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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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眼前的新鬼像是被陸嘉遇如有實(shí)質(zhì)的目光撞穿了胸口,他猛得往后退了一步,捂住胸口低下頭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嘶吼。天地風(fēng)云卷動,遙遠(yuǎn)的像是沒有盡頭的夜色里傳來回響一般的聲音。 鐘翮愣住了,這樣的回響她只在七年前聽過一次。腳下的鬼氣越來越濃重,像是要把人的十指生生凍在青石板上。新鬼緩慢抬起了頭,露出一雙血紅的眼睛,臉頰上爬滿了青筋,額頭上壽印盡褪。 他原本清秀的臉上說不出的猙獰,最后一絲活人的氣息從他的雙手褪下,原本半透明的魂魄竟有了實(shí)體。蒼白青灰的皮膚上爬滿了尸斑,赫然是一只厲鬼。 鐘翮劃水摸魚許多年,這么多年最多就是遇見幾個小鬼,安逸得讓她骨頭都快生銹了。合著她隱退多年老天看不下去了? 她輕輕擺了擺脖頸,發(fā)出“咔”得一聲,左手邊一陣清輝流轉(zhuǎn),方才那只青鳥驟然現(xiàn)世,羽翼張開近半人高,眼睛處燃燒著青色的焰火。那青鳥昂首尖嘯,鳴聲如同利刃穿過屋外的陰魂,那偷摸溜進(jìn)來的鬼氣像是被烤了一般,連個尖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來就煙消云散了。 青鳥沒用殺招,落在了鐘翮的手臂上,那聲鳴叫只是一場警告。鐘翮綁著長發(fā)的帶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被蹭掉了,青鳥羽翼一收,帶起長發(fā)落在了床上。一時間那厲鬼竟有些畏懼地縮了起來跪伏在了地上。鐘翮一身白衣,長發(fā)披散,隨意坐在床邊,右手上還托著個跟燈一般的青鳥,幽幽焰火落在她臉上,一時間竟比厲鬼還要可怖。 “怎么這般不知好歹?誰的院子都敢闖?”她慢里斯條地說,歪了歪頭,眼瞳中閃爍著說不出的冰冷。 陸嘉遇只覺得胸口像是燒著一把火,屋外嗚嗚咽咽的鬼哭聲針扎一般鉆進(jìn)了他的腦子。他踉蹌兩步從榻上摔了下來,劇烈的疼痛讓他哽了一聲,“呃……”他的氣息像是被鎖在胸腔中,他的手指在鬢角留下重重的痕跡,“爹……” 說著就想用手去握住跪伏在地上的厲鬼。厲鬼哪受得了人這樣的誘惑,十指的指甲驟然變長,眼看就要洞穿陸嘉遇的手腕。 不等陸嘉遇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就被往后提了一步,青鳥從鐘翮手上飛了起來像一頂保護(hù)罩懸停在陸嘉遇的頭頂。 “你這小孩怎么回事?上趕著送命?”鐘翮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趴伏在身前的厲鬼被青鳥的焰火牢牢鎖在了原地,陸嘉遇那雙瑩瑩的眼中黑氣翻涌,他單手按住自己的太陽xue,妄圖抵住不斷鉆進(jìn)腦海中的哀鳴。他低頭雙肩顫抖,長長地吐了口氣。 陰陽眼分早生后生,瞧著他的樣子應(yīng)當(dāng)是個后生陰陽眼,看起來時靈時不靈,好生凄慘。更何況可生陰陽眼的體質(zhì)多為極陰,最為妖魔鬼怪喜愛,所以說活著的要么是個大能,要么就是命好。大抵也是他的眼疾救了他,這么多年才散發(fā)出些氣息。方開陰陽眼的人多半都是陰血沖目,短暫遮蔽了人頭頂?shù)幕昊?,故此睜眼可識得非人。只是這個過程多半是死去活來,鐘翮對于這點(diǎn)東西也是道聽途說,如今倒是真的眼見為實(shí)。 還不等鐘翮問他,陸嘉遇卻先行調(diào)整了過來,失態(tài)仿佛只有一瞬,他轉(zhuǎn)過頭幽幽的看向鐘翮,“他……怎么了?” 他的聲音冷靜而克制,像是在談?wù)撌裁床幌喔傻娜?。鐘翮沒什么同情心,只是居高臨下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陽壽已盡,你一看便知,他臉上壽印已經(jīng)消退,肩上魂火全熄?!?/br> 陸嘉遇并沒有想象中的嚎啕大哭,他像是已經(jīng)預(yù)先知道了結(jié)局,只是找人確認(rèn)一下。陸嘉遇轉(zhuǎn)過頭緩緩盯著被困住卻仍舊不斷掙扎的厲鬼,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 他忽然踉踉蹌蹌?wù)玖似饋?,猛地推開了鐘翮,向著門外萬鬼嗚咽聲奔去。 鐘翮猝不及防,青鳥清光大震,灼得門外的鬼群讓出了一條道。陸嘉遇身上還穿著鐘翮的廣袖外袍,太陽方才落山不久,余暉似乎還未收盡,天色以一種難以言喻的深藍(lán)色緩緩下沉,廣袖飛舞像是一只要融進(jìn)夜色里無家可歸的幽魂。 鐘翮瞇了瞇眼,有青鳥跟著她倒是不擔(dān)心,抬腳跨出房門,無數(shù)黑沉冰冷的鬼氣從鐘翮的腳下翻涌而出,像是浪潮一般以鐘翮為中心鋪了開來。 那些游蕩的孤魂野鬼被鬼氣捕捉纏繞,最后像是尖刀那樣捅進(jìn)了鬼丹所在的位置,群鬼終于意識到她是誰了,嗚嗚咽咽瑟縮著跪了下來。 鐘翮輕輕笑了笑,像是嘆息一般:“我說的話,怎么都不記得呢?” 不是所有人都有機(jī)會得到第二次機(jī)會的,滿院的鬼氣像是洪水一般爆開,片刻就消散于前夜中。 陸嘉遇上次見到光明大抵都是在十多年前了,這雙眼睛像是借來的。他不甚熟練地用著自己新生的眼睛,跌跌撞撞順著來時的路往前走,仿佛他的雙腿還記得回家的路。 出了村子口是一條緩緩流淌的河,河面平靜。十一月已經(jīng)過去,河水很快就要結(jié)冰了。陸嘉遇眼前的光線越來越暗,像是即將熄滅的燭火。他似有所感,跑得更快了。雪白的長袖在身后飛舞,像是一雙雪白的翅膀。天上一輪孤月映照得河面泛著一絲又一絲靜謐的銀光。 石橋橫亙在河面之上,四周只有枯黃的野草,連個圍欄都沒有。陸嘉遇方才踏上石橋,眼前驟然黑了下來,臺階絆了他一下,陸嘉遇摔在了青石板上。未曾痊愈的舊傷在這樣的動蕩之下又裂開了,鮮血順著指縫滲進(jìn)了青石臺階里。他終于耗盡了力氣,站都站不起來了。 陸嘉遇恍然抬起眼睛,空洞的眼睛里照不進(jìn)月光,他被府中側(cè)房設(shè)計賣出來的時候他沒哭,在人牙子手里拼死反抗,一頭又一頭撞在車中四壁上時他也沒哭,因?yàn)樵?jīng)那人答應(yīng)他,只要他走,就給爹爹治病。 他娘已經(jīng)瘋了,他不敢指望。陸嘉遇幾乎豁出了自己的性命來,可誰能來告訴他,他爹爹怎么還是死了? 說謊太多是不是真的要遭報應(yīng)的? “爹,鐘道長來接我了,此去怕是斷了塵緣,孩兒不孝,還望爹爹保重身體?!?/br> 陸嘉遇無知無覺地趴在石橋之上,整個人像是被月光凍住了。他的眼睛像是一口井,曾經(jīng)懸著月亮,如今全都翻倒過來。悄無聲息地順著臉頰落在地上的血跡里,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都被他藏進(jìn)了心里,如今連顫抖都沒有的哭泣像是一場無聲無息的凌遲。 他的十指幾乎陷進(jìn)石板里。 鐘翮有青鳥指路,倒是不擔(dān)心丟了這個小瞎子。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村口的石橋上趴著一個雪白的人影一動不動。 腳步聲從身后傳來,陸嘉遇沒回頭,他開口像是交易一般:“仙長,我們來做個交易吧?!?/br> 他的反應(yīng)三番兩次都在鐘翮的預(yù)料之外,她曲起一條腿單膝跪了下來,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交換什么?” 陸嘉遇的微微抬起了眼,淚水像是潮水一般褪去,他動了動嘴唇低聲道:“我的身體,我的魂魄,愿為厲鬼供您驅(qū)使。” 鐘翮定定地與他對視了片刻,伸出冰冷的手指抬起了他狼狽而消瘦的下巴。那雙眼睛其實(shí)比初見要更好看些,眼尾如同平湖,眼瞳里的混沌的黑霧絲絲縷縷像是溢滿了月色。他沒抗拒鐘翮這樣幾乎侵略的動作,甚至順從地抬起了頭。 鐘翮考量著旁人不知道的計較,片刻卻松了手,“魂魄倒不必了,就你這樣孱弱的魂魄,留著也是累贅。” 陸嘉遇身上像是罩著一層看不見的殼子,鐘翮每吐出一個字,他周身的氣息便弱一分,他蒼白的手指無意識地攥住了地上的砂礫。 “不過你這雙眼睛,留著倒是不錯?!?/br> 還不及陸嘉遇反應(yīng),就被鐘翮背在了背上。 她的體溫透過衣料將險些凍死的陸嘉遇暖活了過來。 “我?guī)闳つ愕Х€(wěn)了。” 鐘翮將人往肩膀上顛了顛,然后吹了聲口哨,青鳥從陸嘉遇肩頭脫了出來,繞著他轉(zhuǎn)了三圈隨即向前飛去。 “能看到青光么?” 鐘翮如同一只鳥雀一般足尖一點(diǎn),落在了青鳥的背上。霎時間長風(fēng)吹得陸嘉遇的頭發(fā)都飛了起來,他下意識緊了緊胳膊。 就聽鐘翮的笑聲從前方傳來,“小祖宗,勒輕一些?!?/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