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斤斤計較，差一分都不讓我去市里。”關(guān)明宇接過卷子，順手扇起風(fēng)，轉(zhuǎn)頭對鄒翔說，“翔哥，能不能開個空調(diào)，熱死爺了。”

    鄒翔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頭也不偏：“沒錢，不開?！?/br>
    關(guān)明宇跑到風(fēng)扇面前站著：“我天，你跟著野哥學(xué)什么不好，非學(xué)他摳門。”

    言野攤手：“把卷子拿回來?！?/br>
    “不給！”關(guān)明宇將卷子往包里一塞，“你倆就欺負我，我走了！”

    鄒翔見關(guān)明宇背著包走了，手一抬，空調(diào)紅光一閃，一陣涼風(fēng)吹來。

    “你既然不想他在你家多呆，干嘛要借地方補課......”言野吐槽。

    “我不讓他來，怎么把你騙過來?！编u翔轉(zhuǎn)過身，趴在沙發(fā)靠背上。

    “我也走了，呵呵?！毖砸翱焖俚卣f。

    “我牙疼。”鄒翔指著自己的牙，“你幫我看看?！?/br>
    “你是沒長腿還是路癡啊，醫(yī)院的路不會走是吧？”言野走過去挑起鄒翔的下巴，這個二手房的日光燈很久沒換過了，蒙了一層灰，他看不太清楚，不自覺地向鄒翔湊近，“沒發(fā)炎啊，怎么會痛?！?/br>
    “就是痛，可能腫了?！编u翔抓住他一只手，“不信你摸摸?！?/br>
    言野天真地在他腮幫子上摸了幾把，鄒翔早上刮得光溜溜的下巴此時又長出了一些小小的青茬，他一笑，言野的指腹就被小胡渣磨蹭了一下。

    言野把手收回來：“cao，你騙老子。”

    “明天周六，陪我去醫(yī)院吧?！编u翔腮幫子微微鼓起，睫毛跟小扇子似的眨巴眨巴，“我害怕?！?/br>
    言野戰(zhàn)術(shù)后仰:“你當(dāng)太后呢，補個牙也要人服侍？”

    鄒翔笑了笑：“服侍太后的都是太監(jiān)吧?！彼劬υ谘砸吧砩蠏吡艘蝗Γ骸疤O(jiān)也行，我認了。”

    言野抄起沙發(fā)墊子就砸了過去。

    醫(yī)生給鄒翔看完牙后，嚴肅地批評道：“還好沒發(fā)炎，斷了這么久不來補牙，牙齦要是萎縮了，痛苦的還是自己。”

    鄒翔答應(yīng)著，交完錢做了個牙冠，醫(yī)生又在他嘴里補了幾個蟲牙，身上的存款瞬間花完。

    鄒翔在牙醫(yī)手術(shù)臺上補牙，言野牽著狗站在醫(yī)院門口。小黑比起之前又長大了一截，這段時間關(guān)明宇天天到鄒翔家補課，把它喂得油光水滑，皮毛像黑亮的緞子，戴著狗牌威風(fēng)凜凜地站著。

    今天太陽大，好在不悶熱，風(fēng)從早吹到現(xiàn)在，因為涼快，街上多了不少人。小黑喜歡往妹子腿邊湊，言野應(yīng)付了幾波逗狗的jiejiemeimei后，鄒翔終于從醫(yī)院里走出來。

    兩人牽著狗往回走，走到映日橋時，鄒翔突然叫住言野。

    “我想去下面坐坐。”鄒翔指了指江堤，碎砂石間長著黃綠相間的雜草，有些老頭拿著吊桿坐在江邊一動不動，“讓小黑撒撒野?！?/br>
    映日橋的橋頭橋尾都有兩座樓梯可以直接下到江邊，言野來這兒一年多，還沒下去玩過。

    兩人順著樓梯往下走，小黑前段時間還爬不來梯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如魚得水。興許是聞到了青草的味道，撒了歡地往下沖，幸好它個頭小，否則照著那股沖勁兒，一不留神狗繩就會被掙脫。

    江邊有許多光滑的大石頭，不少人坐在上面，把帶來的鹵菜用報紙墊著，吹著江風(fēng)野炊。

    兩人還沒靠近就問道一股風(fēng)油精混著鹵菜的香味飄過來，旁邊還有賣涼蝦冰粉、小面冰粉的，熱鬧得仿佛這里就是另一個映日公園。

    樓梯這邊人太多，鄒翔買了兩碗涼蝦混冰粉，用紅糖水兌了，和言野邊吃邊走，走到人少的地方把狗繩放開。

    小黑得了自由，一個箭步?jīng)_了出去，躍出的瞬間四肢騰空，完美印證了那句話——一條脫了韁的野狗。

    “它像在家里關(guān)了幾百年?！毖砸岸⒅『谠絹碓竭h的屁股，“不會丟了吧？”

    “這里就一條路，只要不掉河里，怎么都找得著?！编u翔說著把隨身攜帶的風(fēng)油精遞給言野，“擦點，否則不出兩分鐘滿腿包。”

    “我們跟倆老頭似的，又是遛狗又是風(fēng)油精的。”言野接過來往腿上抹，抬頭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常來啊，這條路通哪里？”

    “火車站那邊?！编u翔說，“上面是體育中心?！?/br>
    “嘖，說實話，我來這里一年了，還是覺得挺驚奇。我才來的時候問路，那個大爺告訴我往上走，我差點沒傻了?！毖砸罢f，“我老家都說前后左右的?！?/br>
    興許是前后左右這個說法也挺突破鄒翔三觀的，他問：“你老家哪里的？”

    這是他第一次問言野個人隱私，問出來才反應(yīng)過來，后悔也沒用，只是緊張地用眼睛打量言野的表情。

    言野沒表現(xiàn)出厭惡，自然地回答：“SZ的，知道是哪兒吧？”

    鄒翔說：“知道是哪兒，就是不知道我以前去過沒?！?/br>
    言野喝了一口紅糖水，配著冰渣，浸人心脾，又吹著江風(fēng)，走在無人打擾的綠化小道上，整個人心情都變得舒暢。

    “采訪你一下啊，你對以前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言野問。

    “才轉(zhuǎn)來那段時間是沒有?！编u翔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下腦袋，“不過最近隱隱約約有點碎片閃過?！?/br>
    “啥感覺？”

    “前兩天我在網(wǎng)上看了一段故事?！编u翔沒直接回答，“一個人找到一個通向地球另一端的洞，他不小心掉了下去，結(jié)果這個人在黑暗中不斷下沉，直到他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