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龍神的神子

    “陛下，臣將舍妹雪姬帶來了?！?/br>
    藤原鷹通這樣說著，示意江雪行禮。

    江雪猶豫了一下，想到自己身上穿著的還是襦裙和狐裘，就按照唐朝的禮儀行了禮。

    “雪姬拜見陛下?！?/br>
    “辛苦卿家了。請鷹通卿安心去工作吧，朕會招呼好令妹?！?/br>
    年輕的天皇笑著對藤原鷹通點頭，溫和地讓他離開。

    藤原鷹通看看江雪，安靜地告退。

    江雪站在原地，見天皇特意屏退了左右，心領(lǐng)神會地說：“陛下特意召見星之一族的后人，是想要詢問關(guān)于龍神神子的事情嗎？”

    江雪可是清楚地記得，這位天皇曾經(jīng)對他的弟弟、八葉之一的源永泉說，若他不是天皇，他也愿意作為八葉保護(hù)龍神的神子。

    反正這個游戲里的大多數(shù)人都對龍神神子無理由地有好感，對此江雪只能說，白龍神子你厲害，不用刷就有好感度，作為玩家好羨慕。

    然而，江雪這一次卻猜錯了。

    天皇微微一愣，隨后笑著搖頭。

    “關(guān)于這件事，我或許該先向雪姬道歉……其實，這一次是朕的妻子定子想要見你，為避嫌疑，我假借了星之一族的借口，請雪姬不要生氣才好。”

    天皇雖然說著道歉，其實并沒有等到江雪回答，就想著屏風(fēng)后伸出了手。

    “定子，雪姬來了——”

    江雪呆呆地看著定子中宮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帶著那種母儀天下的華貴走到了她面前，溫柔地抱住了她。

    “定子……jiejie？”

    定子中宮用力地抱住了自己擔(dān)憂了數(shù)日的meimei，又想要笑，又忍不住眼淚，那樣矛盾地開口說：“雪，你要讓我擔(dān)心到何種程度才是啊……”

    “……哎？”

    江雪整個人是懵的。

    這是什么發(fā)展？

    江雪的茫然被藤原定子看在眼中，她心疼地嘆了口氣，拉著江雪坐下，溫柔又不容拒絕地將江雪按在懷中，摩挲著她的長發(fā)，如同吟詩那般緩慢地說：“上位者的寵愛是這個世上最變幻莫測的東西……道長殿下和倫子夫人突然間這樣寵愛你，如此地……恨不能將你捧上天的寵愛……若有一日，他們突然變了心，你又要如何自處?。咳缃襁@些圍繞在你身邊的人將會輕易地背棄你，你現(xiàn)在看見的面孔都將換上另一幅神情……”

    藤原定子說到這里，無法控制地回想起了自己過去的歲月。

    曾經(jīng)那些煊赫富貴的日子，眾人爭相討好定子，她所聽見的只有好消息，她不喜歡的人便會從眼前消失，她能輕而易舉地將一個人打落深淵——又怎會想到，有一天她失去了倚靠的父親，轉(zhuǎn)瞬之間，被打落深淵的就成了她。過去熱情地圍繞著她的人全都消失了，曾經(jīng)對她示善的人也消失了，她在凄風(fēng)楚雨間形容憔悴，終于明白了“人心易變”的道理。

    令藤原定子深刻明白這一點的并非其他人，恰恰是與她有著血緣關(guān)聯(lián)的藤原道長。藤原家的勢力有多大，再也沒有人比定子更加深刻地明白了。

    藤原定子擁著江雪，垂淚嘆道：“我這段時間多么的擔(dān)心，生怕聽見雪失寵的消息——哪怕只是重新搬回藤姬曾居住的別院，你也不可能再回到過去的生活……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捧高踩低之人啊……”

    “呃……”

    江雪這才明白過來，不禁有些感動。

    這段時間她所見的都是向她示好的人，哪怕藤姬都因沉醉在父親的關(guān)心中并沒有去思考“失寵”的可能。

    哪怕江雪并不是特別虛榮的人，這段時間被包圍在鮮花和掌聲、珠寶和雅樂之間，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飄飄然——當(dāng)然，她飄飄然的基礎(chǔ)是她清楚地從系統(tǒng)面板上看到了藤原道長和倫子夫人對她的好感度高達(dá)45，確信兩人并不是說謊騙人。

    戀愛游戲嘛，就是這樣，好感度決定一切，不管好感度是怎么漲上去的，只要到了20就會覺得熟悉親切，到了30就成為朋友，到了50便是密友，60以上就可能進(jìn)入戀愛的個人路線，又或者把這種好感限定在友情線或親情線上，而80以上的好感都已經(jīng)夠出HappyEnd了，90以上，系統(tǒng)的描述都是“生死不離”。

    可憐嗎？可悲嗎？

    不，戀愛游戲就是這樣，玩家都為了“生死不離”的HE而奮斗，被攻略的角色們當(dāng)然應(yīng)該有所回應(yīng)。

    但是，這些理由是不能告訴任何人的——對于這個游戲世界的人而言，他們無法理解什么是“好感度”。

    江雪出于自己的考量特意進(jìn)宮見了藤原定子一面，她根本沒有想過，藤原定子竟然會為她這段時間的遭遇真心真意地感到擔(dān)憂——想必定子聯(lián)想到了自身的遭遇，才會這樣的敏銳又害怕。

    只有25的好感度……那是連朋友也不夠的。

    可是，定子卻自發(fā)地、不求回報地替她擔(dān)心……

    江雪感動地抱住了藤原定子，安慰道：“謝謝你，定子jiejie……沒事的，我都知道……沒事的?；蛟S，倫子夫人和父親大人只是太喜歡我的音樂了?！?/br>
    “樂？”藤原定子稍微安下心來，疑惑地說，“道長大人的確喜愛音樂，但是……從前雅樂之神在時，道長大人也不曾有過如此隆重的厚待啊……”

    江雪眨眨眼睛，疑惑又了然地笑著問：“定子jiejie，莫非覺得關(guān)于我的傳言，是道長大人刻意造勢嗎？”

    如果說，藤原定子認(rèn)為“藤原雪姬擅箜篌”的傳言只是藤原道長出于某種考量刻意造勢的謊言，那么，她的確有著充分的理由擔(dān)心“雪姬”隨時可能失寵。

    “莫非……并不是……？”藤原定子遲疑地吐出這幾個字，略有些歉意又忍不住懷疑地說，“但是……我聽聞箜篌五十弦已是極限，雪meimei……當(dāng)真可以獨立引弦五十五？”

    天皇此時也開口道：“朕聽到這個傳聞之時，既驚嘆又覺不可思議，天下間真能有人獨引箜篌五十五弦嗎？”

    江雪看著兩人那種“我們都很懷疑這是藤原道長的謊言只是不能明說”的表情，恍然大悟之余又忍不住嘆氣，既誠實又刻意地自夸了一下。

    “好吧……我理解定子jiejie的疑惑，畢竟像我這樣天才確實百年難遇?！?/br>
    江雪這種毫不客氣的自夸成功地令天皇和定子中宮都傻眼了，她“噗嗤”一笑，從藤原定子懷里退出來，走回之前的位置坐下，取下背后背著的二胡，笑著說：“口說無憑，耳聽為真。箜篌不便攜帶，現(xiàn)在就請陛下與中宮殿下聽聽我的演奏吧?！?/br>
    如果是騙子，絕對沒有當(dāng)眾演奏的勇氣。

    江雪這般舉動，等若自證身份——換而言之，她有信心令聽眾相信她確實就是箜篌一曲技驚四座的樂師。

    天皇驚喜地看了定子中宮一眼，感慨道：“定子，看起來你想太多了——令妹確實有著不世才華啊。”

    藤原定子也破涕為笑，低頭拭去眼淚，笑盈盈地說：“那么，我就洗耳恭聽雪meimei的琴聲?！?/br>
    江雪略有些驕傲地抬頭輕哼一聲，很好地在藤原定子面前表現(xiàn)出了“自由自在又年少輕狂”的模樣，因為她在藤原定子面前是“meimei”——只有她表現(xiàn)得需要“jiejie”照顧，“jiejie”才會更有成就感和責(zé)任感。

    少年天才，有誰會不自傲？

    江雪也不例外。

    她度過了那一段初初得知自己天賦異稟、一路平步青云時不免恃才傲物的階段，贊譽滿手，跌落谷底、坎坷磋磨，將晴日與風(fēng)霜都賞遍，這才能夠平和公正地看待自己的才能。

    可是，對于這個世界的“藤原雪姬”，她沒有理由會知道天才受挫之后的那些落寞，所以她理應(yīng)是驕傲的、意氣風(fēng)發(fā)的、銳氣蓬勃。

    “既然今日陛下托了星之一族的名字……那么，我就來說一個故事吧?！?/br>
    江雪想著元宮茜召喚出白龍神時她曾聽過的音樂，以手中的二胡重現(xiàn)那空靈的樂聲。

    “王都存在著一道城墻，用來抵御外敵和異國，保護(hù)人民和城鎮(zhèn)……但是，也有不需要磚石，利用地形而成的自然的墻。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四神守護(hù)著靈地，保護(hù)著京的人民安居樂業(yè)……有一天，四神落入了鬼族之手……”

    二胡的聲音突然變得冷澀凝重，仿佛帶起了陣陣陰風(fēng)。

    定子不由得發(fā)出一聲低呼。

    “怎會呢？”

    天皇的神色凝重下來，盯著面前奏樂的少女。

    江雪只是微微一笑，繼續(xù)邊拉著二胡邊說：“當(dāng)恒武帝在京四方封印的守護(hù)神被奪走，它們鎮(zhèn)守的結(jié)界也就消失了。人類的怨念隨著時間累積，于是，京中百鬼叢生，怨靈橫行……一百多年前，弘法大師曾試圖修復(fù)四神的結(jié)界，將神力灌注在四張護(hù)符之中……若是借用那四張護(hù)符，定能讓四神回到京……可惜的是……如今并沒有具備與弘法大師一般神力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