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城定定地看著他：“卓老師只是不希望，再出現(xiàn)第二個理查俯沖。事故原因字?jǐn)?shù)一樣，這確實不是解決的方法。只是卓老師目前也想不到好的方法，所以才會出了這個主意。他是不希望，再出現(xiàn)第二個理查。不希望，多少年后，無數(shù)人不分青紅皂白，將臟水往一個死人的身上潑?！?/br>
    洛文斯為自己辯解：“但我們這次不一樣，我們的飛機沒有機械故障，和理查俯沖不同，這次幾乎99%是人為原因?！?/br>
    “那還有那個1%呢？”

    洛文斯張了張嘴。

    “逝者是不會說話的。只要有一絲可能，就不要讓逝者在地下，承擔(dān)罵名。”伏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就是卓桓真正想說的話?！?/br>
    怔在原地，洛文斯無言以對。

    伏城看向老約瑟夫等人：“我去看看卓老師?！?/br>
    蘇飛愣?。骸罢O……”

    話還沒說出口，伏城就離開會議室，消失在門外。

    蘇飛撓撓頭：“我以為，Lina，這個時候按理說，應(yīng)該是你去找RIP，讓他別鬧脾氣了。”

    Lina看著伏城遠(yuǎn)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嗯，我原本也以為，這個時候出去的人，應(yīng)該是我?！鳖D了頓，她轉(zhuǎn)首看向老約瑟夫，“Reid沒找出好的方法，但是我想，他把這次的報告書交給你，老約瑟夫，你就是最合適的人選，你可以做到最好。”

    老約瑟夫目光閃爍，久久沒有回答。然而Lina和蘇飛一直期待地看著他，蘇飛還朝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忽然不知為何，沉積在心頭十多年的一絲悶氣，煙消云散。

    老約瑟夫哈哈一笑：“那當(dāng)然，怎么說，我才是UAAG里真正的經(jīng)驗最豐富的調(diào)查員。可別忘了，你們都是半路出家，只有我，擁有十七年的飛機事故調(diào)查經(jīng)驗?！?/br>
    ***

    在調(diào)查總部找了一會兒，沒找到卓桓。

    伏城想了想，來到天臺。

    凌晨三點的寒風(fēng)如同刀子，割面生疼。伏城一眼便看見那個靠著欄桿抽煙的男人。

    ——已經(jīng)不再滿足在陽臺上抽煙受凍了，直接跑天臺受苦來了。

    伏城默了默，走上去。

    “不穿外套就出來，不怕生病么?！?/br>
    卓桓回頭看見是伏城，嗤笑一聲，明顯心情差得很，管他現(xiàn)在是誰過來，都得被卓大爺?shù)某羝饨o臭一臉。

    有些看不下去某個人只穿一件襯衫，就在天臺領(lǐng)略波士頓寒冬的烈風(fēng)，伏城脫下外套?？蓜偯摿艘稽c，他動作頓住，又面無表情地穿了回去。

    將他的舉動從頭到尾看在眼里的卓大爺：“……”

    卓桓：“我如果沒看錯，你剛剛是想把外套脫了給我穿。”

    伏城：“我冷。”

    卓桓：“……”

    伏城：“你要是個女人，我可以脫了給你?！狈浅ＵJ(rèn)真。

    卓桓：“……cao?！彼粴庑α?，寒風(fēng)中，笑出好聽的氣音。

    伏城雖說沒法脫外套給卓大爺保暖，看上去卓大爺也沒有停止自虐的意思，但他至少還能穿著溫暖的羽絨服，在冷風(fēng)中陪卓大爺受罪。不過伏城也沒忘了此行的目的：“其實報告書是由老約瑟夫撰寫的，想怎么寫和他說一聲就行，沒必要特意告訴洛文斯。洛文斯也不是拒絕這種寫法，只是他當(dāng)時和你較上勁了，不肯松口?！?/br>
    說到最后，伏城道：“不是什么大事。”

    卓桓咬著煙嘴，忽然覺得有點冷，他十分淡定地把手伸進(jìn)伏城的羽絨服口袋。

    伏城：“……你手很冷?！?/br>
    卓桓：“嗯，你手暖和?！?/br>
    伏城：“……”

    卓桓：“又沒抓你手，就放你口袋里暖暖，怕什么?！?/br>
    “……”

    過了會兒。

    伏城：“如果真的不想讓大眾把矛頭對準(zhǔn)飛行員，光是在調(diào)查報告里字?jǐn)?shù)一樣，是沒有用的。這不是解決的方法?！?/br>
    望著漫天的星空，明明凍得發(fā)抖，卓桓依舊從容不迫地用另一只手夾住細(xì)煙，慢條斯理地在欄桿上點了點，褪除過長的煙灰。他聲音嘶啞，可不知為何，伏城從其中聽出了一絲特別的驕傲和張揚。

    “羅格318知道么?！?/br>
    伏城怔住。

    “嗯，當(dāng)然知道。卓老師，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很了解這起事故么?！?/br>
    卓桓仿若未聞，他瞇起眼，看著遠(yuǎn)處海面上隨浪起伏的清亮月色。

    “不讓世人關(guān)注，并武斷地進(jìn)行猜測的方法，有。只要在真相出來前，不允許官方公開任何調(diào)查原因，也不允許撰寫任何調(diào)查報告，不讓新聞媒體為了博取眼球，妄加猜測，隨便報道；不讓任何人有引導(dǎo)惡意傾向的機會?！?/br>
    伏城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月光下，卓桓狹長清雅的眉眼仿若飛揚，點綴著明亮的星光。

    “知道誰能做到么?！?/br>
    “誰？”明明已經(jīng)有了答案，那個名字在嘴邊脫口而出。

    卓桓笑了：“我?！?/br>
    作者有話要說：

    卓安息：放你口袋里暖暖，又不是摸你，怕什么。

    伏橙橙：……

    第四十章

    沒有結(jié)果的空難事故，并非只有羅格318這一例。

    2014年，馬航370在印度洋上神秘失蹤，直到四年后，依舊沒有撈到完整的飛機殘骸，官方宣布不再打撈，中止調(diào)查。但即便壓根沒有撈到任何有用的飛機殘骸，調(diào)查組也進(jìn)行了長達(dá)四年的調(diào)查，并發(fā)表了兩份調(diào)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