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就是我，我杜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很抱歉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但是，這就是我！

    你們，不會再對我抱希望了對嗎？

    我可以度過平凡的高中生涯了，對嗎？

    晚上十點多，杜暄終于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把書包扔到地上，衣服也沒脫直接就撲倒在床上。大概是太疲憊了，他的大腦里一片空白，甚至有些想不起來到底是怎么走回房間的。

    mama一直在哭，說自己“不爭氣”“太對不起她”。

    爸爸一直在罵，說自己“糟踐錢”“太自以為是”。

    但是，這樣很好，他們終于不再認為我會是那個全市“最優(yōu)秀”的學(xué)生了。

    杜暄慢慢地翻個身，看著有些搖晃的天花板。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床邊的暖氣管傳來輕輕的敲擊聲。

    杜暄的心里一下就暖了起來，不用猜他都知道是誰。杜暄伸手在暖氣管上回敲了三下。

    敲擊聲停了下來，半晌過后，杜暄聽到門鈴的響聲。他一下子翻身坐起來，拽過枕巾用力擦了一下臉，剛想出去開門，就聽到了mama的腳步聲。

    周曼去開了門，杜暄趴在自己房門口聽到了林廷安的聲音，然后mama又說了幾句什么，林廷安怏怏地說：“那好吧，麻煩您把這個給杜暄。”

    杜暄失望地坐回床上，看著周曼推門進來扔給他一個單線本：“林廷安說他今天管你借了一個本子，現(xiàn)在還給你……早干嗎去了，這都十點多了還往人家家跑，這孩子也是不懂事?！?/br>
    “他……人呢？”杜暄不死心地問了一句。

    “我說你不舒服已經(jīng)睡了，他就回去了。”周曼說，“有跟他閑扯的功夫你看看書……都那么差了。他是初二，你能跟他比嗎？”

    周曼要關(guān)上門的一瞬間又問：“對了，他爸爸說他在田徑隊，是體特生嗎？”

    杜暄垂下眼，有一種憤怒的情緒隱隱升上來。大概“體特生”和“師大附”一樣，在mama眼里不是一個名詞而是一個形容詞?！绑w特生”就意味著：散漫、素質(zhì)差、成績差、品行不端……正好和“師大附”是一組反義詞。

    杜暄輕聲說：“他跑步全區(qū)第一呢?！?/br>
    “能跑進全國運動會？”周曼哼一聲，“還是能跑進大學(xué)？”

    “他數(shù)學(xué)很好，能考滿分。”杜暄抬起頭，用一種幾乎算得上是挑釁的口吻說，“比我強多了，他物理也很好，我記得期中考他考了年級前幾名?！?/br>
    “有什么用？年級一百多名?！敝苈钢鴥鹤拥哪X門，“你還好意思說！人家林廷安什么補習(xí)班都沒報，還是個體特生，數(shù)學(xué)物理都能學(xué)好，你呢？錢都白花了。”

    杜暄深深吸口氣，努力壓制住心里的怒火：“林廷安挺好的，學(xué)校老師都特別喜歡他?！?/br>
    “好什么好，以后少跟他來往?！敝苈闪藘鹤右谎郏澳憧纯从袔讉€體特生是好的？”

    說完，砰的一聲摔上門走了。

    杜暄慢慢松開攥得死緊的手掌，指甲摳得掌心一片血紅。他看著自己的掌心，笑了一下，好不好也不是mama說了算的，就好像自己的學(xué)習(xí)成績，好不好只能由自己決定。

    林廷安，他很好！特別好！

    杜暄拿過那個嶄新的本子，想起幾個月前自己從窗戶扔出去的那個作業(yè)本，想起曾經(jīng)開玩笑地說：“萬一你沒帶作業(yè)本我可以借你一個”……

    杜暄隨手翻了翻，忽然發(fā)現(xiàn)第一頁上寫了字：

    你手機打不通，你沒事兒吧，沒事兒就敲敲暖氣管。還有，明天早點兒下來我家吃早飯，我mama做了好吃的。

    杜暄看著那行丑成了一種“林廷安風(fēng)格”的字跡，笑了，從筆袋里翻出一把鋼尺，敲在暖氣管上。

    當(dāng)~~我很好，謝謝。

    當(dāng)~~當(dāng)~~知道了，明天見。林廷安很快回敲了過來。

    杜暄看著暖氣管，仰躺在床上慢慢地吐出一口氣，終于覺得心底的冰化了。

    杜暄想，真的，這樣很好。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 杜暄剛走到二樓就看到急得要拆房的林廷安。

    “你沒事兒吧？”林廷安盯著杜暄的臉問。

    “有事啊。”杜暄指指自己的臉問，“看得出來嗎？”

    “還……好吧，”林廷安說, “不仔細看的話看不出來。你昨晚沒冰敷一下嗎？”

    “敷了?！倍抨殉冻蹲旖钦f, “要不然更沒法看了?！?/br>
    林廷安嘖一聲：“昨晚急死我了，你為什么不接電話？”

    “手機被砸了?！倍抨颜f。

    “??？”林廷安的嗓門立刻提高了兩度, “怎么這樣啊……那……我家有一個舊手機，沒壞, 先給你用吧。”

    杜暄搖搖頭：“別找事兒了, 萬一被發(fā)現(xiàn)又要鬧一場。”

    “那以后我怎么找你啊, 難道去敲你家門？”林廷安嘟囔一句，“我倒不怕你媽，就是擔(dān)心給你找事兒?！?/br>
    “你不是挺有招的嗎？”杜暄想起昨晚的筆記本“你怎么想出來在本子上寫字的？”

    “我想去看看你, 但我媽說周阿姨可能不會讓我進屋的。她說這換了誰家，鬧這么厲害都不愿意讓外人知道的。所以我想，萬一我真的進不了門，好歹給你傳個信兒?！?/br>
    說到這兒, 林廷安嘖一聲嘆口氣：“我日！我還真就沒進得了你家門?！?/br>
    杜暄嘴角一彎說：“這不也沒攔住你嗎。你這腦子是怎么長的？這點子都能想出來。”

    林廷安得意地仰著下巴：“怎么樣？你看我是不是特別有地下工作者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