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時半會兒行，可這時間久了難免有個吃虧之時，我一邊跟這老小子游斗著，一邊祈禱著皮包兒可給點兒力啊，那傻小子雖然癡傻，但是一身蠻力，你可千萬別讓人家給揍了。

    我胡思亂想著分寸就開始有些亂，水中體力消耗要遠比陸地上大得多，游斗沒幾個回合我便漸漸開始有些體力不支，老頭子沒想到是慢熱型的，越戰(zhàn)越勇這個時候竟然開始略占上風(fēng)，正在我快要招架不住的時候，岸上傳來了那個傻小子的憨聲，“爸爸，別打了！”

    傻小子聲音一出，老頭兒跟條水蛇一樣橫竄出去，躲到我攻擊范圍以為，這才看到皮包兒緊接著傻小子后背站立，手上好像拿著什么東西緊貼著這傻家伙的哽嗓咽喉。

    老漢一看這個就急了，立馬換了副腔調(diào)對我們說，“好漢，好漢，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我一看這個就樂啊，哈哈大笑著在水中就給這老小子后背來了一腳。我照葫蘆畫瓢在背后控制著老漢，相繼踩著水回到岸上，我沖皮包兒使個眼神，意思是夸贊這小子關(guān)鍵時候還真沒掉鏈子。皮包兒沖我擠出一個很蒼白的笑容算是回應(yīng)，我這才看清楚這小子手里拿著一截不知道從哪里搞得樹枝，樹枝頂部被整成菱狀，這威力比軍刀還要厲害不少，這一叉子下去，那邊可就是頓時斃命啊。傻小子褲襠處濕了一大片，不知是剛剛嚇尿的，還是從池潭爬上來沾染的河水。那傻子想要往外掙，皮包兒雖然只有一條胳膊能用，但機警過人，那傻子剛一想動，樹枝尖就往他rou皮里刺了一點兒，嚇得傻小子哇哇大叫，再也不敢亂動了。

    老漢害怕的要命，看來至少這小子是他兒子這句話還算句實話。他害怕的雙膝一軟，撲通跪了下來，“好漢饒命，好漢饒命，你要什么我都給你，求求您們放過他?！?/br>
    我看著原本盛氣凌人的家伙一下子萎了起來，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痛快，我擱他后背上又補了一腳，“不是剛才挺囂張的嘛，我問你，咱們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要出去怎么出去！”

    那老小子連連沖皮包兒磕了幾個響頭，我心說他現(xiàn)在也不敢說假話了，“咱們現(xiàn)在處于這座天臺山的西南方，屬于山腳位置，再往那邊走一點就是仙霞嶺。茫茫大山無處可尋，要是想出去的話你往正北走，那里有條下山的小路。”

    我對這深山老林一無所知。不知他此話的真假，于是就又問，“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你們到這里來干什么？”

    看那樣子老頭子是真不想說，皮包兒的樹尖立馬就又往前近了一寸，疼的那傻小子吱哇亂叫，老頭子一下子慌了神，“哎。實話跟您說了吧，我們之前果真是那片山下大龍溝的村民，而且輩分很大?！蔽倚恼f你跟我們扯這犢子干嘛，但看老頭子自顧自地說下去，也便不忍心打斷他，“我們整個大龍溝其實是一個龐大的宗族，我們的先輩很早就在這里安根落戶了，家譜有據(jù)可查，我們的祖輩最早可以追溯到明代?！?/br>
    明代？我倆一聽這個頓時來了精神，皮包兒咬著牙，“你繼續(xù)說下去。”

    砍柴老漢就點點頭，“我們世代以砍柴打獵為生，在這里生活繁衍了數(shù)百年，因為我這支輩分很大，宗族里的老事兒、老話兒、老人兒也多少知道些。為什么要跟你們說這些呢，因為我們上山以及到這里來都跟家族祖訓(xùn)有關(guān)系?！?/br>
    我一聽還真有門兒！忙說，“不急，不急。你站起來回話，你站起來?！?/br>
    這老小子就站了起來，找塊兒干凈地坐了，我也與他面對面找塊兒地坐了。只是可憐皮包兒與那傻小子了，只能站在大太陽底下打樁。

    “你接著說。”我點根煙。

    老頭子也接過一根兒來，看看自己的傻兒子，“那次我跟你們說，是因為村民瞧不起我們所以被趕上的山，你還記得不？”

    我點點頭，怎么能不記得，我差點就帶著那幫人幫你拼命去了。

    “其實是我自愿的，我們祖先留下一個很奇怪的規(guī)矩，就是所有宗室族人不得從事除了打獵、砍柴以外的生活。”老人又吧嗒兩口煙，“起先我小時候，這村子里生產(chǎn)力不發(fā)達，好多農(nóng)村勞動力嫌種地辛苦，都是打狼打野豬的一把好手，這個規(guī)矩就形同虛設(shè)，因為不用說大家都默默接受?？呻S著外面世界發(fā)展的越來越快，村子里的年輕人都不再忍耐這份清貧。開始走出大山去打工，或者在村子里搞副業(yè)，這樣做也對，誰家不想把自己的日子過得紅火些，誰家又忍心看著自己的兒子娶不起媳婦？”

    我心想我二十好幾了媳婦還沒娶上，老臉一紅，“說重點！”

    那老漢就干咳兩聲，“后來慢慢地，慢慢地走出大山的人越來越多，這個祖訓(xùn)也就破了。我作為族里的大輩兒，自然對這些不肖子孫略有微言，跟他們在團拜會上、祭祖活動上都講過幾次，可聽得人沒有幾個?！?/br>
    我心說要是有聽的那才有鬼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憑什么阻撓別人過好日子，一個家族的也不行，狗屁的祖宗規(guī)矩。“你接著說?！?/br>
    那老漢又接著講，“支持我的人越來越少，都說我是老思想、老觀念、老頑固，后來發(fā)展到最后，村子里除了我一家正兒八經(jīng)的獵戶外，剩下的全部做起了其他的營生，哪怕是打獵也是偶爾的事兒，不作為自己的主業(yè)。我心里也納悶了，我家也是有個小子，就是他?！崩项B固指指自己的傻兒子，“當(dāng)時他剛剛十一二歲，還不傻。這個我確實騙了你們。”

    我擺擺手，心說騙就騙吧，又不是第一次。

    “我也是有兒有女的人，我不想破了祖宗規(guī)矩，可我更不想斷后啊?？粗鴦e人家的小子姑娘又騎摩托，又開轎車的，我家那會兒窮的只有一輛不知道幾手的二八大杠，你說我心里能不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