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占有欲爆棚，”凌逸風(fēng)看著他，“男朋友在街上多看人家狗一眼都不開心?！?/br>
    “哎，我沒有啊，”齊重山立刻澄清道，“你只要別溜了，一直在我旁邊，你想干嘛都行?！?/br>
    “沒事，我就愛看你瞎吃醋，”凌逸風(fēng)說，“我們倆也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說真的，如果不是你把我看得這么重，喜歡我喜歡得這么認真，很可能這場戀愛我們根本談不下來。我就是很害怕被你丟下，害怕有一天你會不喜歡我，如果你也對我患得患失，我的心理就平衡了，為了這種平衡，我甚至想去挑事兒……我是不是有毛病?！?/br>
    “認真來說，可能是吧，”齊重山跟著坐了下來，拿自己的額頭抵住凌逸風(fēng)的額頭，一只手攬著他的后腦勺，“我覺得一個人不可能沒有毛病，但如果恰好這個人的毛病在你眼里全都不算大毛病，甚至正好和你相宜，那他在你眼里，一定就是個很好的人?！?/br>
    “我在你眼里呢？”凌逸風(fēng)問。

    “和我特別有默契，很懂事，體貼入微，優(yōu)勢互補，長得還特別好看，這是理智層面的，”齊重山沉吟了一會兒，“不理智層面的我也不知道，總之就是那個感覺對了，就讓我覺得這人必須是我男朋友?！?/br>
    “不知道是我自卑了，還是這就是事實，我總覺得其實你比我優(yōu)秀，”凌逸風(fēng)說，“無論是現(xiàn)在的某些能力還是從長遠角度看的個人品質(zhì)。你比我沉穩(wěn)，比我踏實，你以后會走得比我更遠?！?/br>
    “能力這點我并不覺得有什么好與差，”齊重山說，“我會籃球會鋼琴，但你也會畫畫還會下廚，每個人的技能點加在不一樣的地方而已。從長遠角度看，如果你覺得我會走得更遠，那我一定會讓你走得和我一樣遠。我不會扔下你，也不會為了你退步，這樣是不負責(zé)任的行為。”

    凌逸風(fēng)偏開頭，盯著cao場另一頭的教學(xué)樓看了一會兒。

    在隨著天氣變化脫下一件件衣服的同時，他的負擔也一點點加重著。

    整個人反而更加步履沉重。

    不能讓自己拖齊重山的后腿。

    他知道讓自己變得更好是一個百利而無一害的選擇，退一萬步說，哪怕是跟齊重山分手了，這件事都絕對沒做錯。

    但這不代表他不累。

    在熬夜刷題趴在桌上睡著的時候，在一次又一次用錯公式的時候，在成績止步不前的時候，他都會焦慮，有時候，這種精神壓力遠大于rou體上的疲憊。

    “逸風(fēng)，”齊重山的聲音突然從身后響起，“帶你去個地方。”

    凌逸風(fēng)回過頭來：“哪兒？”

    “你肯定沒去過的地方，”齊重山拍了拍褲腿，站了起來，“能起來嗎？要不要我背你？”

    “剛一起跑完步的讓你背，你愿意我還不舍得呢，”凌逸風(fēng)支撐著齊重山的胳膊慢慢站了起來，活動著腿腳，“你走慢點兒就行了?！?/br>
    兩人慢慢走出了cao場，向著老樓的方向前進。

    凌逸風(fēng)心里已經(jīng)隱約猜到齊重山要帶他去哪兒了，嘴上卻沒說出來，一路走，一路四處看著。

    由于最近學(xué)業(yè)繁重，睡眠匱乏，早上來上學(xué)的時候他經(jīng)常是叼著片面包往班上跑，早餐都來不及吃，更別說觀察校園了。放學(xué)的時候光線又不好，想注意什么也注意不到。

    這么偶爾一清閑下來，凌逸風(fēng)才發(fā)現(xiàn)早春的味道已經(jīng)漸漸褪去，轉(zhuǎn)為了仲春。

    花壇里金黃色的迎春花已經(jīng)開過了一季，小樹林里不知名落葉喬木的樹葉也漸漸伸展開來，色澤由淺轉(zhuǎn)濃。

    他突然就有種很感慨的感覺。

    半年前他剛到這個城市的時候，絕對不會想象到這半年內(nèi)會發(fā)生這么多驚天大事吧。

    大事成員之一還正和他并排往前走，借著攙扶的名義名正言順地摟著他，還把他的手握在了手掌心里。

    聽上去像做夢一樣。

    “到了?！饼R重山帶著他進了老樓，走到一樓樓梯間的時候才松開了摟著他的胳膊，“腿腳還疼嗎？”

    “我能說早就沒感覺了嗎，”凌逸風(fēng)壓低了聲音，有點無奈地說，“還不是為了方便你……嗯。”

    恰好這時身后冷不丁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嚇得凌逸風(fēng)差點沒蹦起來：“什么人？”

    一個大爺從兩人側(cè)后方的房間中探出頭來，有幾分狐疑地向外張望著，看到齊重山的時候才放下了警惕：“哦，你啊，來借琴房？班級活動要班主任批條啊?！?/br>
    齊重山點了點頭，應(yīng)了一聲：“不是班級活動，我跟同學(xué)過來放松一會兒，過會兒就走，這是我學(xué)生證，麻煩您給登記一下?！?/br>
    等齊重山拿到鑰匙的時候凌逸風(fēng)還沒徹底反應(yīng)過來，被齊重山在肩膀上一拍，又給嚇了一跳，趕緊把聲音徹底壓成了聲帶不振動的氣息音，說道：“你怎么沒給我提個醒！”

    “這有什么可提醒的嗎，凌逸風(fēng)同學(xué)，”齊重山笑了起來，“我聽從團支部的教導(dǎo)，秉持互幫互助的精神，堅信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以共創(chuàng)和諧校園，沒毛病啊?！?/br>
    “你……”凌逸風(fēng)的手指指了他一會兒，最后還是放下了，“你牛逼?！?/br>
    “要不然哪來這么牛逼的……”齊重山說到一半消了音，改成了做口型，“男朋友?！?/br>
    凌逸風(fēng)看著他的樣子，沒忍住笑了半天。

    兩人一路往前走，凌逸風(fēng)就一路觀察起了整棟樓的架構(gòu)。

    樓內(nèi)此時沒有開燈，由于一樓樓道沒有窗口，因此整體顯得很暗。墻面刷著簡單的白漆，最底下一層刷著灰漆，都已經(jīng)在經(jīng)年的風(fēng)霜里有些剝落了，整棟樓的畫風(fēng)也因此更加灰暗起來。走廊很短，能一眼望到頭，不過由于視覺原因，顯得有點像是單調(diào)的無限延長，樓梯道基本同理。整棟樓空空蕩蕩，一路走上去，沒看到一道人影。

    而且，的確沒有監(jiān)控。

    嘖嘖嘖，對比感很強烈。

    學(xué)校，偏僻的角落，陳舊而單調(diào)的設(shè)施，和其中迸發(fā)出的極其熱烈而隱秘的、青春中旺盛到過剩的好奇心、探索欲和生命力。

    凌逸風(fēng)不知道為什么齊重山會突然帶他來琴房，但“總有一天會進琴房”這件事他還是相當確信的。

    鋼琴是陪伴了齊重山很久的東西，也算是自己記憶中他身上的一個標志。想要徹底填補兩人間的空缺，鋼琴是很重要的一環(huán)。

    也不必管為什么會是今天，就當是擇日不如撞日吧。

    思索間，齊重山已經(jīng)來到了琴房門口。

    打開琴房的那一瞬凌逸風(fēng)覺得有些嗆，進去一看才發(fā)現(xiàn)其實地面打掃得還算干凈，可能是因為年代太久遠，無論怎么樣都很難做到徹底的清潔，他的支氣管又比一般人敏感，才會覺得不適。

    這間琴房不大，旁邊的一個譜架已經(jīng)落灰了，想必是沒什么人用過，大概它真正的作用也就是給學(xué)校里的藝術(shù)生或者有需要的人一個單獨練鋼琴的地方。

    齊重山選的地方還不錯，鎖上門之后，很難被人打擾。

    “你離遠點兒，”齊重山往凌逸風(fēng)那邊看了一眼，“我拉窗簾，灰比較重。”

    窗簾被拉開的那一瞬間，陽光就灑了進來，映在鋼琴上，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