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錯了_分節(jié)閱讀_13
夢琪嘴角抽了抽,愣了半晌轉(zhuǎn)過臉來問夢寒:“今兒個……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而夢寒難得沒有反駁她的話,竟還呆愣的點了點頭,道:“是啊,好像……還真打西邊出來了……” 夏日的太陽本就升起的早,這會兒雖然卯時剛過,可整座京都在朝陽的霞光中已經(jīng)被照亮了。街角的各種攤鋪也開始擺了起來,路上行人雖還不算多,可還是時不時會有人走過。他們或形單影只行色匆匆,或結(jié)伴而行流連商鋪,熙熙攘攘,神態(tài)各異。 京都的主街逐漸顯露出它的繁華來。 “王爺,您……您先放開臣,這不合規(guī)矩?。 ?/br> 齊遙清直到被魏延曦拉到主街上才成功從他的手中掙脫出來。他大口喘著氣,警惕的看著魏延曦,實在想不明白這人今天究竟怎么了,一會兒要陪自己回門,一會兒又把自己拉到主街上來,他到底想干嘛? 魏延曦見齊遙清掙開自己,停在那里死活不肯再走,索性也就停下了腳步,雙手背在身后,老神自在的看著他,但笑不語。 “王爺……” 齊遙清對他這副淡定的樣子頭痛不已,自從昨日進(jìn)宮見到自己的容貌之后,這位雍王殿下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常對自己笑不說,還時不時做些很離譜的舉動。以至于他都忍不住懷疑,這人真的還是那個驍勇善戰(zhàn)、英明神武,在闌朝一向以冷漠威嚴(yán)著稱的雍王么…… 對于齊遙清滿臉的疑慮,魏延曦心知肚明,可面上卻跟沒看見似的。他隨意的撣了撣衣袖,繼續(xù)朝前走,不過步伐卻慢了不少。 “本王餓了,王妃餓嗎?” 齊遙清眨眨的思考了一下自己是應(yīng)該繼續(xù)站在這里還是應(yīng)該跟著魏延曦走。在短暫的糾結(jié)之后,齊遙清果斷還是決定妥協(xié)了,畢竟雍王要用早膳他也沒理由攔著啊。 更何況自己一個早上也滴水未進(jìn)…… “嗯,還好……” 齊遙清悶悶的哼了一聲,低頭跟在魏延曦后面,盯著他衣擺一角發(fā)呆,自然也就不會看到身前之人微微翹起的唇角。 “京都的早市其實是最好的。本王以前常年征戰(zhàn)在外,見慣了西北荒蠻之地的窮苦和蕭條,是以更懂得京都這片繁華街景背后的珍貴。” 魏延曦像是在對齊遙清說,又僅僅像是在自言自語。 “百姓和樂,政治昌明,臣雖不曾去過西北,不懂戰(zhàn)地疾苦,卻也知道京都的繁華來之不易。”齊遙清點點頭,可轉(zhuǎn)而卻又嘆道:“可惜如今北有北狄時常來犯,南有海寇不時偷襲,京都雖繁華,卻終究掩蓋不去那些潛藏的矛盾,著實不能不教人掛心?!?/br> “那么王妃以為北方侵略應(yīng)當(dāng)如何解決?”魏延曦似笑非笑的問。 “嗯……兵強則國強,自古便是如此。可惜闌朝兵力雖盛,在那西北苦寒之地卻是要大打折扣的。而北狄兵力雖不如我們,可那里的人天生勇猛健壯,以一敵二都不為過。再加上他們常年居住西北,對地形和氣候都適應(yīng)的比我們好,所以要是真在戰(zhàn)場上遇到,勝負(fù)仍舊難說?!?/br> “哈,怎么聽王妃這話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呢。” 齊遙清聞言搖了搖頭:“王爺誤會了,臣并非這個意思。臣只是覺得,雖然兩國交戰(zhàn)闌朝必勝無疑,可揭開這層光耀的背后,我們的勝卻是以無數(shù)死傷換來的,算不得有多榮耀。而相比之下,北狄因為人口有限,士兵養(yǎng)成不易,所以更加珍惜每個兵力,珍惜每個人的生命,這點是我們所遠(yuǎn)比不上的?!?/br> “所以依你看,如若北狄再度來犯,本王還應(yīng)不應(yīng)該再率兵上陣迎戰(zhàn)?” “迎是自然要迎的?!睂Υ她R遙清不假思索的點頭,“不過臣以為,我們的兵在迎戰(zhàn)之前應(yīng)當(dāng)做足準(zhǔn)備,加強針對北狄地理風(fēng)貌特點的訓(xùn)練,盡量將傷亡盡量減到最低。唔,尤其是像兩年前北狄來犯時,放棄魯軍遠(yuǎn)調(diào)蜀軍來援戰(zhàn)西北這種荒唐事實在不該再發(fā)生?!?/br> “哈哈,是啊,連你也這么覺得?!蔽貉雨睾鋈淮笮χO履_步,回頭看向齊遙清,可眼中卻全無笑意。 “可惜你只覺得荒唐,卻仔細(xì)探究過其中緣由否?皇兄當(dāng)初為何要放著駐扎北方的魯軍不調(diào),偏偏繞了個圈把不擅苦寒作戰(zhàn)的蜀兵調(diào)過去?” “這……臣并不知?!饼R遙清誠實的搖了搖頭。 “是了,這等宮闈之事你又怎會知曉?!蔽貉雨乩浜咭宦暎裆淞讼聛?,“百姓只道魯軍統(tǒng)帥大逆不道,國難當(dāng)頭竟做那縮頭烏龜,卻不知統(tǒng)領(lǐng)魯軍之人正是淑妃的親哥哥!當(dāng)時淑妃懷胎八月卻被皇后陷害杖斃而亡,喪期未過,你倒是說說,皇兄拿什么臉面去問她兄長要兵!” ☆、第20章 了解 魏延曦說完,良久沒聽到回音,他朝齊遙清望去,只見他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眼中一片訝異。 “你不信?”魏延曦挑了挑眉,神色如常,仿佛先前的憤怒根本就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不,臣信。”齊遙清忽然垂下眼,“臣只是……一時有些無法接受罷了,深宮內(nèi)院之事竟能牽扯到前朝乃至國與國之間的紛爭,著實出人預(yù)料。” “后宮與前朝本來就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存在?!蔽貉雨夭恍嫉泥土寺暎叭裟阋詾楹髮m失了前朝還能獨善其身,那可真是大錯特錯。反之亦然,倘若你jiejie不是皇后,你以為你爹還能頂個國公的頭銜四處招搖,自己還能站在這兒聽本王喊你一聲‘王妃’?” 后宮與前朝表面上似乎互不相干,可事實上底下的糾結(jié)盤根交錯。后妃大都來自前朝大臣的家中,一人身上肩負(fù)家族安危與榮辱,而前朝的許多官員都是后宮妃嬪的近親,她們在后宮是否得寵直接關(guān)系到了自己在前朝的地位,自然是要幫襯著的。 所以古來那些“后宮不得干政”的敕令往往說得好聽,做起來卻是極其不易的。 對于這點齊遙清并沒有異議,前朝與后宮的那些聯(lián)系他是再清楚不過的。就拿盛國公府來說,若是齊頌錦當(dāng)初沒有進(jìn)宮,沒有鶴立雞群成為皇后,恐怕齊蕭肅想要拿下這個國公的爵位恐怕是難于登天。 可是如今他卻輕而易舉的做到了,為什么?因為他有個好女兒。 自己能受萬眾矚目嫁進(jìn)雍王府,為什么?因為他有個好jiejie。 至少在絕大多數(shù)人眼里她是個好jiejie。 “是啊,臣……的確是孤陋寡聞了。” 齊遙清輕輕應(yīng)了句,繼而又垂首不語。 他從前與交好的文友們也時常會談?wù)摰疥@朝與北狄兩國的戰(zhàn)事,而兩年前的那一役也是他們提到最多、批判最多的。他曾聽說那一戰(zhàn)是與北狄交戰(zhàn)以來傷亡最慘重的一次,只是不曾想,這樣慘重的死傷究其根本竟是源于當(dāng)今皇后,也就是他的長姐。 因為一己私欲害了多少戍邊將士,齊遙清覺得自己對這個本就沒什么感情可言的長姐又失望了幾分。 而另一邊,魏延曦負(fù)手站在那里,靜靜的看著齊遙清一人低頭想心事。他的表情或哀慟,或惋惜,或無奈,卻無一作偽。他應(yīng)該是真的在為那些將士感到不平,為自己長姐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吧,魏延曦這樣想著。 他望著齊遙清緊鎖的眉頭,忽然覺得有些不忍起來。將齊頌錦的所作所為強加到齊遙清身上似乎是毫無道理的,他們不是同一個人,雖然有同一個父親卻一直過著不同的生活,受著不同人的熏陶。他沒有理由將自己對齊頌錦的厭惡轉(zhuǎn)移到齊遙清身上。 “抱歉,本王……言重了些,你莫要放在心上?!?/br> 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魏延曦覺得自己真是窩囊得夠可以的。他堂堂闌朝雍王,一個在戰(zhàn)場上威風(fēng)凜凜、有如神邸般的將軍王,如今居然在短短的三天里道了兩次歉,還是對同一個人! 關(guān)鍵這個人還是他原本最該討厭的王妃! 魏延曦覺得自從娶了這個王妃后,自己好像就變得不像自己了…… 甩甩頭,努力拋卻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魏延曦決定暫且把自己這些不正常都?xì)w結(jié)于昨夜與王妃“休書約定”后的補償。 “行了,時辰也不早了,我們走吧?!蔽貉雨匕脨赖娜嗔巳嗄X袋,繼續(xù)朝前走去。 誰知身后沉默許久的齊遙清卻忽然出了聲。 “不,王爺所言并不重?!彼@次沒有跟上魏延曦的步子,反而定定的站在原地不動,輕聲卻堅定的道:“長姐所做所為事關(guān)社稷江山,作為弟弟無法阻止是臣的過錯,王爺不過是將臣看不清的事實說出來罷了,又豈有言重一說?” “況且,”他頓了頓,抬頭望向魏延曦的雙眼,墨黑的瞳仁里一派清明與誠摯,“臣很感激王爺,沒有因為臣出身盛國公府,頭頂‘齊’這個姓氏便將這些事都瞞著臣,讓臣繼續(xù)蒙在鼓里。臣從小便渴望長大后能遠(yuǎn)赴邊疆上陣殺敵,成為名將,或是進(jìn)入朝堂匡扶社稷,位居人臣。怎奈天道無常并非人力可以變更,臣如今既以王妃之名嫁入雍王府,從前的那些個肖想便都作不得數(shù)了??v使有朝一日臣能有幸履行對王爺?shù)某兄Z,王爺也如約賜臣一紙休書,還臣一個自由之身,可……終究還是沒可能了,不是么?” 一個被夫君休了的男妻又豈能再踏上仕途?他的青云之路早在那一道圣旨發(fā)下來的時候便終止了??v使日后他真的能擺脫雍王妃這個身份,可曾經(jīng)嫁為□□這件事便像洗也洗不掉的污點,非得背一輩子才算完。 這點齊遙清從一開始就清楚,所以他從沒指望過有踏入朝堂的一天,只希望自己能為天下民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當(dāng)然,他也曾肖想過,若是有那么一日魏延曦能看見自己的才能,愿意重用自己,那也許自己的前路會平坦許多。 可等真正見過魏延曦后,這般天真的念想?yún)s消了不少。在與魏延曦的相處和交談中齊遙清漸漸明白,他真正防備的人其實并非自己,而是背后站著的盛國公府和皇后。他可能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討厭自己,只是因為自己占了他雍王妃的位子,這才一直冷眼相待、處處提防罷了。 所以齊遙清堅持要魏延曦在找到他的“小七jiejie”后休了自己。 或許只是想求得一個自由之身,不用未來的幾十年都被困在一方小院中不能動彈。 或許是不想自己一身才華被一個男妻的身份埋沒了,縱使未來不能入仕,他卻還是可以與曾經(jīng)的文友們暢談國事,不受阻礙。 又或許他還存了個私心,僅僅是因為不愿和一個與自己相貌相似的人同居雍王府,每日雖頂著“雍王妃”的頭銜,卻只能得來魏延曦的疏遠(yuǎn)。 雖然從未遇見過,但他終究還是希望此生能有一人無論貧賤與否都愿長隨自己身側(cè),天涯海角,不離不棄。 那是尋常人都會渴望的,相濡以沫的愛情。 齊遙清低嘆一聲,露出一抹極淺的笑容,目光溫和的看著魏延曦道:“王爺今日能與臣談?wù)撨@些朝堂之事,也算是圓了臣的夢吧。臣在這里……謝過王爺?!?/br> 說完,他竟端端正正的作了一揖,引得魏延曦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這是齊遙清第一次將他的理想抱負(fù)明明白白的告訴他。 他以前也曾不解過,就派出去的探子回報,齊遙清雖然在國公府中過得不算是盡如人意,可他卻實實在在是一個有才學(xué)、有心性的有志之人。魏延曦始終不明白這樣一個風(fēng)姿綽約、滿腹經(jīng)綸的人會心甘情愿的嫁與自己為妻。 他真就肯看這數(shù)十年寒窗苦讀的辛勞汗水付諸東流么? 魏延曦覺得直到今日,自己才對這個因為一道圣旨從天而降的王妃有了些許了解。也許他會愿意嫁給自己也是不得已的選擇吧。 魏延曦看著齊遙清面上干凈的笑容和那雙清澈的眼睛,恍惚間好像又看見了那個令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如果那日雁秋山上救我的人是你,該有多好…… 只可惜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便被魏延曦一巴掌拍了下去——他到底在想什么啊,居然會把小七jiejie和眼前這個男子聯(lián)系在一起,簡直是荒唐至極! 深吸口氣,魏延曦稍稍平復(fù)下心情,盡量維持平日里的面無表情道:“好了,莫說這些虛的了,走吧?!?/br> 這一次,魏延曦轉(zhuǎn)身之后再沒有回頭。 而這一次,齊遙清也跟在他身后再沒停留。 ☆、第21章 回門 兩人誰都沒再說話,一前一后穿過京都最繁華的商街,魏延曦更是好心的替自己和齊遙清各買了兩個包子當(dāng)早飯。終于,在臨近日中的時候,他們抵達(dá)了盛國公府。 這會兒的盛國公府門前可真叫一個熱鬧,管家和王府眾侍衛(wèi)早已抬著豐厚的回門禮到了,只是礙著兩位主子還沒到的緣故不好擅自進(jìn)去,排成一列等在門口,看著倒是壯觀。 當(dāng)然,在門口等著的可遠(yuǎn)不止送禮的這一行人。齊蕭肅知道齊遙清今日要回門,是以一大早便遣了小廝守在門口,再三囑咐只要看見雍王府的儀仗到了就進(jìn)去稟報。 于是便有了后來這一幕,小廝遠(yuǎn)遠(yuǎn)見到隊伍出現(xiàn)在街角便沖進(jìn)去報告給他家老爺,而齊蕭肅更是在隊伍到之前就率領(lǐng)了國公府的一家老小等在門口,準(zhǔn)備迎接雍王殿下??烧l知等了半天來人卻不是雍王,僅僅是王府的管家。 管家見國公爺居然這么早就候在門口了,心里驚訝不已,不過面上還是不露分毫,只說自己領(lǐng)著送禮隊伍先行,王爺與王妃隨后就到。 可憐齊蕭肅一見王爺沒到,本來還打算先回去休息休息,待會兒再出來迎接,誰知管家開口便說王爺與王妃隨后就到,弄得他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陪著笑守在門口繼續(xù)等著了。 哪曉得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 這也就變相的解釋了為何魏延曦和齊遙清到的時候,國公府以齊蕭肅為首的一眾人臉色都相當(dāng)不好。 “王爺,您可來了!” 管家遠(yuǎn)遠(yuǎn)看見魏延曦從街角露出影便滿臉諂笑的朝他跑了過去,那模樣活像見了救星。天知道跟盛國公一家子在門口站兩個時辰是什么概念,站的他都快虛脫了! 起初兩人礙于面子還稍微有些交流,可隨著時間的流逝盛國公的話越來越少,到最后直接黑了張臉站在門口不搭理他了。 不止盛國公如此,他那一家子人到最后臉色都不怎么好。尤其是那位姨娘所出的二小姐,雖然表面上衣著光鮮可內(nèi)里一點涵養(yǎng)都沒有,不過才等了一會兒就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還亂發(fā)脾氣,平白丟人現(xiàn)眼。 唔,跟她這么一對比起來自家王妃簡直是好上天去了!管家如是想。 “怎么,才等了一會兒就站不住了?”魏延曦瞥了眼滿臉虛汗的管家,譏諷一句,然后朝齊蕭肅走去。 “臣齊蕭肅拜見王爺,王爺萬安。” 齊蕭肅見魏延曦走近,適時的掀起衣袍準(zhǔn)備跪下行禮。他動作極慢,算準(zhǔn)了時間,剛好夠魏延曦在他快要跪地的那一刻將他扶起來。 誰知魏延曦非但沒有扶他,反倒止住了步子,直到齊蕭肅和他身后一整個國公府的人都端端正正的跪地叩首之后才抬了抬手,道:“不必多禮,快請起吧。” 他說的輕巧,可憐齊蕭肅這一把老身子骨在夏日里站了兩個時辰之后又經(jīng)這么一起一落,差點沒直接一頭栽下去。 可他縱使再不樂意也只得頂著張潮紅的老臉恭敬的對魏延曦說“謝王爺”。自己雖然是他名義上的岳父,但因身份懸殊,還是不得不反過來拜見兒婿,實在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