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霜雨抬手，“等下，我沒太明白，你給我?guī)追昼娎砝硭悸?。?/br>
    他用右手手指輕敲著左手掌心，短暫的沉默后，開口問：“關(guān)于孔子號的秘密，你說你是從突然多出的一段記憶里得知的。你說的有道理，單純的幻覺源于本人的認(rèn)知和思想，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孔子號的任務(wù)，所以你多出的這段記憶可能還真不是幻覺?！?/br>
    “我希望它是幻覺。”商焰凝重道，“我寧愿不知道你的任何秘密，也希望它只是單純的幻覺?！?/br>
    謝霜雨沒接這話，而是挑出疑惑之處問：“只不過你剛剛才說，孔子號被病毒感染了，病毒和我達成協(xié)議，放棄謀殺你和張雪崖——這話不對，迄今為止，我沒發(fā)現(xiàn)時空機有被病毒感染的表現(xiàn)，你的預(yù)知記憶里關(guān)于這段是怎么描述的？”

    稍頓一下，他說：“等等，聽你的語氣，我估計在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不太妙的事？你干脆將你的預(yù)知記憶簡要給我說一遍吧?！?/br>
    商焰：“……”

    偌大客廳如此安靜，江云鶴打游戲熱火朝天的喧躁都被一堵實心木門隔絕在書房內(nèi)。可商焰聽到一聲又一聲如同擂鼓般的沉重聲響。

    怔愣了幾秒，他才意識地那是自己的心跳聲。

    視頻里，謝霜雨微垂著眼皮，正在料理臺上往瓷白水杯里沖泡茶包，guntang開水倒入瓷杯后，他捧著茶杯，望過來，沒有催促，一副洗耳恭聽的溫順模樣。

    商焰的目光輕輕撞入他的眼睛里。

    “介意？”謝霜雨見他許久不言，不由挑眉，“那你就挑跟我有關(guān)的說，你的個人隱私不用說?！?/br>
    “今天下午，你帶著你的貓出現(xiàn)在公寓樓下……除夕夜的晚上，我從家宴中途溜回公寓，你正在吃麻辣火鍋……大年初一的早上，我們吃了自己包的三鮮餡餃子，你和面搟皮，教我包餃子……你的貓抓花了一個沙發(fā)罩，總是追著掃地機器人瘋跑，碰碎了三只杯子，最后被你鎖在客臥……”

    謝霜雨聽他一一道來，心中微動。

    商焰的用詞并不生動，可他卻很自然地腦補出了畫面，似乎真有那么回事一樣。

    聽了片刻，從今天一直講到大年初四，全是兩人一貓相處的點點滴滴，常規(guī)日常，沒有任何值得警惕的高能片段，不過在商焰的描述中，那些言談確實符合他的性格，像是處于那種環(huán)境中自己會做出的反應(yīng)。

    “大年初四的晚上?！鄙萄娴穆曇裘黠@低沉下來。

    高能這就來了？！謝霜雨正襟危坐，豎起耳朵仔細(xì)聽。

    “……我們在湖邊散步，突然手機語音助手響起聲音說主腦要來殺我，讓我們快跑，緊接著空氣中憑空出現(xiàn)一顆金屬球體……你讓我仔細(xì)聽，你說的一切都是認(rèn)真的……你打暈了我，等我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藏在樹林深處的石坑里，身上全換成了你的衣服，手機、錢包也不見了，手里握著兩張鈔票?！?/br>
    謝霜雨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發(fā)展，越聽心情越沉重，聽到最后一句，見商焰的臉色十分難看，勉強笑著開了句玩笑：“看來幻覺里的我是想搶劫跑路啊……”

    幽深壓抑的目光遙遙看來，謝霜雨聲音不由低了下去。

    商焰沒有接著說后續(xù)，而是深深望著他的雙眼，問：“謝霜雨，不管這是預(yù)知記憶還是天馬行空的幻想，我都想告訴你，我不后悔遇見你?！?/br>
    ——可我怕最后的畫面成真，你會后悔遇見我。

    謝霜雨回避了這句話的深意，半晌，才輕聲問：“然后呢？沒有后續(xù)了？”

    商焰一字字說：“沒有后續(xù)。”

    不會有，不應(yīng)該有，絕不能有。

    謝霜雨驟然松了口氣：“那就好，你這預(yù)知記憶邏輯上說不通，先不提病毒和主腦這扯淡的設(shè)定，我應(yīng)該不會做出把高危物品隨便扔湖里一走了之的事。”

    他神色間全是聽了荒謬故事的不在意，“我干嗎要換了你的衣服、拿了手機錢包就跑路呢？時空機要殺的是你，我逃跑干嗎？再說了，就算時空機順帶要殺我，跑到天涯海角也會被它分分鐘追上，但凡我有點腦子，壓根不會做出這種事?！?/br>
    商焰說：“我的確也好奇，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你要救我？”

    “這種救人的方法聞所未聞?！敝x霜雨笑出聲，“好了，你不要多想，估計是之前我在你家的時候，有天晚上我倆喝了幾杯葡萄酒，還記得嗎？醉酒不自知，我就把秘密都說給你聽了，然后一覺醒來我們都忘了這回事?！?/br>
    他垂在攝像頭范圍外的手掌，緊緊壓在桌面上，眨了眨眼說：“表面忘了，實際大腦深處還記著。你這幾天又是跳級，又是一模，壓力過大，再加上你的病——產(chǎn)生幻覺也不奇怪?！?/br>
    商焰沒說話，凝視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細(xì)微的表情，試圖從中找出一絲撒謊的痕跡。

    “為了令你安心，今天我先不過去了，別說我放你鴿子啊?！敝x霜雨輕松道，“我順道檢查一下時空機，看看是不是真有病毒和主腦那么回事兒?！?/br>
    商焰沉聲吐出一個字：“好?！?/br>
    如果謝霜雨不過來，那么這段多出來的記憶從一開始就和現(xiàn)實嚴(yán)重不符，就不會有最后的血色結(jié)局。

    或許真的是他得了幻想癥？也對，他本身就有病，這些天一直斷斷續(xù)續(xù)地減少藥量，以為自己的病情逐漸減輕，沒想到竟然觸底反彈，開始出現(xiàn)臆想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