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還沒等他們走多遠(yuǎn)，周連就快步跟了過來，急聲道：“祁大人留步。”

    祁文府扭頭。

    周連說道：“皇上召祁大人過去。”

    安陽王：“我送你過去?！?/br>
    周連在旁頓時(shí)低聲道：“王爺，皇上只召見了祁大人一人。”

    言外之意，明宣帝并不想見安陽王。

    祁文府聽出了周連的意思，也隱約猜到了明宣帝召他做什么，他站直了身子說道：“王爺，您先出宮吧，我自己去見皇上就是?！?/br>
    安陽王眼底帶著三分憂色。

    祁文府安撫：“皇上許是有案子相關(guān)的事情想要問我，王爺先走吧?！?/br>
    他說話間扭頭看向瑞王，“瑞王爺，之前整理戶部的那些證物之時(shí)，我也查到了一些有關(guān)小王爺?shù)?，足以證明那日梨園春外小王爺所做乃是意外。”

    “大理寺那邊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查明了此事，您若是無事的話可以去大理寺一趟，應(yīng)該能接小王爺回府了?！?/br>
    第235章 針鋒相對(duì)（二）

    瑞王聞言露出欣喜之色。

    祁文府這才朝著安陽王點(diǎn)點(diǎn)頭，扭頭對(duì)著周連說道：“周公公，我們走吧?！?/br>
    ……

    周連引著祁文府離開，卻未曾讓人攙扶。

    身后那些朝臣見狀，都是忍不住紛紛搖頭。

    這祁文府，怕是當(dāng)真失了圣心了。

    林罡皺眉說道：“皇上這是惱了祁大人了？”

    沈鳳年站在一旁：“怎能不惱？”

    “當(dāng)朝相逼，又一手查出了這么多事情，而且今日之事恐怕十之八九也是出自他之手?！?/br>
    “皇上信任他，才會(huì)將戶部之事交給他暗中查探，可是看樣子他卻并沒有將查出的結(jié)果告知皇上，而是弄出了今日之事脅迫相逼，皇上怕就是圣人也會(huì)動(dòng)了火氣?！?/br>
    沈鳳年說完之后看向南鈺：

    “南大人，還未恭喜你父親能夠順利脫罪?！?/br>
    薄家入罪，薄翀更是當(dāng)朝招供了戶部貪污之事為他所做，之前陳安寧留下的血書上所指證的南元山自然也就得了清白。

    南元山入獄多日，南家一直岌岌可危，如今南元山昭雪，皇上雖然還沒有下旨，可是南元山出來是早晚的事情，沈鳳年這聲恭喜倒也是恰逢其會(huì)。

    然而南鈺聞言之后，臉上卻并沒有太多的欣喜之色。

    南鈺皺眉看了沈鳳年一眼，才開口說道：“多謝沈相，只是沈相所言有所偏頗?！?/br>
    “我父親本就清白，戶部之事更是與他無關(guān)，這一點(diǎn)無論是皇上還是我們都一直堅(jiān)信不疑，未曾定罪，又何來脫罪二字？”

    “而且今日之事本就是那蘇氏女為了替她父親，還有荊南枉死之人申冤，我父親不過是占了他人便利罷了?！?/br>
    “就算沒有今日之事，薄翀等人為惡也瞞不了多久，皇上更是早晚都能得知真相，還我父親一個(gè)公道，不是嗎？”

    沈鳳年聞言笑了笑：“南大人說的是，倒是我失言了?！?/br>
    南鈺深深看了沈鳳年一眼，不欲跟他多言，直接拱拱手：“我還有要事出宮，就不與沈相多言，諸位大人，我先行告辭了?！?/br>
    這些人都知道南鈺急著出宮去見南元山，雖然人還沒放出來，可是這消息總歸是要讓那邊知道。

    所有人都能理解南家急切，倒是也沒人攔他，等南鈺走后，其他人才三五成群的離開，而安陽王站在原地看著那些人的背影皺眉。

    “王叔，你看什么呢？”瑞王問道。

    安陽王皺眉：“這個(gè)沈鳳年……”

    他怎么覺得有些怪怪的。

    安陽王咂摸著嘴唇，他若是記得不錯(cuò)，那謝家和沈家是有姻親的吧？

    蘇阮雖未改姓如今卻也是謝家女無疑，她所做的事情多少也牽涉謝家，可之前無論是在朝中還是剛才，沈鳳年都未曾在此事上多說過一句話。

    而且剛才沈鳳年跟南鈺說話的時(shí)候，那口氣好像是在暗指什么似的，他好像是在告訴眾人，宮門前的事情是祁文府所為，而祁文府做此事是為了南家，而他也與南元山來往過密。

    沈鳳年圖什么？

    安陽王皺眉了片刻，有些想不明白。

    瑞王好奇：“沈鳳年怎么了？”

    安陽王側(cè)頭看了眼不靠譜的大侄子，半點(diǎn)跟他探討的心思都沒有，就他這馬大哈的樣子，怕是他說一句轉(zhuǎn)頭這蠢貨就能給他抖落出去了。

    安陽王直接將心頭疑惑壓了下去：“沒什么，就是覺得沈鳳年今兒個(gè)有些安靜的過分?！?/br>
    沒等瑞王繼續(xù)說話，安陽王就沒好氣的看著他：

    “祁文府剛才不是說了，良郴能夠回府了，你不去接你的寶貝疙瘩，還杵這兒干什么？”

    瑞王微張著嘴滿臉愕然，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轉(zhuǎn)眼就翻了臉？

    安陽王虎目一瞪：“看什么看，還不快滾！”

    “滾滾滾，我這就滾?！?/br>
    瑞王被安陽王聲音一震頓時(shí)氣虛，只覺得之前被踹過的屁股和撞過腦袋都疼了起來，連忙便撒腿就走。

    你行你厲害。

    我躲著還不行嗎？

    安陽王見他一溜煙的走了，沒好氣的啐了一聲，又在宣政殿門外站了一會(huì)兒，望向祁文府離開的方向看了看，這才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

    算了，宮里的事情他也盡力了，該回去跟夫人交差去了。

    那個(gè)徐阿蠻，幾十年了還一個(gè)德行，就知道糊弄他夫人幫她出頭！

    ……

    祁文府被周連帶著沒去別處，而是直接去了暖閣外面的側(cè)廂。

    端看周連寧肯等著他一瘸一拐的走，都不敢讓人扶他，祁文府就知道明宣帝動(dòng)了多大的氣。

    進(jìn)了那房內(nèi)時(shí)時(shí)，明宣帝坐在榻邊。

    而隔了一道橫廊和墻壁的暖閣那邊，則是躺著昏迷的蘇阮。

    祁文府行禮：“微臣叩見皇上。”

    明宣帝沒讓他起身，冷聲道：“你還知道朕是皇帝？”

    祁文府垂著頭沒說話。

    明宣帝猛的一拍桌子，怒氣直溢：“朕還當(dāng)你眼里早已經(jīng)沒有朕這個(gè)皇帝了！”

    “朕對(duì)你委以重任，讓你去查戶部的案子，甚至從未曾疑心過你半點(diǎn)，可是你倒好，瞞著朕這么久也就算了，今日還敢跟著這蘇氏女一起來算計(jì)朕，拿人命來逼朕妥協(xié)?！?/br>
    “祁文府，你是不是以為朕真的不敢要了你的腦袋？！”

    祁文府看著盛怒的明宣帝，等他發(fā)完了火之后，才低聲道：“皇上為何會(huì)覺得微臣算計(jì)于您？”

    他抬頭時(shí)，神色安靜：

    “皇上命微臣查探戶部之案，想要讓微臣替南大人洗清冤屈還他清白的時(shí)候，就該知道微臣追根究底、凡事較真的性子。”

    “兩年前荊南的事情剛出之時(shí)，微臣就想要嚴(yán)查，皇上責(zé)備了微臣卸了微臣官職，而這一次微臣吃了教訓(xùn)，提前問過皇上是否還要繼續(xù)查下去?！?/br>
    “當(dāng)時(shí)微臣就已經(jīng)跟皇上說過，嚴(yán)查之后薄家之事勢(shì)必會(huì)牽連二皇子?！?/br>
    “皇上雖未曾直接答復(fù)微臣，卻也是默許了此事，那皇上此時(shí)又為何要怪微臣？”

    “你！”

    明宣帝聽著祁文府的話，頓時(shí)氣得怒聲道：“牙尖嘴利！朕看你這些年別的本事沒長，這張嘴卻是越發(fā)的厲害了！”

    第236章 注定染血

    明宣帝怒視祁文府。

    “朕讓你去查，可卻沒有讓你隱瞞不報(bào)，這么多事情，你可曾有半件告訴過朕？！”

    “你既查到了蘇氏女的身份，為何不曾回稟，你既早就知道二皇子罪證，又為何不曾交給朕？”

    “今日朕讓你去傳召蘇阮母女入宮覲見，你卻讓那蘇氏女去敲登聞鼓，帶著那些人長跪?qū)m門前，后又拿那些證據(jù)當(dāng)朝相逼，讓朕進(jìn)退不得?！?/br>
    “祁文府，你敢說這些事情不是你早就算計(jì)好的?！?/br>
    “你將朕當(dāng)成傻子不成？！”

    祁文府在宮中起起跪跪了好幾回，膝蓋疼的已經(jīng)有些麻木了。

    他手掌撐著地面，抬頭看著明宣帝說道：“微臣不敢，只是皇上，您可知道這蘇氏女的性情？”

    明宣帝皺眉看著他。

    祁文府說道：“當(dāng)日蘇宣民死后，便只剩下她和她母親二人?！?/br>
    “那時(shí)候整個(gè)荊南的人都以為蘇宣民與南魏勾結(jié)，私扣官糧不肯賑災(zāi)，害死荊南無數(shù)人之后又棄城而逃，后被謝淵斬殺于荊州城外，被陛下降罪尸骨棄于荒野?！?/br>
    “蘇宣民是罪臣，更是無數(shù)人恨不得嚼其rou喝其血、將其挫骨揚(yáng)灰的人?！?/br>
    “皇上可曾想過，那種情況之下，蘇阮和她母親兩個(gè)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她們這對(duì)驟然失去庇護(hù)毫無依靠的孤兒寡母是怎么活下來的？”

    祁文府看著明宣帝聲音格外的低沉：

    “蘇阮的母親性子極弱，更是嬌養(yǎng)于溫室之人，她根本無力庇護(hù)自己和她的女兒?！?/br>
    “而蘇阮一個(gè)十二歲的小姑娘，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會(huì)，可她卻能在那種滿是惡意，甚至恨不得將她們置于死地的荊南，護(hù)著她母親活了兩年。”

    “皇上若是問過衛(wèi)太醫(yī)，就該知道她身上有多少傷，而她那副身子有孱弱。”

    “您若是知道那兩年她是怎樣茍活，就該明白，沒有微臣，沒有任何人，那蘇氏女依舊會(huì)有今日舉動(dòng)，而那登聞鼓上也注定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