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jī)調(diào)成靜音，竟是連那人發(fā)來的消息都還沒來得及回。

    曲珦楠……

    是了，曲珦楠的事情，他還沒有消化開，就被突如其來的這么一遭給攪亂了方寸。

    怎么回事？

    我聽見外面廣播你名字了。

    你在哪？

    ……還覺得冷嗎？不舒服嗎？

    譚霜盯著熒熒的屏幕看了半天，似乎要把那幾句話看出一個大窟窿來。

    “你和誰打電話？”

    譚霜發(fā)誓他聽見這動靜絕對不是心虛了，他反應(yīng)過來都想回頭抽自己，穆櫻子站在他房門前，被他往后藏手機(jī)的這么一個動作瞬間擊垮。

    “我……同學(xué)?！?/br>
    “哪個？”

    “……曲珦楠?！?/br>
    母親走過來，譚霜能感覺到一股低氣壓逐漸襲來，她說：“他找你做什么？”

    “啊，那個，他聽見我被通報了，想問問我怎么回事。”

    □□無縫的回答。

    然而穆櫻子接下來一句話直接打了譚霜一個措手不及：“回來的路上我都忘記問你了，馬老師說你們倆經(jīng)常一起上下學(xué)那孩子家里人還沒回來嗎一次兩次和你呆在一起就算了，你們倆，天天都住一起？”

    心里不好的預(yù)感越來越強烈。

    但是他無法撒謊。

    對著母親，沒辦法說出那句“不是”來。

    “奶奶知道？他家里人知道？”

    “嗯……”

    穆櫻子突然嘆出很長一口氣來，譚霜聽著這聲音鉆進(jìn)自己耳朵里，他冷汗直接順著后背往上爬滿了，幾乎要當(dāng)場暈過去。

    為什么？

    他怎么會突然這么害怕？

    害怕到手指冰涼，四肢都好像僵住了，脖子也僵住了，腦子不轉(zhuǎn)了，連眨一眨眼都做不到。

    “曲珦楠那孩子今天上午也沒去吧?！蹦聶炎釉谒磉呑?，“你倆住一起，如果他去了，學(xué)校檢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和他一起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能和我說說嗎？”

    “霜兒你看著mama，mama再問你一次?！?/br>
    “你和他，上午去了哪，做了什么？”

    譚霜閉了閉眼睛，似乎這樣就能不用在乎被那兩道視線給射穿。

    不如就……

    招了吧。

    也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了，這件事他遲早要說。對著曲珦楠求證，然后轉(zhuǎn)過頭來他們還要再一起面對母親。

    “曲珦楠的父母離婚了。”

    “他一直在為了我去查我爸的事，因為你們都瞞我，我想知道。我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明白了，今天上午，沒和他在一塊呆著，我去看羅梓彤了，她今天的車，我去送送她?！?/br>
    “回來看見他那個當(dāng)警察的哥，然后我倆坐一塊聊了會兒，我才知道他家里的事?！?/br>
    穆櫻子沉思了半晌，似乎在思考兒子的話，想了半天，沒發(fā)現(xiàn)這話里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你爸爸的事，都是他和你說的？他怎么會知道呢？”

    譚霜差一點就脫口而出：因為他從始至終也都是為了我在考慮。

    為了我，為了我們倆，他才把那些屏障一樣的東西都心甘情愿地鎖起來，他不想因為家庭關(guān)系影響到我們以后，他和我一樣，想要靠自己去實實在在地拼一把。

    只是這樣。

    僅僅是這樣。

    因為我和他，我們倆想……有未來。

    “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為你去找那些人還是你要求人家?guī)兔Φ乃獌耗恪恍?，這樣不行?！?/br>
    他看著母親突然魔怔了一樣地，嘴里一個勁地“不行不行不行”，說得他越來越怕，“媽！”

    穆櫻子已經(jīng)準(zhǔn)備出門了：“我去找找那孩子家長，反正你馬上也要搬來住，總不能老這樣，這不是個事啊……”

    她沒說什么不行，究竟什么東西不行。譚霜先入為主地認(rèn)定了那其中的心思，他是真的心虛，他也真的害怕。他從未想過，如果有那么一天，自己真的和曲珦楠站在母親面前，和她說了什么她不能接受的話，是不是……是不是又會像之前那樣，所有人都會覺得他們倆在一起就是個錯誤只會去一個勁兒試探大人們的底限，那樣就，真的完了。

    所以，究竟是不是他錯了，是他們做錯了

    不應(yīng)該那么明目張膽地住一起，不應(yīng)該去窺探大家有意隱瞞自己的事，不應(yīng)該麻煩曲珦楠，不應(yīng)該逃學(xué)曠課……他們倆不應(yīng)該在這個敏感的時間段，在這些人眼皮子底下，利用所謂好孩子的身份打什么掩護(hù)，做盡了讓大人無法理喻的事。

    對啊，因為是好孩子，正是因為這樣。哪個好孩子會早戀任性曠課背處分呢

    譚霜突然明白了。

    這群人習(xí)慣了，習(xí)慣了好孩子這個身份，所以——無論犯下什么事都能被輕易原諒這種話本來就是個假命題。事實上是，好孩子本就不該做出有違常理的事，這才是對的。

    好孩子犯錯，比壞孩子犯錯還要讓人如臨大敵。

    眼前突然一黑，譚霜的意識終于飄離了軀殼，從早上起，除了曲珦楠，沒人發(fā)現(xiàn)過他身體的狀況有一點不正常。

    他覺得冷，覺得不舒服。

    頭疼的要死，胃里也像積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稍有不慎就要一并涌出來。

    他聽見有人在叫他：“霜兒！”

    穆櫻子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身后就突然傳來“咚”的一聲，眼前的情景幾乎要把她嚇?biāo)懒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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