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歲睜圓了烏溜溜的瞳眸，越聽臉越紅，他下意識就為自己辯解道：“我才沒有這樣?！?/br>
    系統(tǒng)對鶴歲自欺欺人的行為很是不齒，它慢悠悠地說：“你要是不信的話，就自己去問問聞山棲，看看他怎么說?！?/br>
    對此，鶴歲的回應(yīng)是一把拉起薄被，連同腦袋一起把自己捂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做一只躲在被窩里紅著臉的小鴕鳥，試圖逃避現(xiàn)實(shí)。

    “公子可算是醒過來了?！?/br>
    蓮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看一眼鶴歲，她推門而入之時，鶴歲正巧在拽被子。蓮生回過頭吩咐碧落送來一碗燕窩粥，自己卻坐到了鶴歲的身旁，輕聲問道：“公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柄Q歲的聲音有點(diǎn)悶，他慢吞吞地從被窩里面鉆出來，本來就紅撲撲的臉更是紅得厲害。鶴歲奇怪地問：“我怎么還在萬花樓？”

    “太子殿下見小公子睡得香，又怕舟車勞頓將小公子吵醒，便干脆在此留下?！鄙徤Q歲稍微睜圓了的眼瞳，無聲地笑了笑，“況且今日是乞巧節(jié)，太子殿下想帶小公子看花燈，宮里一來一往要費(fèi)上不少時間。”

    鶴歲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沒忍住到處瞟了好幾眼，半天才拽著手里的被角，哼哼唧唧地問蓮生：“聞山棲怎么不在這兒？”

    “太子殿下突然被人叫走，似乎是有什么要緊的事?！鄙徤卮鸬媚＠鈨煽桑舆^碧落端來的燕窩粥，不緊不慢地說：“臨走之前，太子殿下吩咐過，倘若傍晚時分他還未歸來，那么就先由小女子帶公子去看花燈，他會去那里找我們?！?/br>
    說著，蓮生捏住瓷勺攪了攪燕窩粥，又道：“不過公子得先把這碗粥喝完?！?/br>
    鶴歲沒有什么胃口，喝完當(dāng)然不可能。一開始蓮生一勺一勺地喂，鶴歲還乖乖地往下咽，等他吃下了小半碗的燕窩粥后，鶴歲就有點(diǎn)不老實(shí)了。蓮生又把勺子伸過來，鶴歲揉著自己稍微鼓起來的肚皮，皺著臉搖頭道：“我吃不下了?！?/br>
    蓮生將瓷勺輕輕地放回碗里，沒有再勉強(qiáng)他，而是自顧自地抬起手為鶴歲拭去沾在腮上的米粒，態(tài)度極為自然地說：“那么小女子先去將馬車備好，公子便在此稍作休息?！?/br>
    鶴歲乖乖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沒多久，碧落就上來叫人。碧落掀起一層層的紗幔，引著鶴歲坐上馬車，鶴歲一眼就看見小碟里放的全是他喜歡吃的那些零嘴，當(dāng)即就有點(diǎn)犯饞，蓮生笑吟吟地說：“太子殿下說小公子喜歡吃這些。”

    鶴歲還以為這也是聞山棲吩咐下來的，一點(diǎn)也不客氣地吃起了蜜餞來。

    蓮生見鶴歲吃得兩腮鼓起，一臉滿足的模樣，又為他倒了些茶水，這才將手抬起，把一側(cè)的珠簾撩開來?？v使他們隔得還有些遠(yuǎn)，卻仍能看見河畔亮起的那片火光，蓮生輕笑著說：“年年都是這么一個光景?！?/br>
    碧落小聲地提議道：“小姐，你要不要也放一盞花燈，求一個如意郎君？”

    蓮生恍若未聞，她盯著一盞又一盞被推入河中的花燈，燈芯那處的火光將一片片花瓣映得極為通透，如珠似玉。只可惜流水迢迢，花燈在這片槳聲燈影中被送入河中央，也在隨波逐流中被一一打濕，只留下燈芯的殘光。蓮生看了許久，半晌才心不在焉地說：“我呀，從一開始就不要這些?！?/br>
    碧落好奇地追問道：“那小姐要的是什么？”

    蓮生沒有說話，她眸光一轉(zhuǎn)，正好對上了鶴歲稍微睜大的眼瞳。蓮生自然看得出鶴歲眼中的好奇，但是她并不打算多說，只是柔聲道：“公子，我們到了。這里就是看花燈的地方。”

    鶴歲又往嘴里塞了幾顆蜜餞，下意識地偏過頭，果然被糊弄了過去。

    聞山棲還沒有來，鶴歲一點(diǎn)也不想自己去放花燈，他趴在車廂里東張西望了一會兒，河里的一盞盞花燈恰似浮蓮，憑空綻放在這片盈盈水光之中。鶴歲抓了一把瓜子，看得無聊了就跳下馬車，湊到隔壁的小攤上看老人捏糖人。

    在此之前，鶴歲從來都沒有見過糖人，不免有些新奇。他站到老人身旁，睜圓了烏溜溜的眼瞳，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老人瞧，連手上的瓜子也沒來得及吃，看起來就乖乖巧巧的，很是討人喜歡的模樣。

    于是瞧著瞧著，老人忽而往鶴歲這邊一瞥，手下的糖人就有了一對圓溜溜的大眼睛。老人再對著嘴一吹，鼓起來的糖人便與鶴歲有幾分相似。糖人被竹簽穿過，老人咧嘴笑著把糖人送給了鶴歲。

    鶴歲還點(diǎn)沒反應(yīng)過來，他低下頭看了幾眼自己手上的糖人，好半天才想起來要翻荷包。但是他的荷包里有蜜餞、葡萄干、山楂片，就是沒有一文錢，鶴歲有點(diǎn)不好意思了，臉上又要紅起來。

    蓮生見狀，連忙問碧落要了些碎銀。她正欲拿給鶴歲，一抬眼卻看見鶴歲的身前突然站定了一個人，而后一道尖銳陰柔的聲音忽而響起：“把頭抬起來。”

    鶴歲看著自己的荷包還在發(fā)愁，冷不丁地有人讓他抬起頭，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手腕就突然一下子被人抓住，很是急切地向后帶去。

    乞巧節(jié)來河畔賞花燈的人不在少數(shù)，而眼下天色才剛剛沉下，正是人多的時候，所以極為擁擠。蓮生抓住鶴歲往的手腕，不知不覺中就有些用力，她拽著鶴歲擠入身后的那篇洶涌人潮之中，沒一會兒，鶴歲就再也看不見糖人小攤了。

    手腕那里有點(diǎn)疼，鶴歲一連瞟了蓮生好幾眼，要不是蓮生的面色實(shí)在是難看，鶴歲早就要和蓮生發(fā)脾氣了。他悶聲悶氣地問道：“你怎么了？”

    蓮生搖了搖頭，神色略顯倉皇。她強(qiáng)笑著解釋道：“人太多，我怕你被沖散?！?/br>
    這理由太牽強(qiáng)，鶴歲就差把“你騙人”三個字寫到臉上了。他晃了晃手里的糖人兒，一點(diǎn)也不想理蓮生了，然而還沒過一會兒，鶴歲又覺得自己應(yīng)該發(fā)個脾氣的，結(jié)果他才抬起頭就聽見蓮生輕飄飄地說：“太子殿下來了?！?/br>
    饒是蓮生的說話的語氣再輕，鶴歲一聽見聞山棲來了，臉上又是紅撲撲的一片，幾乎是秒慫。

    鶴歲盯著自己的糖人，稍微糾結(jié)了一下，最后決定就算是被系統(tǒng)嘲笑也得問出來。于是他哼哼唧唧地問系統(tǒng)：“……你說我一喝醉就、就鬧了半天，那聞山棲他有沒有說什么？”

    “你不是說你才不會這樣?！?/br>
    系統(tǒng)故意逗鶴歲，只不過它的語氣里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太濃了，還沒逗多久鶴歲就又要發(fā)脾氣了。系統(tǒng)怕真把他惹惱，還是意味深長地說：“反正你以后能喝上酸奶了。”

    第32章 福壽康寧12

    鶴歲沒聽明白, 他好奇地問系統(tǒng)：“這里也有酸奶？”

    系統(tǒng)沉默了一會兒，當(dāng)然沒有說實(shí)話。它不安好心地哄騙鶴歲道：“怎么沒有，當(dāng)然有。到時候你想喝多少就有多少, 不想喝也得被聞山棲逼著喝?！?/br>
    它不提聞山棲還好, 一提鶴歲就有點(diǎn)心神不寧了。紅著臉的小家伙心不在焉地拽了拽玉佩，還是忍不住抬起眼來偷瞄聞山棲, 聞山棲尚站在一片火樹銀花處，他的眉眼俊朗, 神態(tài)淡然, 舉手投足間都是天潢貴胄的驕矜, 一襲月白的外衫更是襯得他身姿挺拔，脫塵出俗。

    “這個糖人倒與你有幾分相似?！甭勆綏叩晋Q歲的身旁，他垂下眼眸, 若有所思地盯著鶴歲紅撲撲的小臉看了幾眼，自然沒有錯過他偷看自己的小動作。聞山棲緩聲道：“很可愛。”

    鶴歲還以為聞山棲說的是糖人可愛，他想也沒想地就把糖人遞給了聞山棲，稍微睜圓了的眼瞳里水汪汪的一片。鶴歲脆生生地說：“給你?！?/br>
    聞山棲的余光一掃, 他非但沒有收下鶴歲的糖人，還不急不緩道：“孤是你說可愛?！?/br>
    鶴歲眨了眨眼睛，有點(diǎn)沒反應(yīng)過來。他過了好半天才紅著臉, 小聲地咕噥道：“我又不是糖人，再可愛也不能給你。”

    “你怎么不是糖人?！甭勆綏捻新舆^幾分笑意，他低下頭湊到鶴歲的耳邊輕聲道：“你嘗起來也很甜?！?/br>
    溫?zé)嶙迫说臍庀⑷宦湓邡Q歲的耳朵上，這下子鶴歲不但臉上是紅撲撲的一片, 就連耳朵也紅得好似要滴出血來。鶴歲一把捂住自己的耳朵，惱羞成怒地說：“你不許對著我的耳朵說話?！?/br>
    嘴上說的是不許，可鶴歲濕漉漉的眼眸卻一個勁兒地瞪向聞山棲，眼神也軟得不成樣子，根本沒有一丁點(diǎn)的威脅力，反而讓人更想再逗一逗他。

    聞山棲低低地“嗯”了一聲，漆黑的瞳眸盯著鶴歲抬起來的手看了幾眼，鶴歲就連手指也生得可愛，圓潤而飽滿的指甲透出粉嫩的顏色，蔥白的指尖只想讓人含入口中。

    鶴歲才發(fā)完脾氣，聞山棲的漫不經(jīng)心又讓他有點(diǎn)不高興了。鶴歲不滿地瞟了一眼聞山棲，氣哼哼地說：“我又不是糖做的，一點(diǎn)也不甜。而且、而且你又沒有嘗過，憑什么說我是甜的？”

    聞山棲眸色沉沉道：“你怎么知道孤沒有嘗過？何況昨日你醉酒之后，還特意問孤究竟是你甜一些，還是桃花釀甜一些。孤若不親自品嘗一口，又要如何告訴你桃花釀遠(yuǎn)不及你甜？”

    他說得一派云淡風(fēng)輕，可鶴歲卻越聽越心虛，到最后臉也紅得恨不得冒出煙來，差一點(diǎn)就要?dú)饧睌牡匚孀彀?，不許聞山棲再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