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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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為人生已經(jīng)足夠艱難的時候，它其實才只是小波小浪。

    六月中旬，周皓作為優(yōu)秀學長給大四學生帶了一節(jié)實驗課。

    他的狀態(tài)，表面看不出什么，他依然每天刮胡子，按時吃飯，出門時還會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其實，內(nèi)里早已全然潰爛，汩汩流著血。

    周皓帶的是一堂系統(tǒng)解剖實驗，給學生們按系統(tǒng)分類，一一講解。

    整個過程，他木然著臉，不茍言笑。講解很細致，也很專業(yè)，這對于他來說，無異于照本宣科，都不必過腦。

    如果不是程子旭下課后非要過來跟他說話，他想，后面的好多事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周皓不記得當時的具體情形了，只記得，他的手好像沒受控制，推了程子旭一把，恰巧在樓梯口，那人沒站穩(wěn)，就摔了下去。萬幸，樓梯不長，只是腿摔傷了。

    當時，好多學生都看見了，他們趕緊把程子旭送去了學校附屬醫(yī)院。

    周皓也害怕了，他真的，沒想推那人。

    整個白天，他都惶惶不安，不過，他也沒去打聽程子旭住在哪個病房？骨折得嚴不嚴重？

    晚上，他像以往一樣，下班、做飯、吃飯，坐在客廳呆滯地看了會兒電視，沒什么好看的，也就是圖個家里能有點動靜。

    后來，門開了，江羽騫鞋子都沒換，出現(xiàn)在他面前，眼睛陰鷙地盯著他。

    “周皓，你眼里還有王法嗎！”

    周皓聳拉著眼皮，一直盯著前面的電視看，沒說話。

    江羽騫被他的無視徹底激怒了，走到茶幾前擋住了電視。

    “你這種人，活著就是惡心人?！?/br>
    周皓終于抬起了頭，眨了眨眼睛，看著昔日的家人。

    “你真是死性不改！”江羽騫撂下這么句話就走了。

    周皓的視線又重新落回到了電視上，他拿起遙控器，不停地在換臺，換著換著，他覺得沒意思，就把電視關(guān)了。

    晚上，他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看，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他跟江羽騫最開始的時候。時至今日，落得這種結(jié)局，他后悔了，他后悔把愛全部傾注在一個眼瞎的人身上。

    要是換一個人去愛，那他現(xiàn)在就不會這么孤零零的了；再或者，他如果不是個同性戀，也許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他的妻子已經(jīng)給他生了許多個小親人了。

    從頭再來吧，從頭再找個人去愛、去把他當親人吧?？伤F(xiàn)在累得要命，動彈不了。

    白晃晃的燈光上，一如既往地出現(xiàn)了粉紅色的婦女，他閉上眼，不再去看。后來漸漸的，也就睡過去了。等到醒來的時候，太陽初升，又是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啊，早早起來刷牙洗臉，吃飯上班。周皓臨走前，還沖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他是想好好過下去的。

    到了附屬醫(yī)院，鄒凱就站在科室那層的電梯口，像是在故意等著自己。故意的背后，是幸災樂禍。

    “周皓，你怎么還來上班??？要不我?guī)湍阏堃惶旒侔桑慊厝バ菹⑿菹??！?/br>
    周皓眼皮子都沒抬，從他身邊擦了過去。糊里糊涂的日子，他的好奇心幾乎消失殆盡，他懶得尋問鄒凱話里的意思。

    鄒凱追了上來，攔住了他，“你不知道?。孔蛲韺W校網(wǎng)站的視頻？”

    周皓的眼皮終于抬了起來，神情有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疲軟，“什么視頻？”

    鄒凱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他，“你自己看吧?！?/br>
    是一段性愛錄像，主角是自己，重點部位被馬賽克擋住了，但能聽見錄像里他sao浪的聲音，“老公，快點……”

    那是江羽騫兩年前拍的，不過，錄像鏡頭只對準了周皓。

    那個視頻，是江羽騫拿手機錄的，錄進去的只有周皓的臉。他以為這是情到深處的表現(xiàn)，甚至為了配合江羽騫，他叫得更為大聲。

    現(xiàn)在看來，真是笑話一場。荒謬無比。

    自己的“家人”一直在處心積慮地算計自己。

    “這不是我，里面的人不是我?！彼b上高傲的偽面，轉(zhuǎn)身逃走了。

    鄒凱死活不放過，又追了上去，“周皓，我看你狀態(tài)不太好，你回去歇歇吧。”

    周皓沒忍住，掄拳揍了鄒凱，他的要滴出血了，“把我逼瘋了，你們就高興了！？你們就高興了??？”

    歇斯底里的發(fā)泄吼叫，不知是吼給誰聽的。

    周皓去住院部查了程子旭的病房號，頂樓的vip病房，他發(fā)瘋似地沖了上去。聞得推門的動靜，江羽騫和程子旭同時抬頭看著門外的周皓。

    他昔日的家人，把自己赤裸裸地拋在陽光下，如今跟小情人泡在蜜罐子里。

    周皓被看到的畫面刺激了。

    所有質(zhì)問辱罵的話被自己憋了回去，他落寞地關(guān)上門，走了出去。他神情恍惚地蕩在走廊里，江羽騫追了出來。

    “江羽騫……”他呆滯地定住身子，喊了一聲名字，“我……”

    話沒有說出口，他就像頭發(fā)瘋的獅子沖了過來，跟過去一樣，跳上江羽騫的后背，胳膊死死卡住那人的脖頸，撕咬，拳打腳踢。

    打死你們這些壞人，我是瘋子我不犯法，打死你們這些壞人，我不犯法……

    江羽騫無聲地承受著周皓的發(fā)泄，其實，昨天晚上視頻發(fā)了出去，僅僅隔了一夜，他就后悔了……

    周皓掄在江羽騫身上的拳頭漸漸輕了，漸漸沒了，他猩紅著眼，垂搭下眼皮，轉(zhuǎn)身一步一步地離開。背影遲緩而無力，腳步悶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