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震燁跟過去：“你覺得這里有問題？”

    小黃雀點頭，霍震燁敲門，里面無人應(yīng)聲。

    隔壁賣布料的聽見聲音出來：“老閻都好幾天沒開店了?！?/br>
    隔著門縫，霍震燁聞見了很濃很濃的血腥味。

    作者有話要說：　　啾：我雖失戀也一樣是能干的啾

    第28章 一次約會

    懷愫/文

    霍震燁剛蹲下身, 就見門縫底下像漏水一樣，漫出一片殷紅。

    他急退一步：“大頭, 撞門！”

    這種木門是很牢固的, 長木板子都嵌在縫里，根本撞不開，最后是街坊幫忙, 才把木板門卸下來。

    鋪子里滿地都是血，地上倒著兩個人，一個倒在門前，一個倒在柜臺邊。

    大頭沖進(jìn)去查看，能流這么多血, 估計人也活不了了。

    果然靠近門邊的人已經(jīng)死了，他又走到柜臺邊蹲下, 想去摸這人的脈搏心跳, 剛要伸手，眼睛一掃柜臺后，“啊”一聲驚叫，往后一仰跌坐地。

    霍震燁當(dāng)即掏槍跑進(jìn)來, 舉槍指向柜臺。

    柜臺底下坐著個穿長衫的男人，他脖子里掛著皮尺, 手上拿著一把大剪刀。

    原來圍在門前看熱鬧的人, 看見霍震燁掏槍，全驚叫著逃走。

    柜臺底下的人正一剪刀一剪刀，絞著自己的rou。

    目光直瞪瞪看著霍震燁和大頭, 嘴唇喃喃蠕動：“送不走，送不走?！?/br>
    大頭是被這突然的一幕嚇著了，他爬起來對著那人就是一警棍，對方不閃不躲，好像完全沒看見，眼睛一翻，應(yīng)聲倒地。

    巡捕們趕到，先把人押回去，又把兩具尸體抬了回去。

    大頭送他們上車，回來告訴霍震燁：“剛剛那個是閻裁縫，兩個學(xué)徒應(yīng)該是他殺的，脖子上的傷口跟剪刀吻合?！?/br>
    “你還懂這個？”霍震燁有點吃驚。

    大頭撓撓腦袋：“我爺爺是前清的仵作?！?/br>
    怪不得他識字，怪不得他看那些尸體都不怕不惡心，閻裁縫絞了一地碎rou，都是大頭收拾的。

    大頭又問：“會不會就是這個閻裁縫殺了周裁縫？嫉妒他生意好？”

    霍震燁踩了一皮鞋的血跡，兩只手插在褲子口袋里，抬腳看這血沾的多不多，要不要回去換雙皮鞋。

    他聽大頭這么說，抬頭掃一眼墻上掛的成衣：“不會，他的生意比周裁縫好?！?/br>
    “你怎么知道??？”

    “周裁縫那里的衣服都寬大樸素，閻裁縫做的旗袍苗條，式樣也新?！边@種細(xì)窄貼身的旗袍，多是舞小姐紅姑娘穿的，好人家的女孩穿不出去。

    閻裁縫店里差不多掛滿了，他的主要客戶就是那些女孩們，她們手頭錢多，又愛趕時髦，款式要常換新，自然賺錢也多。

    “那就是第一個案子跟這個案子有關(guān)聯(lián)，王掌柜的案子是學(xué)徒殺人?！贝箢^總結(jié)。

    “又死人了，我看不用等很久，說不定今天晚上就能抓到那個學(xué)徒了，到時候就知道是不是他殺的?！?/br>
    這眼看就人黃昏，霍震燁急著回去，他不想讓白準(zhǔn)一個人進(jìn)廟。

    大頭點頭：“那好呀，等閻裁縫醒了，我打電話給你?！?/br>
    霍震燁最后往店鋪里瞥上一眼，鋪子里掛著的金銀彩繡，輕羅錦緞，在落日余暉中泛著光。

    白準(zhǔn)磨磨蹭蹭，眼看太陽要落山了，這姓霍的還沒回來。

    就在白七爺耐性告罄，開門要走之際，看見那個“姓霍的”從巷子里跑進(jìn)來，他提了一大袋東西，看見白準(zhǔn)就笑：“還好趕上了?！?/br>
    白準(zhǔn)撇過臉，依舊是那不耐煩的神氣：“快點，別誤了時辰?！?/br>
    霍震燁好脾氣的推著他往城隍廟走，離雙塔越近，天就越黑，到了廟門口，白準(zhǔn)看見一付熱騰騰的甜酒釀?chuàng)印?/br>
    霍震燁彎下腰：“我知道你肯定沒吃東西，先喝一碗？”

    小販早就等著了，這少爺一口氣買下他整付擔(dān)子，又要雞蛋又要湯圓，材料都預(yù)備好，讓他挑到城隍廟來。

    “我嘗過了，味道還不算，給你加兩個蛋？”

    “你當(dāng)我坐月子呢？”白準(zhǔn)翻個白眼，“加一個。”

    雞蛋是現(xiàn)吃現(xiàn)加，蛋黃戳破了流出心來，咬一口就滑進(jìn)嘴里，酒釀甜絲絲，圓子軟糯糯，白準(zhǔn)吃了一碗，連甜湯都喝干凈。

    霍震燁讓小販在這里等著，到天亮的時候再預(yù)備一碗。

    “好的好的，先生什么時候要吃，隔門叫我一聲?！?/br>
    白準(zhǔn)坐在搖椅上，霍震燁脫下西裝掛在一邊，卷起袖子繼續(xù)畫法衣，神像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這還是晚上就袍衣帶閃，等真抬出去巡街，不知如何風(fēng)光。

    白準(zhǔn)身上暖洋洋的，嘴角一松，沉入夢鄉(xiāng)。眼前景物不變，他還在城隍廟中，只是霍震燁不見了。

    他一下站了起來，幾步走到神臺前，點香敬神。

    香燃過后，神臺上出現(xiàn)一根懸針，還沒等白準(zhǔn)看清，針便不見了，他醒了過來。

    霍震燁嘴里叼著筆，站在高竹架子上看他，笑說：“再多睡一會兒?！?/br>
    白準(zhǔn)微微皺眉，這還是第一次沒有明確的指示，他想了想坐起來問：“你今天碰到什么案子了？”

    死了人捕房總該知道的。

    霍震燁還叼著筆，手上也沒停，一筆一筆畫著絹衣：“死了兩個裁縫，我明天還要去捕房問口供?！?/br>
    “問出什么來告訴我一聲?！?/br>
    霍震燁“噗”一聲樂了，筆掉到衣服上，好好的銀灰西裝馬甲，擦了一道油彩：“擔(dān)心我?。俊?/br>
    “不是?！?/br>
    “我就當(dāng)你是?！被粽馃钚τ^續(xù)畫法衣，畫得手熟倒不覺得困難，只是胳膊一直抬著，連他也受不了。

    怪不得白準(zhǔn)白天老是那付偎灶貓的懶樣。

    “你怎么突然對案子感興趣了？”

    “六月六天貺節(jié)，全城的裁縫都到城隍廟中曬袍獻(xiàn)針?！卑诇?zhǔn)并不算說謊，“死了裁縫，自然要管?！?/br>
    “那好，我明天好好跑跑這個案子?！?/br>
    霍震燁第二天一早就出門了，白準(zhǔn)還睡在床上，看他沒醒，霍震燁一把揪走小黃雀。

    小黃雀張著嘴發(fā)不出聲，奮力想要掙出霍震燁的手掌，飛到朱頂身邊去。

    霍震燁點著它毛茸茸的腦袋：“你這樣不行，你看你送月季花有什么用？你該送它蛋黃拌小米?！?/br>
    阿啾恍然大悟，它親親熱熱用喙啄啄霍震燁的手指頭。

    “呵，你還是只投機(jī)鳥，行，晚上回去的時候給你預(yù)備點?！?/br>
    黃雀一下跳到霍震燁肩頭。

    閻裁縫已經(jīng)醒了，人雖然醒了，但也瘋了。

    “霍公子，我?guī)闳タ纯窗?。”大頭實在不知道要怎么說。

    閻裁縫背對著鐵柵，在牢房墻上一層一層不知涂些什么，牢中燈光太暗，分辨不清他是在寫，還是在畫。

    “閻先生？”霍震燁隔著牢房門跟閻裁縫對話。

    閻裁縫沒有反應(yīng)，他一筆又一筆的在墻上不停作畫，嘴里念念叨叨：“秦先生要琵琶襟，琵琶襟顯腰身，素姑娘要如意鑲邊雙襟……”

    霍震燁皺眉，他往前一步，這才看清閻裁縫根本不是用筆在畫，他是用他的手指頭在牢房的三面墻上畫旗袍盤扣的式樣，皮畫破了流出血來。

    “這是他自己咬破的?！贝箢^退后半步，等到手指住的血跡凝結(jié)，他就會再次咬開。

    霍震燁這才明白瘋了，是什么意思。

    從他嘴里掏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兩個學(xué)徒也都死在他剪刀下，霍震燁皺眉：“大頭，你特別意些，看他還說些什么?！?/br>
    “知道了霍公子?！闭f完大頭就笑，“我昨天抓到了人?！?/br>
    王掌柜的那個學(xué)徒伙計，聽說錦繡街上又發(fā)生了兩起命案，夜里就去爬老板娘的窗戶，被他們一舉拿下。

    還沒敲頓板子，他就全招了，他根本沒有離開上海，老板娘時常出來跟他私會，兩人商量好，把王掌柜給做掉。

    他們一聽說周裁縫死了，立刻抓住機(jī)會，就像花國案那樣，連環(huán)兇殺，找不到他們頭上來，再忍耐一個月，把東西都賣掉，兩個人遠(yuǎn)走高飛。

    沒想到立刻就被霍震燁看破。

    霍震燁又往牢房里看了一眼：“給他點筆紙讓他畫?！辈每p的手指頭廢了，就算瘋病能好，也做不了旗袍。

    王家的案子破了，可周閻兩案究竟是不是有聯(lián)系還不知道。

    “不是抓了周家那個大學(xué)徒嗎？把他叫出來問問?！?/br>
    周家大學(xué)徒挨了頓拳頭，打的臉上開花，嚇得發(fā)抖：“真的都講了，師傅那幾天一直都在做旗袍！連飯都是送到房門口的?！?/br>
    “閻裁縫跟你師傅平時關(guān)系怎么樣？”

    “平時一直不大好的，可是前幾天閻師傅突然送了塊料子來，我?guī)煾蹈吲d的不得了?！?/br>
    閻裁縫有一手做旗袍的好技藝，什么料子到他手上都能變成一件最適合主人的旗袍。

    長三堂子里的紅姑娘送來一塊法國蕾絲，這種蕾絲料子一般是做洋裝的，但閻裁縫用最薄的綢給蕾絲做襯里，替她做了一件蕾絲長旗袍。

    從此閻裁縫就出了名，成了長三堂子的姑娘們爭搶做新衣的裁縫。

    周裁縫也一直想把閻裁縫給比下去，閻裁縫背地里一直笑他自不量力，怎么會突然給他送料子？

    “什么料子？”

    “好漂亮的一塊料子。”學(xué)徒說到這塊料子，臉上出現(xiàn)一種癡幻的神色，“一面是白的一面是紅的，又輕又薄，像電光綢。”

    周裁縫看見學(xué)徒偷看這塊料子，大發(fā)脾氣。

    “他講這么貴重的料子，要自己親自做，我們看都不許看?！睂W(xué)徒說完又哭，“我真的沒有殺人呀。”

    霍震燁用筆點點口供本，問大頭：“有那塊料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