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東云夢譚_分節(jié)閱讀_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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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瘋狂 不用他要求, 這伙人本就奉命前來捉人, 即刻將他們拿住,押運目的地也不遠, 就在顧翼前些天下榻的湖濱別墅,舊地重游, 孟想先前砸碎的窗戶已經(jīng)修復,別墅內(nèi)燈火輝煌, 從窗外望去,內(nèi)部紅光騰躍猶如著火。 這將是個煉獄。他這樣想著,被推搡著進入大門,一樓的大廳里站著十幾個嘴臉兇惡的男人,好似等待喂食的饑渴獸群,用灼人的眼神迎接他們。這當中突兀立著一個天真純善的面孔, 是山根亮平的白癡學生小早川律。 “小翼,小翼~” 看到顧翼, 小早川立刻歡喜地跑過來, 顧翼勉強擠出笑容,就算此地是魔窟,這個幼兒心智的男人卻是例外。他平時不離老師左右,看到他就知道山根亮平也到了。 兩個嘍啰很快上前拖走小早川律, 另有人喝令孟想顧翼上樓,看樣子BOSS就在樓上。小早川不明狀況,見旁人不許他跟隨顧翼,便掙扎叫喊起來, 顧翼回頭正好看到嘍啰們用力捂他的嘴,他驚恐圓瞪的眼睛仍直直鎖定自己,似乎意識到危險,掙扎得更強烈了。 孟想見顧翼面露不忍,悄悄抓緊他的手以示安慰,心下也很擔憂,山根亮平是個瘋子,小早川是他的槍手,不知最后會不會被滅口。 他們被帶進二樓拐角處一個可容納三十人的大房間,房內(nèi)陳設簡單,中央留有大片空地,可做小型宴會廳使用。一進門嘍啰們便將二人綁定在兩張椅子上,隨后咚咚咚的敲擊聲和遲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山根亮平拄著他喜愛的烏木拐杖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也許是心理作用,孟想覺得此刻的他很像原形暴露的老妖怪,神情陰險氣質(zhì)邪惡,身體周圍充斥著黑色的瘴氣。 早有人在距離他們十米開外的地方安置了一把舒適的靠椅,山根坐上去,做個揮手手勢,手下們即刻遵命退出,房門關閉后,老頭兒笑微微嘆氣。 “真遺憾,事情最后變成了這樣。” 這是日劇里反派老大慣常使用的臺詞,孟想原先以為編劇們?nèi)狈?chuàng)新意識,如今看日本人就是這么詞匯貧瘠思維刻板,干壞事前也要追求所謂的禮節(jié)。戲劇里的壞蛋說完這句話往往開始殺人行兇,這老家伙跑不脫也這么打算。 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不知恐懼又憤怒有余,當場厲斥:“山根老師,我看您目前的心態(tài)很不正常,您是個人人尊敬的畫家,人生前幾十年都光輝榮耀,眼看就要青史留名了,為什么要在晚年從事犯罪活動毀掉自己一生的清譽?” 這些詰問似乎都在老頭計算內(nèi),他恬不為怪地笑道:“看來翼君都告訴你啦,你覺得我做得不對那是你見識短淺,我這么做恰恰是在保護自己的名譽。我闖蕩畫壇五十年,為日本繪畫爭得了國際聲譽,說成勞苦功高也不為過,可是現(xiàn)在一些乳臭未干的畫家卻公然嘲笑我的作品陳腐落伍,仗著運氣好把自己的畫賣了幾個好價錢就急沖沖妄圖取代我的位置,還有那群唯利是圖又趨炎附勢的評論家也跟著他們見風使舵,巴不得我銷聲匿跡。我怎么能讓他們?nèi)缭改??我山根亮太可是寫入美術教科書的人物,即便隱退也要轟轟烈烈,臨走前還要立下一座他們誰都超越不了的界碑,讓這些鼠輩永遠活在我的陰影下?!?/br> 任何一個領域,新老交替都是必然規(guī)律,永垂不朽的天才畢竟是少數(shù),大部分成功者都像銀河里的一顆星,注定要從璀璨明亮過度到黯淡失輝,能坦然接受這一落差的智者也少見,人常被愚癡左右,受得了追捧,受不起冷落,寧愿高處不勝寒,也不想泯然眾人矣??墒菫榱吮苊庾蛉拯S花的命運而不擇手段,甚至干出草菅人命的惡事,這就是赤、裸裸的犯罪。 孟想凜然棒喝:“你想重鑄輝煌就能踐踏他人的生命嗎?這種手段也太過自私卑劣了!” 山根一本正經(jīng)辯解:“我絕沒有踐踏翼君的意思,相反我是把他當做寶物來看待的,他擁有舉世罕見的美貌,我用畫紙保存他的青春,活在畫框里他就永遠美麗,永遠珍貴。任何有生命的事物都抵擋不住時間侵蝕,他的美麗也會隨著歲月增加而貶值,再過幾十年會變得又老又丑,那時就沒有任何價值了?!?/br> 孟想記得金魚變態(tài)也向他闡述過雷同的理論,對美的誤解和偏執(zhí)扭曲了這些人的觀念,把殺戮當做追求青春與美的手段,這可怕的心理或許是島國人輕視生命重視感觀的文化底蘊所滋生的極端產(chǎn)物,良知者無法理解茍同。 “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能拿性命做交易,這不僅違背人倫道德,更加違法!” 山根越發(fā)不以為然:“到底還是年輕人,思想太單純,中國有句俗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錢能買到一切,包括人命,這世上多得是人命交易,雇兇殺人、器官買賣都算,還有的公開合法地進行。就拿我們國家來說吧,2011年東北大地震時福島核電站發(fā)生泄漏,由于輻射物嚴重超標,沒人敢進入廠區(qū),后來東電高薪雇傭了一批人前去搶救反應堆,這些人大多身負巨債,為了錢來應聘這種要命的差事,專家說這些人長時間在高輻射環(huán)境下工作,70%的人可能在兩周內(nèi)死亡。然而沒有人指責雇傭方,此事還被媒體和政府當做壯舉大肆報道??梢娙嗣緛砭涂梢援斪鼋灰灼罚灰p方你情我愿就是合理的,我從沒威脅過翼君,這件事從頭到尾他都出于自愿,不信你可以問問他?!?/br> 孟想剛才逼顧翼坦白時已聽過“自愿”二字,這時又聽他強調(diào)一遍。顧翼了解山根的個性和勢力,這老頭兒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怎會放棄到手的獵物?他在此事上傾注了大量時間精力和金錢,眼看已到了收尾階段,必要執(zhí)著到底,自己再不遂他的意愿,他大概會向孟想下手。 “老師,我沒反悔,現(xiàn)在就照您的話做,請您放了孟想,這不干他的事。” “你給我住口!” 孟想震天撼地一聲吼,切斷顧翼的話,更多刀鋒一般的聲音沖出喉嚨,劈向那走火入魔的利蠹。 “我不管小翼以前是怎么跟你說的,現(xiàn)在他的命已經(jīng)不是他一人能做主的了,你不能再強迫他以命抵債!聽說你找他簽了十億借據(jù),這筆錢我會替他連本帶利還給你!” 山根譏笑:“口氣倒不小,你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我看你連十億究竟是個什么概念都不清楚吧,你就是不吃不喝沒日沒夜的工作也休想還清?!?/br> 孟想咬定牙關寸步不讓:“就算賣器官,干活累死我也會還的,但是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許你傷害小翼,在我眼里他的生命是無價的,不管過去多少年都不會貶值!” 山根大笑鼓掌:“這份愛情確實令人感動,也只有年輕人會愛得這么投入,但是你已經(jīng)沒資格跟我討價還價了,本想悄悄解決讓你少受一點驚嚇,如今看來還是說清楚比較好?!?/br> 顧翼已聽懂他夾在話語里的殺機,驚呼:“老師!孟想是局外人,請您別傷害他!” 山根搖頭:“他可不是什么局外人,他知道了我的秘密,保險起見我得讓他永遠閉嘴?!?/br> “不!您等等!我會馬上去死,就算他說出去也是空口無憑,只要我的尸檢結果是自殺,人們只會把他的話當成無稽之談,對您構不成威脅!” “如果只是這樣我當然犯不著麻煩,可他知道的是另一個對我有切身危害的秘密,這點估計你也不知情?!?/br> 山根邊說邊解開纏繞在右手上的沙發(fā),紗布下的景象令人駭然,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已扭曲變形,狀如畸形生長的虬根。 “十五年前我換上嚴重的風濕性關節(jié)炎,右手漸漸成了這副模樣,再也不能提筆作畫了,后來發(fā)表的畫作都是別人替我完成的,這個人是誰只有孟君知道?!?/br> 顧翼驚疑地看著孟想,見他橫眉冷目注視山根,鄙夷地說出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小早川律?!?/br> 山根爽快點頭:“沒錯,阿律是個繪畫天才,當他還是小孩子時,我第一次看到他畫的畫就認定這是棵難得的好苗子,悉心栽培,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畫家。事實證明我的眼光很精準,經(jīng)過三十年培養(yǎng),阿律成了我最鐘愛的學生,他完全繼承了我的畫風,能接替我的右手幫我畫畫?!?/br> 孟想啐道:“你也太大言不慚了,依我看小早川先生的實力早已超過你,你就是仗著他是個智力殘疾的人才利用他來欺騙大眾!” 見他勇于承認,山根不但不生氣,反倒投以贊賞的眼光:“孟君的膽子真的很大,人也光明磊落,剛才跟我談判時居然沒拿這事做籌碼,假如不是萬不得已,我真想放你一馬。其實上次在監(jiān)控錄像里看到你闖入畫室,發(fā)現(xiàn)阿律代筆的秘密后我著實慌亂了一陣,想馬上封住你的嘴,事后發(fā)現(xiàn)你嘴巴很嚴,也沒有以此敲詐勒索,就沉住氣等我們的合作結束后再做計較,只怪你當時好奇心太重,不該在主人家里任意亂跑?!?/br> 他表露殺機,孟想便知道自己已成羊入虎口,也對啊,現(xiàn)實不是漫畫,不能憑熱血澎湃的口遁勸化反派,上次撞破秘密后他也試著上網(wǎng)調(diào)查過,原來業(yè)界早有山根找槍手代筆的傳聞,這老頭怕自己成為人證,定會采取滅口。 照此情形看,來輕井澤之前遇到的三次危險也都是他一手策劃的了。 顧翼不了解事情經(jīng)過,還急切地為他求饒,孟想再次打斷他:“別求了,他早就想出掉我,山根,我在東京時接連兩次差點出車禍,還有那個在目黑地鐵站企圖將我推下鐵軌的人也都是你派來的對吧?你真是喪盡天良!” 那老怪物詭計將要得逞,把他的垂死叫罵當做余興節(jié)目,肆無忌憚哼笑:“放心,我會保留對你們最后的仁慈,讓一對相愛的戀人攜手死去,謝謝你們?yōu)槲业淖髌妨粝逻@段浪漫凄美的愛情傳奇?!?/br> 他舉起拐杖頓一頓地板,墻壁上的聲控裝置響起鈴聲,手下們開門涌入,還押著兩個年輕男女,只看裝束會將這對男女的性別弄錯,需要仔細分辨才能分清。 “孟桑!新田桑!” 聽到水木茂和金山秋的驚叫,孟想顧翼也萬分驚詫,只聽手下稟報:“老師,這兩個人想偷偷潛進來,被我們當場捉住了!” 山根已看出水木金山是來找人的,事到如今必須將知情者斬草除根,罪惡的念頭轉(zhuǎn)瞬成型,笑道:“這四人是好朋友,應該讓他們結伴上路,把他們都帶走吧?!?/br> 孟想見現(xiàn)場至少有二三十個身強力壯的打手,要逃脫恐怕不易,自己已決定和顧翼共生死,到了最后時刻得設法讓水木茂和金山秋逃命,不能讓無辜者和他們一道冤死。正在急思,金山秋已率先動作,遽然使出一字馬功夫抬腿踢中身后人的口鼻,趁勢掙脫,兔起鶻落撲到山根身后一把勒住老頭兒的頸項。 她的身法疾如風快如電,前后不到一兩秒,沒等敵人回過神已一舉掌握主動權,要挾嘍啰們給孟想顧翼松綁。手上雖無武器,但擺出了格斗術的姿勢,內(nèi)行人一看就知道她只須用力一掰就能扭斷山根的脖子,都不敢妄動。山根反應冷靜,命令手下松開繩子,也沒有反抗的意思,這其實是在麻痹對手,金山秋拳腳厲害,對付高頭大馬的壯漢也能以一擋三,量這日暮殘年的老東西逃不出自己控制,等孟想等人脫困,便命令手下散開,拖著人質(zhì)朝門邊移動。 她稍一大意立刻遭遇偷襲,孟想發(fā)現(xiàn)山根左手一抖,手里的烏木拐杖手柄脫落,下面竟是一截十幾公分長的鋼錐,這一變故同樣突然,來不及示警那鋼錐已倏地插入金山秋腹部,她乍受重傷,劇痛下手臂失力,被山根逃脫,順手抽出帶血的兇器,已有敏捷的手下猛撲上前打倒金山秋,伙同幾個人死死按住。 水木茂憤怒地沖上去救援,被兩個人截住毆打,一個愛好扮偽娘的男人能有多少武力值,掙扎兩下就只剩當沙包的份,孟想急于救人,一時離了顧翼左右,不料這一分神,山根竟搶先下毒手,胳膊一揚將鋼錐狠狠射向顧翼,噗嗤一聲沒入血rou。 顧翼只覺眼前閃出一個黑影,身體在巨大壓迫下失去重心,仰倒在地。一個人爬在他身上,四肢劇烈抽搐,在他頸項間呼哧粗喘,猶如一頭瀕死的動物。 他趕忙襯起身,首先看到震怖的一幕,山根投擲的鋼錐正插在這個人的后腦中央,人體的后腦顱骨薄弱,山根那一擲距離近力道猛,加上鋼錐本身極為尖銳,竟刺入此人的后腦七八公分,露在外面的手柄微微搖顫,在傷口邊緣擠壓出汩汩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