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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衡之聽不到聲音，他看不到東西，眼前全是黑暗，他捂著眼睛，慢慢地，冰冷的眼淚從指縫間流下來。

    為什么他一直以來都有自信，自己對謝眺仁至義盡了。

    施以援手，幫忙還清欠款，處理他和幻想園的關(guān)系，讓他不再過MB的日子，給他新的選擇。

    日子久了，連齊衡之自己也認(rèn)為，這樣就夠了。

    但如果感情是是這種能用對等衡量的可量化物質(zhì)，現(xiàn)實(shí)中就不會有那么多怨偶。

    此刻他回頭看，自己十足失敗。

    他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謝眺這么苦。

    他厭惡自己的身體，厭惡自己在幻想樂園的墮落，在心底里否定自己，他對自己始終仰望，感謝，甚至依戀，

    他那么卑微，將自己低進(jìn)塵土里，甘愿將所有尊嚴(yán)捧到自己面前，親眼見任由自己踩碎作踐。

    卻毫無怨言，仍嫌棄自己不夠好。

    他的傷心不敢說出來，那些羨慕，妒忌，憤怒，怨懟的情緒都被他咬緊牙關(guān)收斂起來。

    留給齊衡之的只有輕描淡寫的“沒事的?！?/br>
    他的快樂小心翼翼，膽小著。藏匿著。也否定了齊衡之喜歡他的種種細(xì)節(jié)，明明那么感動，卻強(qiáng)勸自己給一切加上施舍的標(biāo)簽。

    卻一點(diǎn)點(diǎn)用文字記錄，用心刻畫，將一點(diǎn)點(diǎn)恩情都全數(shù)記得。

    甚至，他因愛自己而自罰。明知不能愛，卻寧愿生扛，承下那些苦，仍克制不住要去愛。

    一篇篇日志。最早的時間追溯到謝眺高中事情，齊衡之第一次出現(xiàn)在其中，是他們第一次點(diǎn)花后月余。

    在這之前，齊衡之真的不知道自己對他這么重要。他想過，也許謝眺對他是恨呢？恨他多次拋棄，不管不顧。恨他囚禁自由，將他錮在身邊?；蚴呛匏宰髦鲝?。

    原來并不是，一分都不是，謝眺對他的情誼白紙黑字，從相見一刻起，就是牽掛，都是勝過對自身愛。

    而他都將這些思緒藏起來了，是因?yàn)樗宰?？亦或是因?yàn)樗员埃?/br>
    是他太愛齊衡之，還是他太愛自己？

    齊衡之竟然也沒有察覺，或者他趨利避害，選擇了忽略？

    愛人時，人與他一體，謝眺舉刀自戮，那痛也傳到他身上。

    任刀割之痛蛛網(wǎng)般緊裹住自己，齊衡之任痛苦凌遲自己。

    謝眺，讓我找到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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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更：3月3日晚上

    寫這章的凌晨，我哭吐了。謝眺的苦就在于，他哪怕是對自己說的日記博客，也不能直接說出他所有的痛苦，他只能言盡于此，所有的言辭，只是他苦痛的冰山一角。

    第45章

    齊衡之躺在浴缸里，溫水慢慢地浸上來，

    “2015,08,16

    今天，我見到了我的客人。

    他把我叫出去，把車停在路邊脫了我的褲子，把煙燙在我的腿上，把我弄流血了。全程他很生氣的樣子。

    一開始，我以為他還認(rèn)得我，到中間，我以為他生我的氣了，氣我沒有等他，氣我重新掛了牌子。

    到后來我發(fā)現(xiàn)都不是，他一點(diǎn)都不記得我，他送我回來的時候跟我說了對不起，塞了錢給我。他一點(diǎn)都沒有認(rèn)出我。

    今天明明不冷，我卻一直在發(fā)抖。

    這些文字他看過無數(shù)遍，已經(jīng)能默背，但他仍在看，水漫得高了，快碰到手機(jī)的時候，他后仰著頭，放下手機(jī)，

    這是謝眺的日記。記錄著和自己有關(guān)的心事，他卻忘記了這一段過去。對謝眺所說的“見到”毫無印象。

    2015年的8月，齊衡之回憶著，在記憶中逡巡。

    那是他接手“金色”不久的日子。

    久病沉疴，頑疾頗多，老部下自從齊修敏過世后齊靖之分身乏術(shù)，對“金色”管理頗松散，那些老人就蓄勢斂財(cái)，占山為王，做了頗多說不清的勾當(dāng)。“水至清則無魚”本也是對的。齊衡之知道這個道理，并不想對他們趕盡殺絕，只是人慣久了就有慣性，惡習(xí)難改，還為難起他這個少東家來。

    比如說他與客方談妥的生意，后勤偏生掉不出護(hù)送的運(yùn)輸船隊(duì)，要么就是生產(chǎn)方調(diào)不出產(chǎn)能，不能滿足這么高的需求，林林總總，總有些阻撓他的理由。就像那次，生生攪黃了他一單生意。

    “蠢貨！

    齊衡之對著電話大罵：“你難道不知道那些人盯得多緊，你就貪這么一點(diǎn)？”

    他摁下電話，幻想樂園的酒吧很吵，DJ臺放著轟炸耳膜的音樂，齊衡之站到門簾外，抹了把臉。

    他剛接過金色的掌控權(quán)，一班老臣對他頗為試探，行事保留不說，還處處給他下絆子，把齊衡之氣得一肚子火。但又有什么辦法呢，他是新來的，業(yè)務(wù)還沒摸清個道，談何去跟那幫老家伙對著干。

    他覺得厭煩，身體里伸出生出的煩倦，這里的事情快點(diǎn)做完，做完他就會立刻回俄國，跟那群老賴真槍實(shí)彈地干。

    他撩起簾子走向吧臺要結(jié)賬的時候，剛停下，就看到一個男孩子坐在他的座位邊上，白衣，看上去很稚嫩。

    幻想園的小鴨子左胸上都別一個藍(lán)色的小扣子，看不清是什么形狀，卻很好認(rèn)，一看就知道是出來賣的。

    齊衡之覺得自己身上的邪火更甚，他記了賬，扣了扣那男孩子面前的吧臺：“你的經(jīng)理是誰，跟他說你跟我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