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先取消，費用上你再看看怎么跟他們談?！孤蓵螔焐想娫?，回頭看著靠在醫(yī)院墻上高大的周靖，此時低著頭頹靡，手里拿著絨布盒。

    他走近了他。

    「律書澄。」周靖頭也沒抬。「我們暫時別見面了吧。」

    律書澄張口卻花了一點時間才說：「這對我不公平。」

    周靖將絨布盒遞還給他，卻依然一眼都不給律書澄。「抱歉，我現(xiàn)在沒心情?！?/br>
    律書澄沒有收下?！肝視o你時間，希望不會太久。」轉身離開。

    「你總是那么自私嗎？」周靖總算抬頭望向那背影。

    律書澄優(yōu)雅的地后轉，那氣勢那氣質，霸氣依舊?！覆贿^就是簡單的我愛你，你愛我。這自私嗎？從來，都是那些自以為正常的人最自私?！拐f完，頭也不回離開。

    律書澄有點生氣，他并不喜歡隨意脫口說愛，尤其這種場合，他雖然很需要聽伴侶真摯告白，但自己絕不隨意說出口，不是他不愿意說，只是以他的身分隨便說愛，輕巧的幾個字容易被人誤會只是隨便玩玩，他想用行動證明，他的愛情是認真的，從來都不是嘴上說說。

    但是現(xiàn)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任何時候他都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對周靖來說，母親的重要性遠遠大于他的想像，那么，他也該做些什么才對。

    ***

    傅香住院了。

    周靖每天除了上課以外，都是在醫(yī)院陪著傅香。那天后，他與律書澄就不再連絡，一通電話、一封訊息都沒有。

    律書澄為了打聽傅香的消息，首度贊助了該醫(yī)院的研究經(jīng)費，想趁機探聽傅香的狀況，不過這里醫(yī)生口風很緊，也只能聽到不是很樂觀的消息，律書澄只能請醫(yī)院看能否替他關照一下。

    而自己，算準周靖不會來醫(yī)院的時候，探望傅香。

    「阿姨?！孤蓵坞b身帶著水果禮盒前來。

    「你不是周靖的朋友嗎？怎么來了，周靖不是還在上課？」

    「我自己偷偷來的，別跟周靖說。」律書澄俏皮的比了個噓的姿勢。

    「你有心了?！?/br>
    律書澄坐了下來，就聽見傅香微微嘆氣，馬上開口?！赴⒁滩灰胩?，保持好心情，病才會好得快?！?/br>
    「我不是擔心我自己，我在擔心我兒子?！?/br>
    「周靖怎么了？」

    傅香看著他，好一會兒不知道怎么開口，只好換個話題?！改憬新伞估先思矣洃浟Σ惶谩?/br>
    「書澄，我叫律書澄?！?/br>
    「律書澄，對，書澄，你結婚了嗎？」

    「還沒，但有打算。」

    「原來有女朋友了。」傅香點點頭。「那你也幫周靖介紹一個吧，我走之前，至少看著他有自己的家室，我也就放心了?！?/br>
    「阿姨別說這種話。你會看著他結婚的?！孤蓵屋p拍傅香的手背。

    傅香又是一陣嘆息。

    「阿姨，你好好休息，別想這么多，我明天再來?！?/br>
    「來做什么呢，我這老人家有什么值得給你耽誤的。好好上班別讓你家里人擔心?！姑嫔想m拒絕，但周母心里其實很開心。

    「最近公司給我放了長假，我就想來跟周阿姨聊聊天?！?/br>
    「這么貼心，你女朋友真的是有福氣。」

    律書澄雖笑，心里卻泛苦?！杆罱[彆扭，明天再跟阿姨請教怎么哄哄他。」

    「好啦，你快去忙吧?！?/br>
    「阿姨明天見?！?/br>
    那天晚上，周靖看見桌上多了的東西，以為只是母親其他朋友來探望，所以沒做他想。

    律書澄接下來連三天都來探望傅香。

    「唉唷，你怎么又來了。」傅香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很高興有人陪她說話，她兒子木訥寡言，加上前陣子鬧的嫌隙，兩人更少話。能有律書澄這樣擅交際的人陪她說上兩句，她很是開心?！赣謳н@么多吃的，我吃不完?！?/br>
    「今天是甜點，我一個朋友做的馬卡龍，一起試試?！孤蓵螏透迪愦蜷_，里面漂亮的顏色讓傅香想起年輕時周爸爸追求她的時候。

    「周靖就像他爸，不怎么會說話，以前看我不開心，也會買漂亮的東西給我?！垢迪愫芸炖厮季w?！覆徽f我了，你跟你女朋友怎么樣？這么會哄我開心，你女友也很開心吧？」

    「再給他點時間吧，怕我現(xiàn)在打擾他他會不開心?！?/br>
    「書澄你這樣不行，不早點哄哄，人會跑的?！垢迪阈χㄗh。

    門忽然被打開，病房內兩人望了過去，一人喜，一人憂。

    傅香的笑容未減：「周靖，今天怎么這么早回來？」

    周靖看著床邊的男人皺眉。「律書澄？」

    「你這朋友有心了，天天都來陪我說話?！?/br>
    「每天？」周靖走近病床。

    「對啊，這幾天你晚上都去相親，沒時間跟你說你朋友來的事情?！?/br>
    「你去相親？」律書澄一臉不可置信看著周靖，而后者刻意忽略對方視線。

    其實周靖都是去跟人禮貌點個頭就離開，那是母親私自安排的，現(xiàn)在他只想讓母親不要再傷心。

    「你們兩個怎么了？」傅香看著氣氛有些奇怪的兩人?！冈摬粫浅臣芰税桑侩y怪書澄來的時候說別告訴你他來過，周靖你是不是什么話沒跟人說清楚，你這個性就是…」

    「媽，我跟律書澄說一下話?！怪芫复驍喔迪愕脑挕?/br>
    「我還有事?！孤蓵握酒鹕?。「就先回去了。阿姨，我改天再來看你?！?/br>
    律書澄才走幾步，就聽見身后的周靖說。

    「媽，別幫我安排相親了，我的男友就是律書澄?！怪芫鸽p手緊緊握著病床的欄桿

    房間一片死寂。

    律書澄回過頭，卻不敢有其他動作。

    傅香將手中那盒馬卡龍往周靖身上丟，律書澄往前想擋，卻徒勞無功。

    「周靖，我說我會給你時間，你不需要這樣…」律書澄聲音放軟。

    周靖看著律書澄，那雙睡眼惺忪的狗狗眼從來沒有現(xiàn)在那么堅定清明過?！改阋膊恍枰@樣?！?/br>
    傅香激動的下床把兩人拉開，雙手不斷拍打律書澄?！改?！就是你！帶壞我兒子！你還給我乾凈的兒子！你這不三不四的東西！」被拉扯的襯衫已經(jīng)皺褶不堪。

    周靖擋在律書澄的面前。「媽，你不要這樣！」拉過母親的雙手?！肝覐囊婚_始就是這樣，從一開始，我從小就是同性戀。」

    傅香用盡全力給周靖一個巴掌?！肝疑膬鹤硬挪皇峭詰?！你們全部都給我滾出去！」

    周靖拉著律書澄走出病房。

    兩人沒說話，周靖帶著律書澄走到吸菸室，要了根菸。他沒抽過，但現(xiàn)在他很需要。

    律書澄抽出一根平常自己捲的菸草，在口中點燃，再放進周靖的嘴里。律書澄自己卻一根煙也沒抽。

    吸菸室偶爾傳來周靖第一次抽菸的不適咳嗽，兩人不發(fā)一語。

    周靖的手機打破了寧靜，他接起。「喂，您好？」

    ＂是傅香女士的家屬嗎？傅香女士突然情況不是很好，醫(yī)生正在觀察中，若需要做緊急手術可能會需要您的同意…＂

    周靖才聽兩句話就往病房快步走去，律書澄也跟了上去。

    醫(yī)生說，腫瘤的惡化速度比治療速度快，建議傅香醒來后帶回家安享天年。

    周靖遲遲在病房門外沒有進去，律書澄自頭至尾都沒說話，只是陪著。

    「你不該來的?！怪芫刚f。他低著頭，雙手插在大衣口袋。

    「我不來，我會有遺憾，遺憾我什么都沒為你做。就算你要怪罪我也沒關係?！怪辽俾蓵巫詥栃臒o愧。

    「律書澄…」聲音幾不可聞，就連在一旁的律書澄也聽不太清。

    「我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很小很小的聲音，那是周靖少有的情緒。

    律書澄拉過周靖，將周靖比自己高的頭壓在自己的頸窩里?！改强刹恍?，你是我最有意義的存在?！?/br>
    周靖覺得自己不孝，因為自己在這種時候還因為律書澄的話感覺窩心且心動想笑。

    「謝謝?！?/br>
    律書澄拍了拍他的背。

    「還好在酒吧遇到的是你。」

    律書澄不合宜的笑了出來。「這時候就別提當初的尷尬事了。」

    傅香回家了，精神卻更委靡，也不愿意跟兒子說話，基本上可以說是冷戰(zhàn)。

    周靖不同以往的寡言，這陣子對傅香說了很多話，說的大多都是他跟律書澄的生活。

    他不是在逼母親接受，而是想告訴母親他很幸福。他也會跟母親說，她不接受沒關係，因為周靖也沒辦法跟女人交往。

    律書澄也會來探望傅香，傅香都是一貫冷漠地態(tài)度。

    一天晚上，傅香累了，周靖扶著她上床休息，傅香躺在床上忽然緩緩開口：「我到死都不會支持同性戀。但我希望兒子你能幸?？鞓?。不過，如果我死了，也不用面對這一切了吧?！?/br>
    周靖動作僵了一會兒，只回了句?！肝視腋５摹！?/br>
    傅香說完那句話的三天后，與世長辭。

    ***

    一年后。

    義式庭院餐廳，室內戶外除了漂亮的植栽，植栽間還掛滿了畫。

    餐廳內，人們魚貫進入，律梧容和甘圓圓招待著。來往的貴賓都是商場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不說是藝術家的婚禮，我以為是來參加畫展?！乖S愛莉跟律書澄輕輕碰了酒杯。

    「不知道許千金有沒有喜歡的。」律書澄很是得意畫作。畢竟那可是他跟周靖每個yin糜夜晚的成果，經(jīng)過了一些特殊處理，一般人看不出來那是什么，還驚呼是什么特殊顏料。

    說藝術家是瘋子，律書澄可是很滿意他老公瘋狂的地方。

    「哦？有在賣？」許愛莉認真考慮，畢竟是律總老公的藝術品，怎么說都是不錯的項目。

    「已經(jīng)被荷蘭的旅館全數(shù)買下?！?/br>
    許愛莉白了律書澄一眼。「你老公呢？」

    「我去看看?！孤蓵握f完邁步往休息室。

    休息室內周靖已經(jīng)弄好妝發(fā)，只是一直盯著桌上的手錶。

    「周靖？」律書澄走近他。

    周靖看著律書澄的手腕上也有一隻一樣的手錶?！刚娴囊髂请b錶？」那錶是律書澄求婚的手錶，也因為手錶的名貴程度，他遲遲不敢拿出自己準備的婚戒。

    「有什么問題嗎？」

    「那幾乎是一棟房子的價錢，我?guī)е鴽]問題嗎？」周靖覺得壓力很大。

    「一棟房子？不過小公寓的價錢而已，抱歉我買不起更貴的?！孤蓵斡X得自己工作不夠努力，要再加把勁。

    周靖聽了頭皮發(fā)麻?！负昧撕昧?，你別說了。以后買給我的東西不準超過50萬?！?/br>
    律書澄聞言皺起眉。

    周靖看他樣子也皺眉?！刚娴膭e買了，我不需要這些?！?/br>
    「車子我訂好了…50萬也太強人所難，不能500萬嗎？」

    周靖覺得太陽xue發(fā)疼。這三觀可能一輩子都有點難習慣。

    突然敲門聲響起，李銘柚開門?！钢芫福以谲嚴镎业竭@個，是你漏掉的嗎？」

    周靖看見李銘柚手里的東西，臉紅著走過去接過來?！膏牛@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

    李銘柚跟律書澄一臉怪異地看著他。

    周靖臉紅了？所以這是什么？

    接收到老闆的視線，李銘柚點點頭。

    律書澄：「對了，周靖?！?/br>
    成功讓周靖回頭。

    下一秒李銘柚就搶走周靖手里的東西。

    「李小姐！」周靖驚叫。

    李銘柚把東西丟給老闆。

    律總放下酒杯，將紙袋打開，里面是戒盒，他拿起來朝周靖晃了晃。「這是什么？」

    李銘柚笑著把門反鎖，接下來就是他們倆夫夫的時間啦。

    周靖寬厚的肩膀隨著嘆氣下沉，潮紅未曾在臉上消退。

    律書澄笑著把戒盒打開?！讣热欢假I了，不幫我?guī)?？?/br>
    周靖走了過去。「你不也買了?！菇裉斓幕槎Y環(huán)節(jié)有個橋段就是交換戒指，律書澄買的戒指。

    「這是你買的，不一樣?！?/br>
    周靖拿著戒指的手有點抖?！副?，我只能買得起這種的?！鬼樌桌嗡恼煞颉?/br>
    律書澄也拿起戒指，以為自己很鎮(zhèn)定，顫抖的手暴露了他的緊張，他笑道：「原來我也很緊張。只要是你買的，在我心中都是最貴的?！咕従徧兹肽峭鹑缢嚻返氖种?，然后又幫周靖帶了手錶。

    不論是律書澄的話，還是現(xiàn)在的氛圍，都讓周靖臉紅了整臉，主動吻住他的伴侶。

    敲門聲響起，是來提醒夫夫該出場了。

    兩人牽手走了出去。

    因為一個是藝術家，一個是模特兒，所以兩人的穿著并非一般西裝，而是秀場品牌的的設計師設計西裝，服裝剪裁大氣凜然，搭配去性別化的設計，兩人的里面都是未穿，搭配脖子上柔軟且長及膝的圍巾，還有剪裁別緻的西裝外套，腰間腰帶束腰后呈現(xiàn)的身形，是整體造型的一大量點，下著搭配的是超大褲裙，走起來隨姿態(tài)擺動。

    劉旎霓優(yōu)雅的靠在漂亮的鐵椅上?！覆焕⑹撬囆g家，不是畫展就是走秀?！?/br>
    「這裸露的幅度不色情又讓人心癢難耐。加分。」許愛莉舔舔唇，她不介意多看幾眼帥哥的身材。

    兩人在眾人見證下交換了戒指與深吻，在祝福下，迎接新生活。

    新的，平淡簡單幸福的生活。

    喔對了，這場婚禮有展覽名稱。

    叫zuoai的結晶。

    就是…你知道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