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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根攻略_分節(jié)閱讀_70

    “阮寶玉……”

    “蕭少保,未來九五之尊,氣量應(yīng)該龐大些?!睂毠雍苄蜗蟮貜堥_雙手比劃。

    蕭徹眼波一動,竹笛輕拍掌心:“侯爺疆土可要有兵來把守?”

    “這個自然,絕對不當(dāng)光桿?!?/br>
    “阮寶玉,越接近成功,我越容易多愁善感。你說我關(guān)鍵時刻,我會放這樣的兵權(quán)給帛錦么?”

    “蕭兄不肯?”阮花癡腰板挺得筆直,要“后兵”了。

    蕭徹斜斜地掃了寶公子一眼,沒搭話。

    “如果我在蘇將軍得勝回朝前,很大嘴巴地跑去告訴蘇銀,李延的事呢。”有好看的銀子去陪李延也不虧本。寶公子一字一頓,前大理寺少卿從來不仁慈。

    蕭徹一凜,瞇眼,搖搖手指:“時隔數(shù)月,如今再說,蘇銀不會輕易相信。”

    寶公子埋頭嘆息,就知道談判不會十分順當(dāng):“信與不信,我有的主意,不勞蕭兄cao心。”

    “那我靜候佳音?!笔拸匦θ萦悬c僵。

    “呵呵,我來拜訪,還有件事要問?!?/br>
    “請說?!?/br>
    春光悠哉地游進屋里,寶公子緩緩抬頭,眸色在陽光下顯得極淺,好似隨時會像貓咪在強光下,瞳仁會縮成一條細(xì)細(xì)的線:“蕭兄當(dāng)初是為了詔書,殺了段子明,卻是為何要把他留下的暗號告訴我,讓我找到詔書?”

    “我能得詔書自然是最好,不能得,也不能讓帛泠收回去。段子明死在我手,總比被帛泠折磨至死來得痛快。至于后面,段子明出的謎,我是解不出的,只好借用阮大人智慧。侯爺?shù)玫?,和我得到,如今看來有啥不同??/br>
    “噢噢噢。原來如此,我想蕭兄還少說了幾句。”

    “哦?”蕭徹身子微微前傾。

    “其一,段子明是侯爺?shù)闹悄遥瑴缌怂匀粩嗔撕顮斠粭l臂膀,于你絕對有利;其二,侯爺重得詔書,為難時刻等于你幫了大忙,爾后你與他凡事也好商量了許多,為了今天的合作打下根基。我說的,對吧?”

    “寶公子,你還少說了一條?!眱扇藲鈭鲋饾u僵化,蕭徹嘴角一線笑意還挺從容。

    “哪條?”

    “我也盼你能早點回來?!?/br>
    “那……蕭兄后悔了嗎?”

    “我后悔什么?”蕭徹笑容輕松,心卻忐忑。

    “后悔人算不如天算啊。這詔書,它除了讓侯爺師出有名外,還讓侯爺有了趙家的兵權(quán),真正趙家的兵權(quán)。不是趙越,是真正的趙家?!?/br>
    阮寶玉一句話,不徐不疾地戳中蕭徹的軟肋。

    趙家一族兵權(quán)不大,卻是精銳,屬開國之軍,永遠(yuǎn)中庸之道,永世忠義之師。趙家祖先英明,求旨讓嫡系有開府之權(quán),卻愿世世代代不晉升為王侯,封疆之地,永不擴充。

    然而跳出三界外的英雄姿態(tài),還是讓帛泠忌諱了。當(dāng)年帛泠故意挑釁,將旁系的趙越發(fā)配充軍,其目的就是殺雞儆猴鎮(zhèn)住趙家,另外再看看趙家的反應(yīng)。

    趙家依舊沉默,屁都沒有一個,還是不參與內(nèi)政態(tài)度,手中兵權(quán)仍是令人悍然。

    而太后遺詔中,就是授意趙家關(guān)鍵時候護帛錦周全,最最要緊的時候必須效忠錦衣侯麾下,其中份量可想而知。

    本來,蕭徹有蘇銀,侯爺有裴翎,兩者旗鼓相當(dāng)。

    但,李延死,蘇銀知道后必定情緒波動,帛錦又有趙家挺腰板,蕭徹自然有必輸潛力。

    “蕭兄,你不怕最終你唱的是出空城計?”

    “夠了!”蕭徹霍地站起身。

    窗外畫眉鳥拍翅驚飛,春風(fēng)婆娑,陽光依然悠悠穿窗而投進。光下,蕭徹孤影仿佛比人更單薄。

    “其實,我那頂頂好看的侯爺不想做皇帝,我今日向你討要封地,只為確保將來歲歲平安?!本徚撕镁?,阮寶玉再次開口。

    “如此說來,我還該多謝你的侯爺,讓我雀屏中選嘍。”蕭徹冷笑。

    “蕭兄真多心,您心思敏銳,深謀遠(yuǎn)慮,一步步的奪權(quán)計劃縝密,侯爺是萬萬比不上的。”寶公子再次施禮作揖,相當(dāng)誠懇。

    “謬贊,封疆之事,我明日給你答復(fù)?!本镁煤?,蕭徹聲息漸漸平靜。

    “一言為定,不會反芻?”

    “一言為定。不會反芻。”

    寶公子走后,蕭徹靠坐窗欞,神色慵懶地看烏落兔升。

    月光,讓一切回歸優(yōu)雅清閑。

    翌日,是驚蟄。

    很好的名字。

    蕭徹指撫笛子,緩緩綻出了笑容:“寶公子,所謂空城計,是要有諸葛孔明這樣才智的人才唱得起的?!?/br>
    他,等待著晨曦第一道光。

    第二日,辰光漫射,春色大好。

    阮寶玉也應(yīng)景開始發(fā)春,走路眼里都泛紫光,心心念念都是他好看的侯爺,就這么一路口水叩開了蕭徹的房門。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明日了?!彼_門見山,順便端起桌上新泡的一杯新茶,猛喝了一口壓壓春燥。

    蕭徹但笑,今日穿了淺孔雀藍一件袍子,瞧著俊雅,很是順眼,話也說得溫和:“不急的,你先喝口茶,這是我特地為你準(zhǔn)備的云霧茶,還有些蜜餞,都是你喜歡的口味?!?/br>
    “果然功課做足啊,連我喜歡吃咸口的梅子都知道,那我不客氣咯?!?/br>
    “好。”

    蕭徹回了一字,透春光看他,眼神莫名的復(fù)雜。

    “走到今日,我是費勁心血謀劃,而且付出了天大的代價,所以說,不管為了任何人任何事,我都不能手軟,不能為將來留下隱患。”

    說這句的時候蕭徹也已經(jīng)舉起了茶杯。

    “我知道,這代價包括你同胞弟弟的那三千刀凌遲,所以你只能贏不能輸?!比顚氂裰嶂?,嘴里塞了起碼三只梅子。

    “那你可知道,我所指的隱患是誰?”

    “知道。”阮寶玉順了口茶水:“是我家侯爺,只要他在一日,就算來日你登上皇位,那也是寢食難安?!?/br>
    “現(xiàn)在外面人人傳說他是真龍,如果你是我,你可會割藩地給他再授他軍權(quán),將他栽培成另一個我?”蕭徹慢慢沉下了聲。

    “很可惜,我并不是你。我阮寶玉有個最大的好處,就是花癡得有癡品,絕不會抱錯腿子靠錯肩?!?/br>
    “如果侯爺真的無心奪權(quán),我將來登臨,可以賜他免死金牌?!?/br>
    “一塊牌子,能保住什么,將來你九五至尊,如果要出爾反爾,別人家就只會逢迎你審時度勢?!?/br>
    “那你交出太后的密詔,將來割地封王,我可以考慮?!?/br>
    “將自己最大的依傍交給你,然后指望你守諾重信做個善人,很抱歉,我不是我家侯爺,沒有那么單純好哄?!?/br>
    兩人的對話開始針鋒相對。

    蕭徹低頭,將茶杯握緊,握到指節(jié)發(fā)白,過得一會才又說話:“為什么你我非要這樣,為什么你就不能跟我,我對你……其實一分一毫也不輸給你家侯爺。”

    “少保的心意我領(lǐng)了,像少保這么好看的人,我本來不該辜負(fù)。可是誰讓我花癡得這么有癡品呢,既然是先遇見了我家侯爺,承諾了為他死生不計,那便要說到做到,就算只活一日,也要為他而活?!比顚氂窕氐靡彩菙蒯斀罔F。

    “沒有商量?我們之間,就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沒有商量。因為我知道,蕭少保為得今日謀盡心血,所以到了最后這一刻,絕對不會放過我家侯爺。我要替他留住實力,這是我們唯一的活路?!?/br>
    蕭徹聞言低下了頭,很久地沉默,淺藍色衫子映照他臉,益發(fā)襯得他臉容慘淡。

    “為得今日,我的確謀盡了心血……”最終他開口,慢慢轉(zhuǎn)動杯盞,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 “暗地里栽培死士,炸毀永昌銀礦想將銀礦引到我藩地大撈一筆,做巫藥給清陽城的人下毒收服他們,偷馬種培育戰(zhàn)馬,假冒管銘提議修筑鐵堤,一來可以弄到鐵打造兵器,二來鐵堤會隨河底沙石移動最終成澇……這一切一切,我都計算好布好局,除了銀礦和洪澇,別的都一一照計劃實現(xiàn)……為了這些,我的確已經(jīng)熬空,的確步步艱險,到得今日,再不能允許失敗。”

    “所以我說蕭少保心狠手辣智謀無雙?!比顚氂褚舱骸八晕液秃顮敳⒉幌牒瓦@樣的你爭奪天下,我們要的,真的就是安身立命,過我們逍遙快活的余生?!?/br>
    “還望蕭少保成全?!焙竺嫠旨恿艘痪洌瑥膩砝耸師o形的人,居然也恭恭敬敬地朝蕭徹行了個禮。

    “我若不想成全呢?”蕭徹豁然抬頭,深灰的眸里終于躍出一道厲芒。

    “那么兵戎相見,我和侯爺并不畏懼?!?/br>
    “你以為我必定會輸么,以為我有的就只有這些,所有的牌都已經(jīng)給你瞧見?”

    “我知道少保必定還有暗棋,如果少保覺得時機合適,也不妨就亮出來給我瞧瞧?!?/br>
    “好?!笔拸鼗亓艘痪洌驗榇鸢讣磳⒔視?,反而突然放松,甚至還低頭吹了口茶末:“那我告訴你,我至少還有一個謀士,一個算無遺策的謀士?!?/br>
    “謀士?”

    “沒錯,一個謀士。就是他替我定下謀略,畫下這一盤整棋,指導(dǎo)我一步步走到今天。”

    “是嗎?這么說這人倒也是個人物,只是不知道長得怎樣?!比顚氂竦拿∮址噶松蟻怼?/br>
    “長得怎樣?這個阮少卿不妨親自一看,因為他就在那扇門后?!?/br>
    蕭徹道,伸出一根食指,遙遙指向身后,指頭對準(zhǔn)一扇木門,一扇看著輕巧,雕有芙蓉的輕質(zhì)拱門。

    很輕的一扇木門,一推即開。

    有一個人影陷在黑暗里,離門口不足一丈。

    莫名的,阮寶玉有些緊張,手心發(fā)汗,一步步挪了過去。

    一丈的距離不需幾步,阮寶玉很快就靠近了那個答案。

    黑暗里亮起窸窣的聲響,那人在桌后,擦亮火石點燃燈線,火光顫悠悠的,終于將最后一塊幕布撕去。

    “阮大人好?!?/br>
    桌后那人輕聲,眉目娟秀,低頭跟他問好,竟然就是阮儂的娘親,藍庭藍大教主!

    “你就是那個謀士,替蕭徹布下這一整盤棋的算無遺策的謀士?”

    阮寶玉不能置信。

    藍庭抬頭,食指似乎有傷,滴著鮮血,指向桌面那張宣紙,不答反問:“大人可認(rèn)得這個?”

    阮寶玉走近一步,看見那紙上果然有畫,看著是藍庭剛剛用鮮血畫就,一朵妖異的纏枝西番蓮花。

    幾乎同時,他一陣眩暈,似乎有樣活物在他腦內(nèi)攪動腦漿,千針萬刺痛不可當(dāng)。

    “我教江湖上人稱邪教,原因之一就是擅長用蠱,這個想必大人知道?!?/br>
    “是,你們用蠱蟲入腦,可以cao控人的思想,甚至慫恿做母親的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兒,邪教這個稱呼并不冤枉。”

    “大人所言極是。”藍庭點了點頭:“但是大人可能還不知道,這蠱蟲入腦,只要施法得當(dāng),還可以抹去一個人的記憶?!?/br>
    “記憶?!”

    “不多不少,兩年的記憶。我現(xiàn)在將他還給大人,那么大人自會知道,誰才是那個算無遺策的謀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