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堯從地上彈起來，沖回臥室飛快地套上睡褲，我還呈大字型躺在原地——近距離觀察到了不得了的景觀，我的腦中嗡嗡的。

    邊堯等了一會兒才從臥室里出來，我連忙坐起身，也只敢盯著邊堯腳邊的地毯。室內(nèi)的空氣凝滯，兩人都有些不太自在，我想著得要說些什么打破這個僵局才行。

    說點什么呢？

    于是我腦子一抽，脫口而出：“割包皮痛嗎？”

    “你有病嗎！”邊堯頃刻間怒吼出聲，我迎面被枕頭砸中，又向后仰倒躺回了地毯上。

    于是在邊堯掐住我脖子瘋狂搖晃的場景中，凝視的空氣再次流動了起來，而奇特的畫面也從我腦海里被他給晃了出去。。

    恢復(fù)人形的邊堯在狹窄的公寓里翻箱倒柜終于找出了一袋泡面，他燒上水，單手飛快地查看手機(jī)里的未讀消息。

    “剛好你在這，我轉(zhuǎn)發(fā)了你一個郵件?！边厛蛘f。

    “哦哦，是委托案件嗎？”我問。

    “嗯，這次是犬類傷人事件?！?/br>
    “咦？怎么回事?！蔽尹c開郵件里的附件，是一只巨大無比又毛茸茸的阿拉斯加，耷拉著的憂郁雙眼看起來非?？蓯?。我又多翻看了幾張照片，還有一只姜黃色的大橘貓也出現(xiàn)了幾次。

    我反復(fù)看這幾張圖片，忽然想起來了，驚訝道：“等等，這不是那個誰嗎？在微博上有好幾百萬粉絲的一個網(wǎng)紅萌寵博主?！?/br>
    “你認(rèn)識哦？”邊堯撕開泡面的包裝，正要繼續(xù)說什么，他的手機(jī)卻剛好在這個時候響了。我接過他手中的泡面說：“我來吧。”

    邊堯站在一邊打電話，我?guī)退麑⑴菝鎭G進(jìn)沸水的鍋中?？粗佒泄陋毱鸱拿骘?，我不甘心地從冰箱里找出唯一一顆雞蛋和幾片蔫頭耷腦的生菜葉，又從櫥柜里翻出一根似乎是方便火鍋贈送的火腿腸，一并丟進(jìn)了鍋里。

    邊堯打完電話回來，看見泡面的豪華程度后驚了一下，問：“你從哪里找出來的青菜？”

    “??？就在冰箱里啊?！?/br>
    “哦，”邊堯疑惑地看了一眼冰箱，似乎不太相信的樣子，但家用電器并沒有主動給他提供任何解釋。

    邊堯端著鍋走到桌邊，嘴里嘟嘟囔囔：“你這是什么隱藏的人妻屬性，好惡心。”

    “我只是沒有一個人活得那么糙而已！”我怒道，“快真心實意地感謝我給你煮面??！”

    想了一下，我又問：“話說我家空了一個房間，你要不要搬過來?。肯麓文惚焕г诖矄卫锏臅r候，我可以更快更好地營救你?！?/br>
    “我！不！要！”邊堯斬釘截鐵地說，“我也不會再被困在床單里！以后這件事都不許再提了！”

    “啊行吧行吧?！蔽液軟]誠意地答應(yīng)著。

    大致掃完郵件的內(nèi)容后，我奇怪道：“所以這條狗，在散步的時候忽然攻擊了路人？我看過它不少視頻，看起來脾氣很好、很溫和啊。”

    “他的主人也這么說，以前從未發(fā)生過類似的事，他以前有和其他寵物博主聯(lián)動過，即使和陌生的狗也能很好的相處?！边厛蛘f，“因為是網(wǎng)紅狗，平時也有接狗糧的廣告或一些推廣，出了這種事絕對不能曝光出去。我之前一個委托人和他是朋友，才介紹了我給他?！?/br>
    我理解地點點頭，心中不太放心道：“不過我們又不是寵物行為訓(xùn)練專家，拜托我們有用嗎？”

    面鍋里蒸騰的霧氣把邊堯的眼鏡熏得一片白，他將之取下來擱在一邊，不置可否道：“明天下課后一起去看看吧?！?/br>
    “您好，打擾了?！边@樣說著，邊堯和我進(jìn)門來到了委托人的住家。

    這一家的住房面積相當(dāng)大，但客廳卻并不顯得寬敞——小山一樣大的貓爬架首先占據(jù)了半壁江山，一個巨大的鯊魚頭貓床，和一個棕色面包形狀的狗窩又霸占了不少的空間。我放眼望去，卻并沒有看見寵物的蹤影。

    給我們開門的委托人姓胡，是個約莫三十歲的男人，他瞧見我四處亂飄的眼神，主動解釋道：“l(fā)ucky最近情緒很暴躁，怕它打擾到我們說話，就暫時給關(guān)在陽臺上了，你想看看嗎？”

    我點點頭，說：“稍微看一眼就好，我很喜歡你拍的跟lucky玩球的視頻?！?/br>
    胡先生笑了笑，帶我來到陽臺邊上拉開窗簾——成年的阿拉斯加趴在陽臺上好像一只巨大的毛毯，胡先生敲了敲玻璃，它聞聲立刻站起身來，前腳撘在窗臺上，尾巴瘋狂地?fù)u動。

    “挺乖的啊?！蔽艺f。

    胡先生打開陽臺門，一只大毛狗瞬間沖了進(jìn)來，半跳起來起來不住地?fù)渌?。我心想，這要是個瘦弱的妹子，出去散步哪里拉得住。

    “你家大橘呢？”我又問。

    胡先生掃視了一圈，嘴里喃喃道：“大概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吧。”

    他在客廳和書房張望了好半天，才在客臥的沙發(fā)床地找到那只加菲貓——大貓縮著身體蹲在床底，黑暗中放光的貓眼和某條綠蛇還挺像的。

    我伸出手指頭，發(fā)出“嘖嘖”的聲音，加菲“喵”了一聲，身子扭動著后退兩步，藏得更深了。

    我：“……”

    邊堯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可惡表情。

    胡先生隨我們來到客廳坐下，開口道：“我做寵物博主也快兩年了，從稍微有點人氣——也就幾萬粉絲的時候開始吧，就經(jīng)常會有人來噴你?！?/br>
    我驚了：“小動物這么可愛有什么好噴的？”

    胡先生無奈地嘆氣道：“大部分是一些本來就不喜歡貓狗的人，你發(fā)出去遛彎的視頻，他們就會說你的狗太大會嚇到散步的老人，城里根本就不該養(yǎng)大型犬。你發(fā)喂零食的視頻，他們就會說什么連個畜生都比人吃的好……諸如此類的。本來有些觀眾只是正常地看視頻，但有時也難免被這些人帶起節(jié)奏，有時候一條微博下面好幾百條都在吵架，看著也真是挺煩的?！?/br>
    “雖然我都是盡力地不去讓這些人影響我的心情，也一直在網(wǎng)上呼吁文明養(yǎng)狗，比如說大狗尤其牽好繩子什么的。但是每次出了那種犬類傷人的新聞，或者家養(yǎng)犬在外面被打死什么的，就總會有很多人艾特我。”

    結(jié)果這次還真是自己的狗傷了人，我暗自咋舌，說：“放心吧胡先生，我們肯定會保護(hù)好你的隱私的?！?/br>
    胡先生點點頭：“謝謝?！?/br>
    邊堯問：“你昨天在電話里說，有人私信你威脅要給你的狗下毒？”

    “沒錯，”他點點頭，“這種鍵盤俠我一般是不會理睬的，最多就刪除拉黑一條龍。但是這個人特別執(zhí)著，后來又換了一個號威脅我，還說出了我小區(qū)的名字?！?/br>
    “他人rou你？”我不可置信道，“和一條狗，能有多大的仇？”

    “這也就算了，關(guān)鍵是他威脅我之后不久，lucky就忽然咬傷了人。這是以前從來沒發(fā)生過的情況，它連和別人玩的時候都沒有去咬的習(xí)慣，所以我只能懷疑是它在外頭不小心吃了什么不對勁的東西?！焙壬f?！拔业墓繁容^大，要散步的話我會盡量避開小區(qū)里人多的時間段，一般是早上溜一次，中午午休的時候溜一次，然后晚上11點過睡覺前最后溜一次?？勺詮纳洗蝜ucky忽然發(fā)瘋，襲擊了一個夜跑的姑娘之后，lucky的情緒就變得很不穩(wěn)定，我也不太敢?guī)鋈チ恕！?/br>
    胡先生苦惱道：“這種大型犬，你必須得溜，可它萬一什么時候忽然又發(fā)瘋，你怎么辦？”

    像是為了應(yīng)證主人的話，原本老老實實趴著的阿拉斯加忽然不知為何又焦躁了起來，它爪子在沙發(fā)邊緣不住摳，大張著嘴露出犬牙，“嗷嗷”地叫喚。這還不算，大概是感受到了威脅，原本躲著的加菲貓也沖到客廳門口，塌著飛機(jī)耳，“斯哈斯哈”地兇它。

    眼看就要升級成動物大戰(zhàn)，胡先生見狀趕緊給阿拉斯加戴上了一個口束，期間大狗一直瘋狂掙扎。好容易又把狗關(guān)回到了陽臺上，胡先生無奈道：“l(fā)ucky以前真的很乖，從不會這樣的。那天我只是拿了一個快遞的紙箱子，結(jié)果它非要沖上來搶，最后花了二十分鐘把紙箱子撕成這么大的碎片。”

    “我明白了，”邊堯說，“那個發(fā)消息威脅你的人，請把他的微博號給我看看。”

    兩個給胡先生發(fā)威脅私信的號遣詞用句完全一樣，不難看出是一個人，但很明顯都是小號，加起來也才不過20個粉絲，少數(shù)微博內(nèi)容都是在噴他。

    胡先生憤憤不平道：“最好能找出這人是誰，把他掛出來?！?/br>
    邊堯看了他一眼，問：“你自己被人rou，卻還想用人rou來報復(fù)別人嗎？”

    胡先生一下有點尷尬，訕訕道：“我就是這么一說，人rou是犯法的。只不過我們這些長時間在網(wǎng)絡(luò)上做博主的，每天收到的匿名惡意太多了。這些人躲在屏幕后面，對著你肆無忌憚地發(fā)泄怒氣和怨氣，實在是太可惡了?！?/br>
    邊堯收好手機(jī)站起身，說：“知道了，你的委托我們接下了，調(diào)查有進(jìn)展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br>
    走出公寓樓后我便忍不住感嘆起來：“云養(yǎng)小動物和真實的鏟屎官果然還是差距很大啊，網(wǎng)上的照片視頻看起來都那么可愛那么聽話，結(jié)果現(xiàn)實中卻居然這么多事?！?/br>
    邊堯一遍翻看手機(jī)，一邊說：“你看那個阿拉斯加，精神一直都很緊張，亂抓亂撓的，他們家那個貓都要崩潰了?！?/br>
    “這不是被下藥吃了不好的東西嘛。”我說。

    他卻搖了搖頭，反問：“真的嗎？如果只是誤食了不該吃的東西，那么直接去寵物醫(yī)院檢查治療不就好了，何必要神神秘秘地拜托我們？況且那個狗和貓根本養(yǎng)得不好，貓神經(jīng)衰弱，在自己家里，說起來是熟悉的環(huán)境，卻像小貓剛?cè)霊粢粯右恢倍阍诮锹?。那個狗就更別提了，你看它的毛還很長，夏天根本沒有剃過，不知道這么熱的天怎么過的?！?/br>
    “啊？為什么??？”

    邊堯露出不贊同的表情，說：“阿拉斯加就是毛要長長的，拍出來的照片視頻才好看啊，估計最多去美容院修剪一下發(fā)黃的雜毛。”

    我之前完全沒想過這一層的事，不禁有些錯愕：“是……是這樣嗎？嘖嘖，我以前還很羨慕網(wǎng)紅寵物呢，長得好看不說，每天錦衣玉食的，還有粉絲送那么多禮物?！?/br>
    邊堯看傻子一樣看我，我突發(fā)奇想：“你有沒有興趣做網(wǎng)紅蛇？”

    邊堯二話不說，大踏步朝前走了。

    “別走啊，你去哪？那個微博id要怎么追查啊，查他的ip地址嗎？”

    “不，先去下一家?！边厛蛘f。

    我看著他的背影，愣道：“還有下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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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說沒有原型純屬虛構(gò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