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錯了_分節(jié)閱讀_8
一大早夢寒和夢琪就候在門口,算準時間敲響了齊遙清的房門。 “嗯……進來吧……”齊遙清打了個哈欠,困倦的揉了揉眼。 “少爺昨夜可是沒睡好?”夢寒一進來便看見齊遙清揉眼睛的動作,聯(lián)想到今早一起床便聽見的傳聞,不由得心下一緊,面色也跟著沉重了不少。 不過齊遙清這會兒還困著呢,對夢寒語氣里的緊張自然毫無察覺。果然昨天大婚事情太多把他累著了,再加上今日又這么早起床,精神能好才怪。 這樣想著,齊遙清掀開喜被下床站好,張開雙臂,任由夢寒和夢琪把準備好的衣服往他身上套。 “嗯?怎么弄了件紅色的?” 等好不容易穿好中衣,夢琪把外袍抖開,齊遙清這才發(fā)現(xiàn)她不知出于何種考慮竟然給他選了件暗紅色的外袍。 聽到他的問話,夢琪愣了愣,然后一臉茫然的問:“少爺,你該不會不知道新婚第二日為妻方是要穿紅衣沖喜的吧?” 這下齊遙清也愣住了——他還……真不知道! 尷尬的咳了兩聲,齊遙清皺著眉朝夢琪擺手道:“換了換了,快給換了,就拿我平日里穿的那些衣服就好。你家少爺我再怎么說也是男子,連昨日大婚都沒有穿紅衣,今日就更不會穿了?!?/br> “可是少爺你又不是沒穿過,當年跟朱少爺打賭打輸?shù)臅r候不就……” “夢琪!” 這次不等齊遙清開口,夢寒已經(jīng)嚴厲的打斷了夢琪接下來的話。 “少爺早就下過令,當年之事任何人不得再提,違者逐出清水苑,那些話你難道忘了嗎?”夢寒瞪圓了眼,這會兒表情嚴肅得像要吃了夢琪似的。 夢琪被她嚇的手一抖,那件暗紅色外袍差點直接掉到地上。 “我……我知道了!”夢琪點頭如搗蒜,指天畫地發(fā)誓道:“那什么……我以后絕對不會再提了,我保證!” 直到聽她這樣說,夢寒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些,撇過眼不再搭理她,自顧自的替齊遙清整理起衣領(lǐng)來。 齊遙清也挺無奈,他當初根本就沒下過什么“不得再提,違者逐出清水苑”的死令,不過是在被死豬腰和夢琪嘲笑狠了之后惱羞成怒,憤憤說了句:“再笑,再笑我就把你們?nèi)慷稼s出去,以后誰再不準踏入這清水苑的大門!” 沒想到當年隨口說出的一句氣話居然被夢寒記了這么久,直到今天還拿來說事…… 其實夢寒之所以會這樣說并非誤會了齊遙清的意思,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根本就是她自己的想法。 夢寒幼年時是個孤女,父母早逝,無親無故,終日食不果腹,被人賣來賣去,沒享過一天好日子。幸得她七歲那年遇上了已故的夫人,也就是齊遙清的母親溫氏,溫氏憐她小小年紀命就這么苦,好心把她從人販子手里買來帶回府里。正巧那會兒齊遙清缺個看門的小丫環(huán),溫氏就順手把她指了過去。 從那以后夢寒一直跟在齊遙清身邊,從當初一個不起眼的看門小丫環(huán)成長為主子身邊舉足輕重的貼身大丫環(huán),算來已是十二年有余了。這十二年里,夢寒從未忘記過溫氏的恩情,也從未停止過報恩。她一直認為若非當初溫氏在她最落魄之時施以援手,恐怕她最后不是餓死在街角,就是被人送去青樓賣笑,哪能過如今這般衣食無憂的日子? 所以說,夢寒一直是個恪守本分、懂得感恩的人。當然,這份報恩的心不止體現(xiàn)在已故的溫氏身上,更體現(xiàn)在一向?qū)λ疹櫽屑拥凝R遙清身上。 在夢寒的認知里,她家少爺一直是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儒雅清俊、才華橫溢,他有著能令所有女子傾心的俊美容貌,有著足以讓天下間所有學子望塵莫及的淵博學識,有著堪比天高海遠的宏偉抱負…… 他是那樣的出眾,值得世間一切的美好來眷顧。 可是這樣完美的少爺身上卻被烙上了兩個抹都抹不掉的污點,一個是十年前跟朱少爺打賭打輸了,被朱少爺逼著穿一套緋紅色女裝出去逛了一整天,估計全京城人都看見了。而另一個就是如今嫁給雍王為妻。 可惜縱使她能阻止夢琪將少爺穿過女裝的事說出去,假裝十年前那件丟臉的事沒發(fā)生過,卻終究無法止住少爺嫁來雍王府的腳步。 那樣好的少爺,平白無故就成了政治和權(quán)力的犧牲者。他明明值得天下最好的女子來傾心相待,可如今卻要被逼著嫁進雍王府,甚至在新婚之夜獨守空房,看著剛與他拜完堂的王爺去別的女人院里過夜。 而這些事,少爺似乎還不知道。 夢寒的眼神黯了黯,關(guān)于昨夜雍王的所作所為她根本沒打算告訴齊遙清。少爺已經(jīng)過的很不容易了,她不希望他還要為這些事傷神。 閃神之際,夢琪雖然千不愿萬不愿,卻還是任命的替齊遙清取來另一件月牙色的衣袍。棉質(zhì)的廣袖長衫外罩著一件輕紗做的外套,風一吹來整個人看上去說不出的飄逸超凡。 “好啦,少爺這身裝扮最好看不過了!” 夢琪在幫齊遙清換好衣服后,用一根樸素的白玉簪替他束了發(fā),這才雙手叉腰,滿意的點了點頭。 “是嗎?”齊遙清摸了摸頭頂?shù)挠耵?,笑著點了點頭,“好,那就這樣吧。” 眼見時辰也不早了,齊遙清簡單洗漱一番便領(lǐng)著夢寒與夢琪朝主院走去。這才是嫁過來的第一天,又要進宮面見圣上,去晚了總歸是不好的。 相比起刻意布置得華美非常的國公府,雍王府顯然素雅大氣許多。這里的一花一樹都是渾然天成的樣子,沒有經(jīng)過過多的編排與修飾,似乎它們該是什么樣就是什么樣。 許是因為占地比國公府大的緣故,雍王府的下人明顯也比國公府多出不少,就齊遙清從自己的住處走到主院的這一小段路都已經(jīng)遇見好多丫環(huán)小廝了。那些丫環(huán)們有的在假山前做著日常的清理工作,有的捧著食盒列隊朝某個院子走去,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一看便是受過良好的訓練。 只不過齊遙清的出現(xiàn)卻恰到好處的把這一副井然有序的畫面給打破了。 在第三個丫環(huán)因為齊遙清的出現(xiàn)不慎把手中的笤帚弄掉地之后,齊遙清終于忍不住問夢寒和夢琪:“我今天看上去很奇怪嗎?” 夢琪聞言趕忙搖頭,“沒有沒有,奴婢覺得少爺今天可俊了,估計她們都在對少爺犯花癡呢!” 夢琪行事向來不著邊際,說出這番話連臉都不帶紅一下。倒是一旁的夢寒看不過去了,低聲呵斥道:“夢琪,慎言!這是在外頭,可不是咱們清水苑,指不準周圍有多少雙耳朵呢!” 其實那些丫環(huán)為什么會有那么大的反應,夢寒是再清楚不過的。思及王爺昨晚的所作所為……也難怪今早這些人會投來這樣鄙夷和試探的眼神。 “夢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齊遙清看夢寒今天早上已經(jīng)第二次走神了,而且每次走神都是一副面沉如水、如臨大敵的模樣,他就是再粗心大意也該反應過來肯定發(fā)生什么事了。 “啊?不,不,奴婢不敢!” 夢寒見齊遙清皺眉打量著自己,趕忙垂首認錯,心中暗罵自己怎么那么沉不住氣,讓少爺看出端倪來。 可畢竟是十幾年的主仆一場,她在想什么齊遙清怎會不知?這會兒他更能肯定夢寒絕對是有什么事瞞著他。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如實說出來,也省得我隨便找個小丫頭來問了?!?/br> 見夢寒猶豫了半天還是那副不愿開口的樣子,齊遙清心中一惱,抬腳便欲去攔不遠處經(jīng)過的一個小丫環(huán)。 “不!少爺別去!” 誰知夢寒竟然毫無征兆的跪了下來,雙手死死抓住齊遙清的衣擺,讓他不能再往前邁一步。 “你……你這是做什么?快起來。” 齊遙清一驚,夢寒會有這么激烈的反應他還真沒想到。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能讓一向穩(wěn)重自持的她都這么失態(tài)? “不……不,少爺,奴婢,奴婢只是……”夢寒語無倫次,只不住的搖頭,急的出來了,可手還是緊拽著齊遙清的衣擺不肯放。 “夢琪,把她拉起來,有什么話等到了主院再說?!?/br> 齊遙清難得板起了臉,夢琪見狀也不敢耽擱,趕忙手腳并用的把夢寒拉起來,扶著她緊跟齊遙清匆匆朝主院走去。 ☆、第13章 納妾 “夢寒,你可知錯?” 因著時辰還早的緣故,主院里沒什么人,管家把齊遙清帶進了正廳坐下,說了句“王爺隨后就到”便消失了。偌大的正廳里只剩下主仆三人,齊遙清臉上染上一層冰霜,再沒了往日的溫和,嚴肅的問夢寒。 夢寒此刻也知道剛剛自己在園子里一時失態(tài),弄不好可能會給齊遙清惹來一身麻煩,所以這會兒也不替自己分辨,直挺挺的跪在齊遙清身前,垂著頭道:“少爺,奴婢知錯?!?/br> “錯在何處?” “奴婢不該不分事宜在園中失態(tài),為少爺惹了麻煩?!?/br> “還有呢?” “奴婢……不該罔顧少爺意思,將早上聽來的事瞞著少爺……” “哼,你還知道這是罔顧我的意思?”齊遙清冷哼一聲,“那你現(xiàn)在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能讓你都緊張成這樣!” 見齊遙清發(fā)怒,夢寒終于不再隱瞞,一邊掉著淚一邊說起了清早她去打水時聽來的事。 原來魏延曦昨夜離開新房后并未獨自回院,而是大張旗鼓的去了新納的側(cè)夫人薛含雪院里。 薛含雪是什么人?她是吏部尚書薛和貴最寶貝的嫡女,容貌家世都是極好的,小魏延曦兩歲,更是傾心于魏延曦多年,非雍王不嫁。奈何雍王殿下二十年來連個妾都沒納過,所以她一直執(zhí)拗的待字閨中,可把她爹娘給愁壞了。 誰知這次雍王大婚,魏延曦不僅依照圣旨娶了正王妃,更私下里向尚書大人討他的寶貝女兒為側(cè)夫人。薛大人一聽這感情好啊,雖然當?shù)氖擎?,可不管怎么說這都是雍王府的妾,又豈是一般人家能比的?再者說,這樣一來自己女兒總算得償所愿了不是?女兒嫁出去了,自己和夫人也能省心了。于是沒有猶豫,尚書大人立刻答應了這門親事。 聽到這里你可能覺得還沒什么,畢竟身為闌朝赫赫有名的雍王爺,除了王妃之外再娶個側(cè)夫人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杉偃缭谌⑼蹂臅r候只納一門側(cè)室也就算了,事實上魏延曦不止抬了薛含雪進門,更把工部侍郎吳孝光的庶女吳染月和醉風樓頭牌玲瓏都抬進了門,一個封為侍妾,另一個封為姬妾。 吳染月倒是個好相與的,她爹吳啟穹是個老實本分、踏踏實實的人,所以連帶著她也從小養(yǎng)成了沉靜內(nèi)斂、不愛招惹是非的性子。她為侍妾倒也沒什么,至少該有的禮數(shù)規(guī)矩一點都不會少。 可那玲瓏姑娘就不一樣了。她在醉風樓時就是個有名的,早年不僅容貌妍麗,連才情都是京都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京都上下不知道有多少貴家公子心甘情愿的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誰知人家玲瓏姑娘心高氣傲,對那些世家貴族的紈绔子弟絲毫也不上心,更曾揚言今世不嫁便罷,要嫁就嫁能文能武的大將軍。 能文能武的大將軍是誰?魏延曦自然當仁不讓。 于是,在齊遙清進門的同時,雍王的后院一下子就多了三個女人。一個大家閨秀,一個小家碧玉,還有一個出身青樓楚館,各不相一。而魏延曦更是看都不看齊遙清一眼,新婚之夜便給薛含雪長足了臉。在夢寒看來,雍王這么做擺明了是在給王妃難堪! 齊遙清聽夢寒哭著說完這些,臉緊繃著,久久沒有出聲。夢琪也一臉蒼白的站在一旁,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整個室內(nèi)安靜的就只剩下夢寒一人壓抑的抽泣聲,聽著讓人揪心不已。 齊遙清此時也不知做何感想。魏延曦會對他百般刁難這件事他早在嫁進王府之前就已經(jīng)猜到了,所以對于他昨夜的做法也沒什么驚訝。只是假如真按夢寒所說,魏延曦前腳剛離開成婚的新房,后腳便去新納的側(cè)夫人院里過了一夜,那這就不是單純的刁難而是欺辱了。 他身為雍王正妃,王爺卻在大婚之夜宿在了別的女人房中,說出去會有人信嗎?縱使他是男兒身也受不起這般欺辱。 當然,又或許正因他是男兒身,才不得不受這種屈辱。 “好了,別哭了?!辈恢^了多久,齊遙清終于率先打破這份詭異的沉默。他面色稍稍松動了些,抬手示意夢寒起來。 “少爺……”夢寒哽咽著喚了聲,倔強的跪在地上不動,“奴婢不懂,少爺并沒有對不起王爺,王爺他……他為何要這般對少爺!” 夢寒說的悲愴,她始終想不明白,少爺明明是那樣好的一個人,被皇后和老爺硬逼著嫁進雍王府也就罷了,怎么如今連雍王都要這么對他! 既然他們一個不愿娶,一個不愿嫁,那當初雍王為何還要答應這門親事?此舉折了少爺?shù)挠鹨聿徽f,如今更是讓他連身為一個王妃應有的尊嚴都沒有,他魏延曦難道心中就不覺得有愧嗎! 不得不說夢寒還是單純了些,天真的以為皇家的親事只要雍王不愿就可以不娶,殊不知正因是皇家的親事才更沒有回旋的余地。 夢寒雖然不清楚皇家的彎彎繞可齊遙清卻再清楚不過,所以他即便心中氣惱卻也沒有怪魏延曦。朱耀紫以前不是說過嗎,魏延曦早就心有所屬那是全京都人都知道的事,他二十年不娶可到頭來卻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伊人沒娶到還迎了個男妻進門,會怨恨自己也無可厚非。 “王爺……應該有他自己的考慮吧?!饼R遙清搖搖頭,終究還是吐出這么一句。 “可是……” “沒什么可是?!辈坏葔艉f完,齊遙清就打斷道:“你們兩個都給我記住,這里是雍王府,不是清水苑,王爺也不是你們能隨便議論的人,若以后再讓我聽到你們說這些閑言碎語就給我收拾東西回國公府!” 齊遙清此刻的臉色并不好看,他忽然發(fā)現(xiàn),直到現(xiàn)在魏延曦都沒來主院,而且正廳里連個下人都沒有,就任由他們主仆三人在這兒坐著說話,這太不尋常了! 就剛剛一路上的情況來看,雍王府絕對不是個連主院里的下人都請不起的地方。今晨之事很有可能是個陷阱,魏延曦指不準想借夢寒的口故意誘他犯錯,好以此為由再來個下馬威。說不好就連他本人都正躲在什么地方密切注意著這里的一舉一動! 齊遙清不動聲色的環(huán)視了一圈,確定的確是一個人都沒有,這才將目光鎖定在情緒仍有些激動的夢寒身上。 少做少錯,多做多錯,以夢寒與夢琪現(xiàn)在的修為來看,想要在王府里生存還是遠遠不夠的,既然如此還是先讓她們躲在自己身后,能護一時是一時吧。倘若真有連自己都護不了她們的那一日……齊遙清閉了閉眼,那便……讓腰子好好照顧她們倆吧,也不枉跟了自己一場。 打定主意,齊遙清沒有再猶豫,疲倦的擺了擺手道:“好了,今日既然是入宮,你們也就不必跟我去了,回院里候著吧?!?/br> 夢寒一聽這話倏的抬起頭,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齊遙清:“少……少爺?” 眼看著夢寒又要哭出來了,齊遙清趕忙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宮中人多口雜,我連自己都顧不過來,就更別提你們兩個了。與其去了讓我分心,倒不如留在王府里,替我守好院子?!?/br> 直到齊遙清這樣說,兩人這才放心些——原來少爺不是不要自己了。不過放心之余她們又不免為齊遙清擔憂起來,擔憂他一人能否應付宮中那位。 “可是少爺,皇后娘娘那兒……”夢琪欲言又止,但她的意思齊遙清又豈會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