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王等人沒料到簡單茶談會，會直接和正事掛鉤，襄王表現(xiàn)的過于深明大義，讓他們時騎虎難下，不知如何是好。

    蕭毓嵐并非咄咄逼人之徒，見狀輕笑道：“諸位叔叔放松，這就是個普通品茶聊天，是襄王叔心急，想早日見朕收服北疆，朕知道那不僅是父皇的夙愿，亦是叔叔們的心愿，朕會努力做到，不讓諸位叔叔失望。”

    三人神色或多或少添些憂慮，不敢正面接這個話茬子，北疆問題不論何時提及，都是相當敏感。

    云王不自覺擦擦額頭的汗，語氣有些虛：“陛下所言極是，要有用得著臣的地方盡管開口，臣必當竭盡全力?！?/br>
    “云王叔話說的這般誠摯，朕不好拂面子，只能應(yīng)下?！笔捸箥共缓靡馑嫉?，認真看著洛聞歌交代，“洛大人可聽得清楚，回頭擬張禮單給云王叔，朕記得云寧土地肥沃，草原廣闊，盛產(chǎn)香甜大米，戰(zhàn)馬也聞名寧朝內(nèi)外，到時候可真要云王叔破費了?！?/br>
    云王聽得心在滴血，原本說得是客套話，卻被蕭毓嵐當了真，不知道會被挖走多少寶貝。

    云王這時特別希望洛聞歌只聽聽不較真，然而云王愿望注定落空。

    洛聞歌以比蕭毓嵐還認真的態(tài)度道：“陛下，此事臣得與戶部好好商討才能擬禮單，怕是要費些時日。”

    蕭毓嵐眼盛滿笑意，洛聞歌很懂配合，讓他很喜歡，遂沉聲：“無事，總歸在諸位叔叔們離京前能擬出來吧？”

    洛聞歌做沉思狀，瞥見云王滿臉rou疼，忍笑：“臣定不負陛下厚望?！?/br>
    “如此甚好?！笔捸箥箵嵴坪Φ馈?/br>
    有云王這等前車之鑒在，蜀王及淳王也相繼表態(tài)，說上了年紀，為征戰(zhàn)北疆做不出其他貢獻，只能出些銀錢及糧草。

    待讓李公公領(lǐng)走三位臉色青紫、內(nèi)心滿是苦楚的王爺，洛聞歌與蕭毓嵐對視而笑。

    沒曾想過在致對外方面，兩人會有如此默契，當真?zhèn)€敢說個敢配合。

    待笑完了，蕭毓嵐讓人將茶桌撤去，走到榻邊坐下，指著面前小矮凳：“坐吧，朕說點你這幾日沒查到的事?！?/br>
    洛聞歌順從坐下，洗耳恭聽。

    “知道襄王為什么愿意交出襄寧軍權(quán)嗎？”蕭毓嵐問。

    洛聞歌查過幾位藩王的資料，對襄王江迦年印象頗深。年少時只身人入敵方陣營，單殺對方將領(lǐng)，浴血奮戰(zhàn)而出，因此戰(zhàn)成名，后協(xié)助先皇打過數(shù)百場戰(zhàn)役，半輩子在馬背上奔波。十年前因削藩事心存不忿，憑借手里握有以敵百的襄寧大軍強勢壓城。

    當年氣勢如虹，誰擋殺誰的戰(zhàn)神如今為何主動放棄軍權(quán)，別人或許不得而知，身為臨江樓樓主的洛聞歌卻心有數(shù)。

    “他今日提到過兩月下落不明的兒子，是跟這不拘于朝堂的世子有關(guān)吧？我聽聞那世子心游歷江湖，不問權(quán)謀。而襄王在幾位王爺里年紀最長，戰(zhàn)功也最為顯赫，因此也最為容易招惹禍端，若后繼無人，襄寧大軍不能繼續(xù)為己所用，那如同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與其等人逼迫他交出軍權(quán)，倒不如交給陛下?！?/br>
    蕭毓嵐頷首，示意他繼續(xù)說。

    洛聞歌握了握手，殿內(nèi)炭火太旺，讓他掌心生出些濕意，說話口吻難免有些燥：“我猜他并不是開始就做好決定，是在見過陛下后，覺得陛下足智多謀，能成統(tǒng)大寧的明君，臨時決然將軍權(quán)上交。或許，已經(jīng)有人逼迫他移交大權(quán)，而那個人就是他昔日并肩作戰(zhàn)的好兄弟。”

    蕭毓嵐撥著手串，忽然問：“你覺得朕足智多謀嗎？”

    洛聞歌表情怪異瞬間，如實回答：“陛下聰明過人，運籌帷幄，假以時日會是個好皇帝。”

    蕭毓嵐唇角微翹，不知為何心情爆好起來，語氣透著些雀躍：“那你覺得會是哪位王爺？”

    洛聞歌細想見過的三位王爺，遲疑搖頭：“臣說不好，陛下以為呢？”

    蕭毓嵐輕笑了聲：“先不急著定論，還有幾日觀察，朕相信以你細致入微的性子能看出來的?！?/br>
    洛聞歌嘴唇微動，這種被吊胃口的滋味讓人急躁，明明蕭毓嵐看出些端倪，就是不肯說。

    有時候蕭毓嵐幼稚的讓人討厭。

    “討厭朕了？”蕭毓嵐微微傾身，離他近了些，眼眸里藏著些逗弄笑意問。

    洛聞歌板著臉，語氣平淡：“臣不敢?！?/br>
    “聽這語氣就知道不高興了?！笔捸箥剐Φ?，“朕不說是想讓你好好看看，免得日后被表象騙了。”

    洛聞歌心想：迄今為止，我只被你的表象騙過。

    這話他不會說出來，也不想再圍著襄王話題打轉(zhuǎn)，言顧其他：“陛下讓苗江海進接待團，是有其他安排？”

    “沒別的意思，想隨便找個理由殺了他而已?！笔捸箥沟?。

    洛聞歌想了想，說：“陛下能多留他幾日嗎？”

    “你要查賄賂小官給你送信的事？”蕭毓嵐問。

    洛聞歌微詫異：“陛下知道？”

    “你讓洛安查銀票時朕的人也在查?！笔捸箥箛L試與他分享消息，盡量給予信任感，“銀票是官號出的，又是連號，經(jīng)過幾人之手太好查，正因為好查出，朕才覺得不對?！?/br>
    “是查到了沈閣老身上？”洛聞歌問。

    蕭毓嵐輕聲‘嗯’，又說：“戶部左侍郎自科舉前就是沈爵門生，高榜眼后從偏遠地方小官做起，有能力又有沈爵提攜，有今日成就不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