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話嗎？

    在兒子心中山一般高大的男人，竟然是因為這種愚蠢的原因撒手人寰。

    “你確定嗎？”方游到底情緒比較外漏，愣了半晌后不可置信地求證，眼睛緊盯著她。

    乾陵悅實在不愿打擊他，但又不是回避事實的人，沒有考慮，“嗯。”頓了頓，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除非有人故意引導(dǎo)?！?/br>
    但可能性很小。

    應(yīng)當很少人知道。

    并非她自負，若是皇宮有這樣的人，不可能籍籍無名。

    而她的話令方游和項天禮陷入沉思。

    御醫(yī)也不盡然忠心，可犯了事，也不會到現(xiàn)在還安然待在皇宮。

    除非有人包庇。

    他們還在懷疑，而乾陵悅已經(jīng)沉浸在可以回家的興奮之中。

    “那我先回流火居。”她看兩人都不說話，自己無用武之地，率先請纓。

    不知情的項巧卿也跟著轉(zhuǎn)身，“世上無奇不有，什么樣的死法都不意外?！?/br>
    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方游和項天禮同時陷入沉默。

    當然更傾向于有人陷害，可他們一時毫無線索，也不忍心讓自己護著的人卷入到這槽心的事里。

    “所以宮里有內(nèi)鬼？”方游終于開口問道。

    項天禮垂眼落在地面，先皇去世，其他大事都是大哥在料理，他未曾說過半句異樣。

    “這便是太子私事了?！彼麩o意過多透露，負手去書房，項畏忙跟上去。

    “王爺……”

    “準備一下，進宮一趟?！彼谅暦愿?。

    一度認為同室cao戈的事情不會發(fā)生在他的身上，現(xiàn)在看來下結(jié)論為時過早。

    項畏順從應(yīng)著。

    另一邊沉浸在喜悅中的乾陵悅自從到了流火居后就難掩神色，嘴角不自覺上揚，無意識哼著歌。

    長公主覺得奇怪，“天禮愁眉不展，悅兒看上去倒是頗為開心？”

    她只是不解地隨口一問，卻無意中提醒了乾陵悅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她急忙斂了笑，解釋著，“憂心許久的事終于有了答案，松口氣而已。”

    “也是。”項巧卿對她沒多大防備，輕易信了她的話，轉(zhuǎn)到其他話題，“上次你推薦給我用的藥，很好用?！?/br>
    “是嗎？”乾陵悅心思一動，想到自己馬上要走了，便開口，“你等我一下。”

    她留下一臉疑惑的項巧卿，去房內(nèi)準備了不少她用得上的藥物，順手寫了一些小妙法。

    為了避免出現(xiàn)上一次的尷尬場景，這次乾陵悅學(xué)乖了并沒有先做多余的準備。

    “這些你收好?！彼е淮髴驯У臇|西走出來，塞到她手里，“有的是我自己摸索出來的，有的是綠竹阿姐的成果?！?/br>
    哪怕是到最后一秒她也要站穩(wěn)自己的略懂醫(yī)術(shù)人設(shè)，雖然已經(jīng)崩的不成樣子。

    “哦?！表椙汕錄]有多想，隨便接了話，“我以為出自你手筆?！?/br>
    “沒有，我只是懂一點點。”她謙虛道。

    長公主點點頭，又看了她一眼，“那你還親自cao刀了尸檢？”

    乾陵悅一時間不知道她在試探自己，還是單純疑惑發(fā)問，訕笑著，“我對人體還算了解?！?/br>
    “嗯?！表椙汕漕h首，表示接受她的解釋。

    說話間看起了手中的那些藥，背面只有簡單的介紹，其中不乏不熟悉的數(shù)字或英文，她盯著看了很久，眉間皺起疑問，“這些字是哪國漢字？”

    乾陵悅湊過去，看了一眼，彼時她尚且不知道周遭具體布局，也不清楚其他國家的漢字，只能順著她的話胡編，“可能是綠竹阿姐的某種族群專用字?！?/br>
    “哦……”長公主拉長語調(diào)，表示理解，瞬間涌起更大的好奇，“話說她這位阿姐這么厲害，為何不曾被皇宮招攬？”

    “也許人家志不在此?！彼龔娜萁釉?，擔心她繼續(xù)深究這件事，再度轉(zhuǎn)移話題，“說起來，長公主怎么會認識方公子？”

    提到心上人，項巧卿難得紅了臉，低聲道，“這是個很俗氣的故事。”

    在她漫長的復(fù)述中，乾陵悅終于明白有多俗氣，英雄救美后的一見鐘情，一個是落魄太子，一個是逼婚中的長公主，怎么看都天生一對。

    “我覺得你們很配?！彼嬲\做出總結(jié)。

    陡然得到支持的人眼睛一亮，握著她的手腕，“是嗎？我就知道，你肯定會贊同我的。”

    “當然。”她只希望項巧卿快樂，僅此而已。

    “大婚當日，你一定是我的座上賓?！表椙汕溲壑虚W著光，對拿下方游胸有成竹。

    乾陵悅驚訝地睜大眼，微怔后回應(yīng)著她的邀約，“好啊?！?/br>
    怕是等不到了。

    不知是否察覺到她的低落，項巧卿握著她手腕的手又緊了緊，“你可一定要來?！?/br>
    “我記住了。”她再度保證。

    心說清池被埋，也需要時間重新挖開，挖成以前的樣子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或許可以等到？

    她在心中盤算，又因此想到填平的清池，有些惱火。

    該用什么方法說服項天禮挖清池？

    “不過天禮把王府布置得這么沒有情調(diào)，連處可用的景致都沒有?！表椙汕浠叵胱约哼M來后看到的景色，普通而已，全然不同皇宮的盎然生機。

    乾陵悅正思考的腦子一頓，緩緩扭頭，“以前王府也不是這樣的?！?/br>
    “嗯？”

    “王爺寢殿后原本有一處清池，風景甚好，如今落葉時節(jié)，當是更有味道?！彼首骺上У孛枋鲋宄卦?jīng)的美景。

    項巧卿聽著眼睛瞪大，“你說的可是天禮填的那一處？”

    “是的?！彼肫痖L公主曾經(jīng)還極力主張過，生出一些心灰意冷，“我記得當時長公主還維護過王爺?！?/br>
    “這……”長公主未曾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驀地也回憶起當日答應(yīng)的理由——保護乾陵悅的安全。

    自己的風花雪月與可愛弟媳的生命安危相比，當然安危最重要。

    她默默放棄重新挖掘的想法，搖搖頭，轉(zhuǎn)眼望了一圈，打起流火居的主意，“你這里……”

    “長公主，我十分喜歡清池，當初就覺得填上太可惜了?！鼻陳傇趺磿胚^這樣的機會，乘勝追擊，不讓她轉(zhuǎn)移話題，“至于我的安全問題，長公主不用擔心?！?/br>
    項巧卿訝異地望著她，“我怎么可能不擔心？”

    “因為我已經(jīng)有應(yīng)對方法了?！彼`機一動，“你可記得今日鋪子里那位與方公子有幾分相似的男子？”

    “他是？”

    “其實他是我的師父?！彼豢谝Ф?，“他武功不俗，并且已經(jīng)答應(yīng)教我了?！?/br>
    項巧卿現(xiàn)在滿心都是方游，又聽她如此保證，心中微微動搖。

    乾陵悅再接再厲，“如果長公主不放心，明日大可隨我去考察?！?/br>
    上次和二當家提過一嘴，他應(yīng)該不會忘記。

    長公主遲疑地答應(yīng)。

    與此同時，到達皇室的項天禮望著微暗的天色，腳步愈發(fā)沉重。

    “王爺，這時皇上可能已經(jīng)睡下了?！表椢吩谒砗筇嵝选?/br>
    “嗯?！彼吐晳?yīng)著，腳步卻沒停。

    “王爺，您……”

    “沒事。”

    項畏畢竟跟了他多年，清楚他的擔憂，試圖安慰兩句，卻顯得十分涼薄。

    “勞煩公公通報，安王爺求見?！钡诌_皇上寢殿，項畏自覺上前。

    那公公毫不意外似的，客氣地讓出道路，“皇上候了很久了?！?/br>
    項天禮波瀾不驚地跟隨公公的指引進門，項畏留在門外候命。

    “大哥在等我？”公公關(guān)上門，他看了一眼龍座上的人，溫和地問。

    “嗯，聽說托陵悅的福，已經(jīng)弄清那人的死因了？”龍座上的人淡淡抬眼，不怎么在乎的模樣。

    臺階下的人腳步頓住，仰頭看著他一直敬仰的大哥，“很意外的答案?！?/br>
    “什么？說來聽聽？”項天仁不知是對百姓死活不上心，還是真的好奇。

    項天禮注視著大哥的臉，“食物相沖?！?/br>
    “原來如此?！表椞烊室琅f平靜，說不好是否聽進耳里。

    兩人久久無言，項天禮到底沒沉住氣，出聲，“我見那人死狀，與父皇極為相似?！?/br>
    “難道是下人不查？”皇上很快接話，終于肯認真與他對視，話里卻頗為疲憊，“事情已經(jīng)過了那么久，宮里人早就換了一批，此刻你來追問，豈不是為難大哥？”

    “莫非大哥不好奇父皇暴斃緣由？”項天禮心中把他當大哥，沒有多隱瞞疑惑，直白追問。

    座上的人驟然起身，陰影覆蓋臺階，隨著他踱步下臺階逐漸籠罩項天禮，“朕好奇，有用嗎？往事已是往事，此刻重提，只會攪亂民心。”

    他看著他的眼睛，仿佛不熟悉他，“皇上，臣弟以為父皇死因極為重要，興許牽扯更大的陰謀?！?/br>
    “此言何意？”

    “朝歌先皇，亦是如此死法?！?/br>
    項天仁一怔，不知是為他話中的信息，還是為他得知這個信息的事實。

    “你從何得知?！表椞烊蚀丝滩耪嬲龂烂C起來，散發(fā)出帝王的威嚴。

    這樣的大哥，項天禮并不陌生，只是從不會在私下會面里出現(xiàn)。

    “偶然得知?！?/br>
    “方游告訴你的？”項天仁冷哼一聲，輕易拆穿他的話。

    項天禮抿唇未回嘴。

    “方游的身份，你比我更清楚，”項天仁忽然緩下語氣，語重心長，“他話中真假、背后目的，你該當仔細分辨才是?！?/br>
    沒問到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反而多添了一層疑慮的人沉著臉走出皇宮。

    “王爺，皇上意思是……”

    “本王心中自有定論?！彼驍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