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嫣忍著笑，佯嗔著橫了西澤一眼，高高興興地出去了。

    西玲寫完了春聯(lián)，西清把墨跡已經(jīng)干了的春聯(lián)收進(jìn)了籃子里，倆人就帶著小陳歡和小西晟開始忙著貼春聯(lián)了。

    “行嗎？”

    “左邊再往上一點兒?！?/br>
    “現(xiàn)在呢？”

    “可以了?！蔽髁峤舆^小陳歡遞過來的粘糊，幫著西清貼好了四合院大門上的春聯(lián)。

    仰頭望著四合院大門上貼好的春聯(lián)，小陳歡和小西晟就覺得他們也一起干了件大事，高興地捧著裝著粘糊的瓷碗，跟在他們的師姐和小叔身后跑來跑去，一副他們也忙得不行的可愛小模樣。

    “阿晟，走路就好好走路，別一邊跑一邊跳?！甭愤^廊下的李婉嫣沒忍住開口說道：“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br>
    小西晟往西玲身后一躲，低著頭不吭聲。

    李婉嫣被小西晟的動作惹得臉色微沉，卻又在西玲看過來的平靜眼神里，噤了聲。

    “走，接著去貼房門的春聯(lián)，最后再貼后門的?！蔽髑搴翢o所覺地催促道：“抓緊時間，還有另三處四合院的春聯(lián)要貼呢?！?/br>
    “阿晟?！痹缭缗苋ズ箝T的小陳歡又跑了回來，伸手拉住了小西晟：“后門的雪還好好的，好漂亮哦。”

    小西晟任由小陳歡拉著他，一邊仰頭望著西玲，西玲也低頭看著小西晟，兩雙相似的眼睛是一般的黑亮清澈。

    “去玩?！蔽髁嵴Z氣輕淡地說道。

    李婉嫣立時就要發(fā)作，被隨后走出房間的西澤輕輕推了推：“不冷嗎，怎么不進(jìn)屋？”

    “怎么了？”西清看了看跟著小陳歡往后門跑的小西晟，又看了看轉(zhuǎn)身就摔棉簾進(jìn)了堂屋的李婉嫣，后知后覺地朝西澤問道。

    “嗯？什么怎么了？”西澤笑著反問道。

    “呃，沒事?！蔽髑灞粏栥铝耍嗌涎b著春聯(lián)的籃子，跟上了西玲，繼續(xù)一起忙活了起來。

    堂屋里安安靜靜的，李婉嫣在四下里轉(zhuǎn)了一圈，見已經(jīng)沒事可忙了，只覺得尷尬，遠(yuǎn)不如有西清和倆孩子在的時候自在。

    西澤捧著茶，體貼地問過了長輩們的身體，又悠然地閑聊了半晌，便朝李婉嫣說道：“我們也去幫著貼春聯(lián)吧?！睕]人提及中秋節(jié)的事，似也沒人該解釋。

    “好啊?！崩钔矜绦χ鴳?yīng)了，隨即站了起來，跟著西澤離開了堂屋。

    “倒是一點兒也沒變?！蔽骼戏蛉藫u了搖頭，她都不記得西澤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到底裝了多少年了。

    “嫂子。”陳老夫人目露擔(dān)憂地看著西老夫人，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沒事兒，只是有些感慨而已?！蔽骼戏蛉藷o奈地說道：“西澤從小就聰明，應(yīng)該說，就是太過聰明了，才越長越偏執(zhí)?！?/br>
    “他天資聰穎，卻沒什么學(xué)武的天賦，自從西清開始學(xué)武起，他就倒長了一身反骨。我從前覺得是你兄長不會教孩子，罵得太狠，傷了孩子的心。”西老夫人嘆息了一聲，續(xù)道：“但是，你兄長是怎么罵西清和西玲的，當(dāng)年就是怎么罵西澤的，也沒見那倆孩子倒長反骨?！?/br>
    “我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也什么事都不跟我們說，從那以后，他的事，樁樁件件，都是他自己犟著拿主意的?！蔽骼戏蛉瞬辉谝獾匦α诵Γf道：“不過，他有自食其力的本事，這也沒什么不好。”

    西老爺子冷哼了一聲，眸色漠然，似不耐煩聽這些事，也起身離開了堂屋。

    “也都還是好孩子。”陳老夫人輕聲說道。

    “西澤算不上好，他自己去求娶的媳婦也算不上好?！蔽骼戏蛉藫u了搖頭，直言道：“他能娶到自己喜歡的人，這很好，我和你兄長也并不在意這件事，但是，一，他不該在李婉嫣懷孕的時候，只想著他還在念大學(xué)不方便，就讓李婉嫣去打掉孩子，如果不是我也懂醫(yī)術(shù)，就李婉嫣那西澤說什么她都聽的性子，咱們家，就沒有阿晟了?！?/br>
    “那年，你兄長當(dāng)著李婉嫣的面，拿鞭子把西澤抽得皮開rou綻，讓李婉嫣哭求著發(fā)了誓，會把孩子生下來，這件事才勉強算是揭過了?！蔽骼戏蛉隧珴u沉，續(xù)道：“二，因為阿晟想要爸爸mama，在他三歲的時候，我和你兄長就讓李婉嫣把他接去了千吉市，這事你也知曉，那時候歡兒還哭了幾天。”

    “我記得。”陳老夫人遞了方手帕給西老夫人，說道：“事隔兩個月，兄長帶著西清去千吉市看阿晟，就把阿晟抱回來了?！蔽㈩D，陳老夫人又低聲說道：“我還記得，那時阿晟瘦了不少。”

    “我當(dāng)時就后悔了，你兄長也不跟我解釋?！蔽骼戏蛉私舆^手帕，擦了擦眼淚，哽咽道：“還是西清后來跟我說的，他跟他爸等了西澤和李婉嫣半下午，才把他們夫妻等回家，進(jìn)了屋，就看到阿晟小小的人，蜷縮在床角，發(fā)熱燒得整個小臉都是通紅的，他還聽到了阿晟的肚子餓得咕嚕直叫喚?！?/br>
    “你兄長把阿晟接回來后，他就再也沒有要過爸爸mama了，阿晟也過于聰明了，我和你兄長一直就很擔(dān)心他，幸好有歡兒在?！蔽骼戏蛉嘶匚罩惱戏蛉说氖郑终f了一遍：“幸好有歡兒在?！?/br>
    “嫂子，歡兒也是幸好有阿晟在?！标惱戏蛉苏J(rèn)認(rèn)真真地說道。

    忙著貼春聯(lián)的小輩們并不知道長輩們正在感傷過往，西清見西澤和李婉嫣要幫忙，就把窗花分給了他們，偷閑的西玲則蹲在雪地里用異能作弊，給小陳歡和小西晟雕起了小冰人。

    餡餅趴在西玲的肩膀上，覺得她還真是什么五花八門的技能都會一點兒，她手里漸漸成型的小冰人惟妙惟肖，像極了小陳歡和小西晟。

    得了小冰人的小陳歡和小西晟興奮極了，捧著小冰人就去找他們的爺爺奶奶獻(xiàn)寶了。

    “送你的?！蔽髁嵴酒鹕?，展開空間，把手里的小冰雕遞給了餡餅。

    小冰雕是相依的小美人和銀狐倉鼠。

    “西玲，我最喜歡你了！”化出人形的餡餅飛撲進(jìn)了西玲的懷里，一眨眼，長長的眼睫便沾了細(xì)碎的淚珠，臉上笑容似陽光般燦爛，又似白雪般無瑕。

    見餡餅珍惜地收起小冰雕，西玲默默地檢討了一下，怎么她是虐待餡餅了嗎，至于還……哭了？

    “西玲，去貼另外三處四合院的春聯(lián)了。”把剩下的春聯(lián)也收進(jìn)了籃子里，西清探頭朝西玲喊了聲。

    西玲應(yīng)了一聲，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積雪，就跟著西清一起出門了。小陳歡和小西晟已經(jīng)高興地忘了要貼春聯(lián)的事了，倒是西澤和李婉嫣跟了上來。

    “西玲，我好高興呀?！?/br>
    “嗯?！?/br>
    “西玲，我超開心的?！?/br>
    “嗯?！?/br>
    “西玲，我最喜歡你了?！?/br>
    “嗯?！?/br>
    變回了銀狐倉鼠的餡餅又是害羞地咬著小爪子，又是大聲在西玲的耳邊分享他的好心情。

    西玲懶懶地抬眸看了看蔚藍(lán)的天空，忽然覺得，天氣真好。

    不多時，另外三處四合院的春聯(lián)也貼完了，西玲瞥了眼似有一肚子問題要問西清的李婉嫣，就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先回去了。

    李婉嫣是有問題要問西清，她見西玲先離開了，就逮著西清問起了四合院的事，在知道其中一座四合院是西家和陳家合買給西玲的之后，李婉嫣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你也想要四合院？”西澤輕笑著問道。

    “瞧不上?！崩钔矜掏熘鳚傻母觳玻鲱^滿眼心疼地看著他，強忍住了脾氣，他的爸媽真是太偏心了！那西玲也好意思伸手要西家的東西！

    “……”西清偏頭悄悄地翻了個白眼，他也是搞不懂他哥跟他嫂子成天在想些什么，給阿晟的那座四合院不也就相當(dāng)于是給他們的嗎。算了，他就希望他們懂事點兒，別在過年里鬧起來了。

    傍晚，絢爛的晚霞為皚皚積雪披了薄淡的彩衣。

    家家戶戶都熱熱鬧鬧地吃起了年夜飯，西家四合院的堂屋里也擺好了年菜，等長輩們落了座，小輩們也就挨個坐下了。

    李婉嫣見小西晟擠著小陳歡和西玲一起坐了，臉上的笑容就更有些掛不住了，又不敢壞氣氛，便只能假裝沒瞧見。

    年夜飯，吃吃喝喝，說說笑笑，敬酒，道吉祥祝福。

    “師姐，祝你新年好，新的一年里你也要最喜歡我跟阿晟哦?！毙￡悮g舉著裝了牛奶的杯子，鄭重地跟西玲碰了杯，惹得西老爺子他們大笑了起來。

    又熱鬧了好一會兒，西玲跟著西清一起向西澤和李婉嫣敬酒，雙方頗有些客氣地說著祝福語，李婉嫣朝西玲笑道：“也祝你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身體健康，在新的一年里找到婆家?！?/br>
    “……”西玲揚了揚眉，覺得這遭經(jīng)歷還挺新奇的，淡定自若地朝李婉嫣舉杯喝了口酒，西玲就又跟西清互敬起了酒，倆人說相聲似的比著說祝福語，轉(zhuǎn)瞬就又把微凝的氣氛炒熱了。

    西玲是干脆地?zé)o視了不喜歡她的長輩，李婉嫣卻是又一口氣堵在了心口，覺得西玲不尊重她。

    第109章

    亮堂的燈光映得堂屋里暖融融的。

    除了李婉嫣, 和無聲安撫她的西澤，似誰都沒有將年夜飯上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除夕忌惡聲謾語，就連西老爺子也在西老夫人的眉眼暗示下, 將李婉嫣拋之腦后了。西老夫人言笑晏晏, 抬手替西老爺子添了酒, 就又和陳老夫人說笑到一處了。

    不提西玲的情況特殊, 就是西清，他們這些做長輩的也從未催逼過他的婚事，也就更輪不到李婉嫣來說道了。

    陳老夫人淺笑著掩去了些許不悅, 又見西老夫人不時就要看幾眼西玲，就知道她嫂子也是不喜李婉嫣犯蠢, 只是礙于年節(jié)，才不好發(fā)作。

    熱熱鬧鬧地吃過了年夜飯，長輩們就都圍在了電視前，看起了春晚。

    西玲和西清則被急著要放煙花的小陳歡和小西晟拉著出了堂屋，在院子里放起了煙花。絢麗的花火映亮了夜空，倆小家伙歡喜的笑鬧聲和著煙花盛放的嘯聲，鬧得寒冷的冬夜竟也和煦了起來。

    “西玲，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br>
    “以后每年都要跟我說‘新年快樂’呀?！?/br>
    “好?！?/br>
    趴在西玲的肩膀上、仰頭望著夜空的餡餅轉(zhuǎn)而看向了西玲, 視線從她似天鵝般優(yōu)雅頎長的項頸延到曲線完美精致的側(cè)臉，倏地化出人形，餡餅纏著西玲在她頸邊蹭了蹭，最喜歡她了。

    西玲微微偏頭，有些無奈地接受了餡餅熱情的熊抱。

    “回屋了。”西清有些擔(dān)心小陳歡和小西晟會著涼, 甫一放完煙花，就把倆小家伙一齊抱了起來。

    “嗯?！蔽髁釕?yīng)了一聲，跟著進(jìn)了堂屋。

    和西澤坐在一起的李婉嫣瞥了眼西玲，就又轉(zhuǎn)開了視線，阿澤說得對，她沒有必要跟一個六親無緣的孤女計較。

    西玲剛坐到沙發(fā)上，小陳歡和小西晟就又?jǐn)D了過來，小陳歡爬到了西玲的腿上坐穩(wěn)了，小西晟站在邊上倚著西玲，專注地剝著橘子。

    剝好了橘子，小西晟就一邊自己吃一瓣，一邊喂西玲和小陳歡吃一瓣，仨人吃得甚美。

    一旁的西清就覺得他被孤立了，也擠到了西玲邊上，伸頭一張嘴，就叼走了小西晟手里最后的橘瓣。

    小西晟很是無奈地看了看他的小叔，就又剝了個橘子，全部遞給了西清。

    西清滿意了，迎著西玲鄙視的眼神，得意洋洋地吃起了橘子，嗨呀，美滋滋。

    閑散倚在沙發(fā)上的西老爺子神色微醺，半闔眼瞅了幾眼堂屋里的眾人，樂呵呵地笑了，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一沓紅包，分派了起來。

    正說笑的西老夫人和陳老夫人見狀，就也跟著分派起了紅包。

    紅包小輩們都有份兒。

    輩分最小的西玲更是收獲頗豐，不僅收到了她太爺爺、太奶奶、太姥姥給的紅包，也收到了她小叔爺西清給的紅包，就連她的爺爺西澤和奶奶李婉嫣也客氣地硬塞了紅包給她。

    那邊小陳歡和小西晟接了紅包，就手拉手跑出了堂屋，李婉嫣見了又是氣悶，覺得小西晟沒被教好，不懂禮貌。

    不一會兒，小陳歡和小西晟又手拉手地跑回來了。

    “師姐，給你的紅包，新的一年?！蓖~的小陳歡扭頭看了看她奶奶陳老夫人，大聲說道：“要好好的?！?/br>
    “按爺爺他們說的輩分算，我們也是長輩。”小西晟就小大人似的，認(rèn)真地跟西玲解釋：“所以，我們也要給你發(fā)紅包，新的一年，師姐你要好好學(xué)武，天天向上?！?/br>
    “天天向上。”小陳歡重重地點頭。

    在一旁看熱鬧的長輩們就止不住的笑，餡餅更是樂不可支。

    “……”西玲默默地接過小陳歡和小西晟給的紅包，反手就又遞出去兩個新紅包：“新的一年，平安喜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