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兩人聽不清白楚的話，汪尋湛卻沒漏掉一個字，甚至是話語中的情緒。

    他側(cè)目看著白楚，暗暗嘆氣：“先回去吧，有話回去再說?！眲倓傄贿B串“坑蒙拐騙”只怕也因白楚看見林晨而付諸東流，更別提現(xiàn)下白楚心里又誤會了什么。

    “我開車送你們回去吧?！眀ass打圓場附和。

    汪尋湛回頭看向bass和林晨：“你們倆開車去我家，我和白楚開車跟著你們?！?/br>
    “嗯?！眀ass點頭，用手肘碰了碰身邊的林晨，“走吧?！?/br>
    林晨始終看著白楚，片刻之后，極度不情愿地皺眉轉(zhuǎn)身。

    “這是干嗎？”白楚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語氣倒還算平和，只是那眼神已經(jīng)全無先前的溫存。

    “回家啊。”汪尋湛伸手捏住他的后頸，“不聽我的？”

    “……”白楚看著他，像是在猶豫思考。

    汪尋湛舔了舔嘴唇，收起笑容，一本正經(jīng)地道：“你剛剛不是叫我‘汪老板’？這么快就不聽話？”

    兩人之間有多久沒用過“汪老板”這個稱呼了？汪尋湛記不清了，這三個字承載的滿是過往的傷痕，當(dāng)下也成為鐵質(zhì)鈍器，悄無聲息地在心口上劃出血印。

    白楚眼中慍色閃現(xiàn)，除過最開始的那段時間，汪尋湛從不曾主動說到這三個字，即便是玩笑也不會提。當(dāng)下可以說起，無非是讓白楚沒有任何抗?fàn)幍挠嗟?，做法有些殘忍，卻最為高效。“哪兒能！”白楚應(yīng)了，抬腳往門口走去。

    汪尋湛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一陣陣疼……

    冷靜的時間已足夠久，下定決心找林晨說清楚的那一刻便如離弦的箭，破釜沉舟，再無任何示弱的必要……今兒，就算是綁也得把白楚帶回去！

    他跟上白楚的腳步，抬手?jǐn)堊∷牟弊?，將嘴唇印在白楚的臉頰上：“你先跟我回去，剩下的都聽你的?！?/br>
    白楚避開：“走吧?！?/br>
    汪尋湛開著suv跟在bass車后，一路上，白楚安靜地坐在副駕駛座上。

    從維修店到城北的屋子，汪尋湛再熟悉不過的一條路，當(dāng)下氣氛卻稍顯壓抑。

    相對無言的時間變得異常緩慢，汪尋湛時不時用余光打量他，尋思找點話題聊聊。

    “你不用擔(dān)心，”白楚在suv駛進小區(qū)大門后，主動開口，“于叔不會找你麻煩，幫派就算再猖狂，面子功夫還是需要的，你又是公眾人物，出不了大亂子?！?/br>
    “嗯，”汪尋湛點頭，將車停下，“我不擔(dān)心我自己，你沒事兒就行。”

    沒等白楚開口，汪尋湛熄了火，謹(jǐn)慎地繼續(xù)：“我今天跟bass一起去找了林晨，湊巧接到電話，他說想見你，我那會兒沒時間跟他糾纏……你要是不想跟他說話，我打發(fā)他回去?！?/br>
    白楚透過車窗看向剛剛下車，站在面前的林晨。

    “我……”汪尋湛輕舔嘴唇，“今天跟他說了和你的事情，我沒想藏著掖著……之前的事情……”

    話沒說完，白楚看向汪尋湛：“嗯?！彼麘?yīng)聲，隨手打開車門。

    汪尋湛跟著白楚走到林晨面前，想了想：“你們倆上去說吧，下面冷?！闭f完，他轉(zhuǎn)頭對bass接著道：“陪我抽根煙，我等下再上去。”

    看著白楚與林晨上樓，汪尋湛給自己點了煙，接著將打火機遞給bass。

    “你不怕林晨把誤會描得越來越大？”bass靠著車門問。

    “怕……”汪尋湛無奈地笑了笑，“但這事情本來就跟林晨有關(guān)，無論他說什么，白楚有權(quán)知道?！?/br>
    bass抽了一口煙：“你還真是想得開……”

    “也不是，”汪尋湛側(cè)頭看他，“其實也沒特別害怕，我都跟林晨說得一清二楚了，還能怎么著？況且，我和白楚之間的事兒，還是得我們倆自己解決，別人說什么都不重要?！?/br>
    bass笑著點頭：“但是林晨說幫你解釋，這個我真的沒想到。”

    “嗯，”汪尋湛聳肩，“這待遇可能只有白楚有，”說著，他忍不住抬頭看向自家窗戶，“我猜，換個人，林晨可能不會想要解釋?！?/br>
    林晨可以為了白楚放棄汪尋湛提供的生活，心里所占比重自然非同一般，這人若不是白楚，只怕林晨滿心只剩下莫名的委屈，再無其他。

    “別想得太樂觀，誰知道他會說什么?！?/br>
    汪尋湛嘆氣：“我知道。”

    “哦，對了……跟你說一下，”bass適時地?fù)Q了話題，“miles之前跟我提到電影之后發(fā)行權(quán)的問題，他說他會找合適的第三方，你一直心情不好，我就沒跟你說?！?/br>
    “行，我沒意見。”汪尋湛想了想，開口問，“劇本的事情，你之前怎么跟丁桐說的？”

    “沒什么，”bass像是不愿細(xì)說，“不用cao心，我保證他不會再出現(xiàn)在劇組?！?/br>
    汪尋湛點頭，隨即也不再多問。

    幾根煙的工夫，林晨下來了。

    汪尋湛扔掉手里的煙頭迎上去，兩人之間隔著些距離，站定。

    “尋湛，”林晨看著他，微紅的雙眼，帶著哽咽的鼻音，即便不知道林晨與白楚之間對話的內(nèi)容，但他這副樣子也足以說明一切，“我……”

    “等下讓bass送你回去吧，這個時間不好攔車。”汪尋湛說著，轉(zhuǎn)身看向一旁的bass。bass點頭，隨即坐上車。

    “對不起……”林晨低聲說，滿是壓抑。

    這聲“對不起”，是林晨欠下的。物是人非，若在事情發(fā)生的最開始，他有這般態(tài)度，只怕汪尋湛不會動念頭去找白楚，剩下的事情自然也不會發(fā)生。當(dāng)下，這三個字帶著釋懷的推動力?！岸歼^去了?！蓖魧ふ科届o地回應(yīng)，心中剩下的無非是些感觸，再無任何波動。

    “我遇到白楚的時候，欠了很多錢，高利貸和毒品有染，逼著我吸毒……”林晨說著，看向汪尋湛的眼睛。卸去平日的偽裝，他閃動的目光中透著真誠：“他替我解決了……如果沒有他，我可能活不到現(xiàn)在，或者染上毒癮，被毒品折磨得不成樣子。所以，不只是我愛他這么簡單，我……”

    愛情隨著時間會被打磨成為親情，退去相互吸引的激流，但救命之恩在心里存下的念想?yún)s無法被打磨，甚至?xí)S著世事變遷變得越發(fā)感恩戴德：每一件經(jīng)歷過的事情都讓曾經(jīng)的救贖變得更為深刻。

    汪尋湛想起科子的話，心中淌過暖意，白楚救了林晨的事情，給了他與林晨幾年的相處時光，好壞不論，他應(yīng)滿懷感恩，更別提這行為也為現(xiàn)下的情況鋪磚引路，從而水到渠成。汪尋湛看著林晨，對過往的事情不細(xì)問，只是點頭道：“我明白了。”

    “我知道這話問了也沒有意義，”林晨抬手拉住他的手臂，“如果……當(dāng)時我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你，你會……”

    “什么？”汪尋湛收回自己的手臂，“我會不會給你錢幫他，還是會不會當(dāng)所有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林晨閉上眼，答案已經(jīng)知曉：“……”

    “沒有如果?！蓖魧ふ吭僖淮翁ь^看向窗戶，“我只知道現(xiàn)在愛他，以后也想只愛他，別的事情，沒有意義。”

    “嗯，怪不得你之前說就當(dāng)作不認(rèn)識?！?/br>
    “……”汪尋湛嘆氣，“那會兒……”

    “我理解了，尋湛，謝謝你這些年對我的好……以后，就當(dāng)不認(rèn)識，也挺好的?！?/br>
    bass和林晨走后，汪尋湛沒急著上樓，眉頭深鎖又點了一根煙。林晨進來這屋子，帶著“故地重游”的意味，無論他說了什么，白楚心里都吃味是肯定的。雖然覺得林晨會把匪夷所思的事實講開，但一直以來的隱瞞終究是自己的錯，白楚心里一定窩著火。之前讓人寒心，現(xiàn)在讓人窩火，自己也是夠cao蛋的。

    手上的煙快到頭了，還是沒想好該怎么上樓面對白楚。汪尋湛打算再來一支，摸打火機時摸到了兜里的鑰匙，掏出來看著新門鎖的鑰匙出了神，隨后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亮了起來。他扔了煙頭，一腳踩滅，攥緊鑰匙上了樓。

    打開門，白楚站在涼臺上抽煙，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你的鑰匙呢？”汪尋湛開口問。

    按滅了煙，白楚轉(zhuǎn)過身，掏出兜里的鑰匙，隨手扔到向汪尋湛。

    汪尋湛接過鑰匙，手心被砸得生疼，但心里莫名有點開心，隨即拴在了自己的鑰匙圈上。

    他抬起頭，重新看向白楚：“林晨這事情拖了這么久，我去找他就是想全部說清……現(xiàn)在就只有你和我，要是還解決不了，我就一直把你鎖在這屋里，瘋了也別想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