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進寶樓_分節(jié)閱讀_27
孫晟一延手道,“我們到書房商議?!?/br> 燕九見孫晟燃了燈,關(guān)上窗門。才道,“王爺讓我給你傳一句話,說葉溫言后日到雁北。劉同之往望北城調(diào)糧的途中為人刺殺后,太子一直活動想安插自己的人接替。你假借沙匪之名殺了縣衙的捕頭,嚇得縣令連夜掛冠辭官而去。雁北無人鎮(zhèn)守,燕王這才搶了先機發(fā)了兵過來。葉溫言為太子少師,他此次前來明里是嘉獎,暗里是想拉攏雁北縣令,對抗燕王。若他知道你搶了人犯,借著這個由頭對王爺參上一本治下不嚴,目無法紀...太子再從中活動,這雁北守備之職只怕要落入太子手中了?!?/br> 孫晟道,“舒青袖并非殺人之人,那晚他被我強留在府中,又怎么能分出身去殺人?” “大哥你還不明白,重要的不是舒青袖他是否真殺了人,而是這城里的人都認為他殺了人?!毖嗑疟荛_他的眼睛,又道,“還有一件事,燕王也讓我告訴你。畫刀已經(jīng)出了宮禁,正在北上途中,算算行程應是過了陽關(guān)。” 素影靈狐,蝕骨畫刀。 成帝得江山最為信重的兩個人。 素影靈狐言臨素,以十八歲之齡登凌云閣,封定國侯。使一把素影劍,工于計謀,在成帝登基不久的宮亂中,以身作餌,死于大火。成帝親筆批注,言侯此生,生死為輕,一劍素影千秋。 蝕骨畫刀是宦官,自幼與成帝一同長大的伴當。他手中的刀名蝕骨,相傳刀法詭異莫測。無人知他本來姓名,只以畫刀相稱。言臨素死后,他也隱身大內(nèi),銷聲匿跡了七八年。 孫晟心想,請出蝕骨畫刀,成帝這回是下了血本,想收復燕云。君心難測,不知道他對燕王存了個什么樣的心思。 燕九又道,“這一座雁北原本隨燕云州割讓給北燕,數(shù)年前才失而復得,成帝對這座城很是看重。京中傳出的消息,成帝有意以這燕云州作為將來儲君的試練,得燕云州者可得天下。太子氣量狹窄,若他得了天下,王爺和飛羽騎眾弟兄只怕是死無葬身之地,這一戰(zhàn)王爺是不得不應了?!?/br> 孫晟沉默了良久,抬起頭來,牢牢看定燕九。 “你不用說這些,我明白...當日孫晟與眾兄弟結(jié)義之情...歷歷在目,至今熱血未冷?!?/br> “請九弟轉(zhuǎn)告王爺,若真到那一日,我會親手殺舒青袖?!?/br> 舒青袖? 這一局關(guān)系萬里江山的棋盤上,一個舒青袖微不足道。 孫晟送走燕九,回到后院,見到院中擺了個浴桶。 舒小云已經(jīng)接了來,舒青袖正卷了袖子打他。那孩子明明已經(jīng)十五六歲的年齡,卻不知道躲,挨了打咬著唇哭也不知道哭,只在那含糊地喚,“舒哥哥,你別生氣?!?/br> “才幾日顧不上管你,便臟成個泥猴子一樣?!?/br> 舒青袖一邊打一邊將他的鞋子衣服全剝下來,將舒小云脫得赤條條地塞進浴桶里。 舒青袖抱起舒小云換下的鞋子衣服,對一旁的下人道,“給我生個火堆來,誰有這個閑工夫給這小兔崽子洗衣服,燒了干凈!” 孫晟在旁看了,那舒小云不知道到哪里的泥堆里打了滾,鞋子褲子上都是干涸了的黃泥,不覺好笑。 心想舒青袖在他面前總是一幅冷冰冰的模樣,幾曾這般胡鬧過。不過這嬉笑怒罵的舒青袖也沒有什么不好,他若高興,便由得他吧。 朔日將近,月只剩一彎銀鉤,是夜晴朗,星光明亮。 陸酒冷走進后院,見蘇慕華正躺在青瓦上飲酒,他衣袍寬大,枕了半片袖子,意態(tài)灑然。 陸酒冷也是個灑脫的性格,使出輕功一個起落便伸手去拿蘇慕華手中的酒壺,“什么好酒,也不請我一起喝?” 蘇慕華已喝得有些半酣,星眸微合,“帶了塵土味的劣等燒酒,什么稀罕的,偏搶我這一壺?廚房里有的是,自己拿去。” 陸酒冷攬了他的肩,就著他的手飲了一口。蘇慕華許是醉了,為他占了便宜,也不惱。湊過頭去,伸手握了陸酒冷的下巴,瞇了星眸,“陸酒冷,你不像個當官的?!?/br> 陸酒冷笑道,“哦?那小蘇說我像什么?” 蘇慕華目光并無焦距,他湊過來,唇幾乎貼到陸酒冷臉上,苦惱道,“像江湖中人,可江湖中人有你這樣身手的,我不該不知道啊?!?/br> 陸酒冷感覺臉上青年的鼻息,不覺好笑,這人醉了怎么像只慵懶的貓兒。 “江湖中人這么多,小蘇都知道?” 蘇慕華理所當然地道,“那當然,我是誰啊...” 陸酒冷順著他的話問,“你是誰?” 蘇慕華似認真地想了想,用力拍了拍他的胸膛,“哈哈,我是小蘇啊,你醉了,不認得我了?” 陸酒冷一口酒入喉,于星光下注視著蘇慕華。 青年帶了醉意的眼眸,不復往日的寒銳,似茫然地無辜且無措。 再任這人胡鬧下去,出丑的該是他陸酒冷了。 無奈苦笑,握了蘇慕華亂動的手,將他拉到身邊坐下,理著為風吹亂的長發(fā)?!熬拖矚g給我惹事?!?/br> 蘇慕華枕著他的肩,仰首向天哈地笑了一聲,“我剛才做了個夢,心里正憋悶。你來讓我欺負一下,我心情就好多了?!?/br> “夢見了什么?” “先是夢見有人拉著我要結(jié)拜,然后夢見幾個少年圍著我們打,我們翻墻逃跑。結(jié)果...葉...葉大哥...笨死了,他掉了下去...我們又回頭去救他,結(jié)果被打得都吐血了。你說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打起架來怎么那么狠啦,都可以打死人了?!?/br> 說著,蘇慕華的聲音一下子停住。 “嗯?”陸酒冷轉(zhuǎn)了頭去看他,“你怎么了?” 星光如醉,映入青年的眼波。蘇慕華的聲音很輕,“陸酒冷,我想我知道誰是兇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章 得失一局棋(二) “哦?是誰?” “不告訴你...除非你也用個秘密來換...”蘇慕華略垂了眉眼,抓著陸酒冷的衣袖。 “我的秘密?” “比如...你是什么人?” “我當然不是宋昊?!?/br> 朝堂之上太子和燕王兩黨為了個邊遠不毛之地的七品芝麻官撕破了臉,成帝不勝其煩,從舊紙堆里撈出了一個哪都不沾的宋昊,一頂烏紗隨手給了下去。 宋昊苦熬數(shù)年方得外放,去的卻是遙遠的邊關(guān)。宋昊一介文人想著山遙水遠,一路難得太平。剛好鏢行要壓貨物北行,便出錢把自己當貨物一般,順路捎去邊關(guān)。結(jié)果遇上了山匪,一命嗚呼。陸酒冷半路撿了個官印來。 許是夜風太涼,許是氣氛太好,這個夜晚人很難守得住秘密。 陸酒冷道,“我是個殺手,小蘇你說江湖人你都知道。那你可曾聽說過,談笑紅塵淥酒冷,肯拋千金易一命,我就是千金易命?!?/br> “嗯...”蘇慕華輕輕應了一聲,枕在他肩頭鼻息沉沉。長發(fā)為風吹亂,遮了大半俊美的容顏,發(fā)下露出一點尖巧的下巴,黑白分明得驚心動魄。 陸酒冷摸了摸鼻子,有點想揍他一頓。他伸手穿過蘇慕華的膝彎,將他抱回房,脫了他的外袍,塞進被子里。 陸酒冷合上門,站在走廊上,見夜晚風起,漫天星辰都像小蘇清亮的眼眸。 他仰了一口酒,心頭幾許溫柔。 尖風薄雪,提劍縱馬,半生醉意風流。 小蘇...小蘇... 昨夜星光如洗,半夜起了風,今日日頭為云霧所障,天色微蒙。 蘇慕華在吃著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