定呢，誰知道?！蹦鍦貞?yīng)著他的話，喉結(jié)上下滾動。

    “誰知道？”莫辭加快了速度，“親愛的，我猜你的身體會告訴我答案的?！?/br>
    10

    那天晚上他們在筋疲力盡中睡去，墨洛溫終于找到了那個人，他看到了他的背影，又看到他轉(zhuǎn)過身來，那是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你看，你知道我是誰的?！蹦莻€人頂著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這么說，臉上帶著笑。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