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了那些滿嘴sao話的直播和解說這模樣，不由得抖了一身雞皮疙瘩：“怎么一點博導(dǎo)的樣子都沒有啊，他準備轉(zhuǎn)行當紅娘??？”

    “別說，也不是沒可能。你爸研究帝企鵝□□的時候你還跟祝家小子玩泥巴和玩具槍呢！”

    牧野：“……”

    人這一生叱咤風(fēng)云，到頭來還是有可能栽倒在親親父母手里。

    “您可得穩(wěn)住他啊。實在不行你讓他去栗遲昕直播間看看吧，房間號是xxxxxx?！?/br>
    “你讓他看有什么用呢？我是讓你cao心cao心你自己?。∴?，瞧我這暴脾氣。”盧云清挽起袖子，拽著牧野就往外走，“走，我請你和他吃午飯?！?/br>
    a大附近有家老字號的胡同菜，繞過門口的石門墩走進京味十足的包廂里面，栗遲昕恍惚地坐下，在桌下偷偷扯了扯牧野的衣角。

    “？”

    牧野正提起銅壺倒茶，感受到一側(cè)陡然出現(xiàn)的壓力，向小不點兒遞去了一個眼神。

    “這樣不好吧？”栗遲昕悄聲問，“麻煩盧老師幫忙還厚著臉皮蹭她的飯……”

    就算對方是牧野的母親，栗遲昕也覺得心里過意不去。

    盧教授推門走進來，看到栗遲昕為難的神態(tài)，瞬間了然，她接過服務(wù)員遞來的菜譜，在栗遲昕身邊坐下，攤開菜單，爽朗地說：“別有心理負擔，栗記臨走前說了，以后要帶妻兒來做客的，你就當是我赴他遲來的約吧?！?/br>
    栗烊是軍區(qū)大院長大的孩子，父母輩都是四五十年代的戰(zhàn)士，病去得早，被栗父的戰(zhàn)友、江南陸家收養(yǎng)長大，除了耳濡目染的一身正氣，還兀自生出些許俠氣來，游走四海，廣交好友，就連盧云清這種閱人無數(shù)的老油條都對他心生敬意、刮目相待。

    之前在陸家的時候就時常聽陸深父親談起自家老爸的風(fēng)采，現(xiàn)在看到盧教授的神情，不疑有他，應(yīng)該是自己老爸會答應(yīng)下來的事沒錯了，栗遲昕點點頭，不再猶豫，低頭認真研究起菜譜。

    倒是牧野一頭霧水，怎么倆人聊了沒多久天，還有小秘密了不成？光一頓飯下來，牧野就開始懷疑自己不是盧女士親生的了。

    “來，嘗嘗這道魚。”

    盧女士熱情地把盤子推在栗遲昕跟前：“老北京菜吧，最擅長紅燒了，紅燒魚就這家做得好！火候恰到好處，上色漂亮，連湯汁兒都特濃郁！”

    牧野：“媽，他自己會吃，您甭管?！?/br>
    盧女士沒理他，轉(zhuǎn)頭：“栗子，四喜丸子也好吃！”

    牧野：“您怎么也跟著叫栗子??？”

    栗遲昕默默聽著這娘兒倆互相嗆對方，頭也不敢抬，悶聲吃飯，生怕自己也被攪進他們的戰(zhàn)局中。

    吃飽喝足后，栗遲昕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小心翼翼地加入對話。

    盧云清春風(fēng)和煦，笑意盈盈地打趣他：“大學(xué)生活吧，除了學(xué)習(xí)，就特別適合談戀愛。你倒好，為了訓(xùn)練比賽這美好快樂的機會都失去了?！?/br>
    栗遲昕嘿嘿一笑：“電子競技，沒有愛情。”

    盧云清手上一頓，余光看見自家兒子喝著茶差點又嗆著，心里嘆了一口氣，兒子，前路漫長喲。

    “反正你還年輕，感情的事情還早著呢，不像我家這個?！北R女士揚起嘴角，“氣了我六年，要不是你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家跟我們聯(lián)系呢。”

    栗遲昕看著牧野閑散地靠在椅子上，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手里的茶杯，搖搖頭：“才沒有呢，隊長他是包袱太重，不做點成績出來怕回家丟人，做出成績后又怕家里人嫌他目中無人，其實我們野哥心里比誰都念著家里人的?！?/br>
    盧云清第一次從別人嘴里聽到兒子的想法，她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

    他們一家三口都是心高氣傲的人，在這個問題上誰都不肯先低頭認錯，她和老牧嘴上說著“臭小子愛回不回”，可實際上自從牧野去打比賽后，兩位知識分子把牧野的比賽錄像、新聞報導(dǎo)和記者采訪悉數(shù)存在一個硬盤里，動真格起來還能作出文線索引。老兩口工作不忙的時候，一起蹲在電腦前看直播，鏡頭掃過兒子的時候，恨不得截出動圖來觀察兒子最近吃的好不好 ，睡得好不好。

    “真……真的嗎？”盧云清看向牧野。

    牧野默然。即使栗遲昕說得都對，他也不會就這樣點頭承認。這輩子就沒在盧女士手下翻過身，這會兒更不可能在栗遲昕面前向她認輸。他聳肩，嘴硬道：“也沒那么想。”

    栗遲昕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也沒那么想，就是過年的時候跑遍了美食街想找味道和盧老師做的一樣的紅燒蹄髈?！?/br>
    牧野：“……”

    盧云清下午有事，栗遲昕和牧野簡單告別后回了基地。

    穩(wěn)穩(wěn)把從唐旭東那里借來的車停在地下停車場，栗遲昕正要解開安全帶下車，突然被牧野按住了手。

    栗遲昕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他看見牧野狹長的眼睛中散發(fā)著犀利而威嚴的光芒。

    “隊……隊長？”

    他心想，這人又哪根筋抽了？

    牧野取下車鑰匙，瞬間車內(nèi)的一切光源都消失了。頂燈忽地熄滅，就連儀表盤微弱的光芒也漸漸散去，整個地下車庫只有遠處的小窗偷進些許明亮。

    栗遲昕對黑暗的恐懼幾乎形成條件反射，盡管最近有些好轉(zhuǎn)，但還是需要時間適應(yīng)突如其來的暗。他右手放在膝蓋上，攥成拳，突然意識到牧野的呼吸近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