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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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形勢實在嚴(yán)峻,光是欣賞到他們雷聲大雨點小,最后落得灰溜溜的小模樣,怕都忍不住‘同情’地笑出聲來。 沒那金剛鉆,瞎攬什么瓷器活? 好不容易憋住笑后,他們再看狄青,又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剛才動靜雖不大,不至于引起軍尉的不滿,好歹也算場小插曲。 作為這場小波瀾的核心的狄青,卻完全沒留意到這頭的動靜,自始至終,都只全神貫注地目視前方。 細(xì)心的人還發(fā)現(xiàn),他射出箭矢的速度,甚至還因越發(fā)嫻熟而越變越快。 當(dāng)距三百步之遙時,姑且未曾落空,更何況是敵軍愈發(fā)逼近的現(xiàn)在了——狄青但凡出手,就一射一個準(zhǔn)的。 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還是他宛若久經(jīng)錘煉的平穩(wěn)和冷靜。 哪兒有尋常兵士初上沙場時,要么手忙腳亂,要么不敢見血,非得狠下心逼自己一逼的生澀緊張? 眾人咂舌之余,卻不知曉,他們對于狄青的認(rèn)知,一開始就存在著老大的誤會。 他哪兒會是什么養(yǎng)尊處優(yōu)、錦衣玉食、只知舞文弄墨的公子哥。 同歲孩童尚在蹣跚學(xué)步時,狄青不但天生力大,還敢漫山遍野跑,等再打一些,就已自己琢磨出一把小弓,對著野物射。 跟狡猾地擅長利用地貌掩藏身形、一旦發(fā)現(xiàn)不妥,就會飛竄逃跑的獵物相比,這些不會被他的箭嚇跑,而是會鍥而不舍地繼續(xù)往前沖的吐蕃兵,活像是一個個再簡單不過的活靶子。 狄青一箭一個,好不自如。 哪怕偶爾準(zhǔn)頭歪了些,未射中要害,但也足夠讓對方受傷落馬。 接著就連慘叫都發(fā)不出,便被接踵而來的后頭騎兵踩成血rou模糊的一團(tuán)。 即使如此,狄青蹙起的眉頭也不曾有過半點放松,更沒有絲毫的沾沾自喜。 他縱射得再準(zhǔn),再狠、一次也只能殺一敵。 城中縱因公祖的命令,趕制了許多箭矢,數(shù)量終究有限。 且等真正接近后,吐蕃兵定會架起防盾,專心攻墻,斷不可能蠢得站在低處,同居高臨下的他們纏斗太久。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八十、六十…… “愣著作甚!速速放箭!” 在狄青那叫人嘆為觀止的神射跟前醞釀了半天,終于能說出這話的軍尉們,這一嗓子喊得無比用勁,簡直震耳欲聾。 連沉浸在機(jī)械性的動作中的狄青,也驚了一驚,下意識地回了個頭。 攢了半天勁兒沒地方使的飛鷹營弓手們,卻是等待這一號令久矣。 幾聲令下,寒光閃閃的箭雨無情地覆蓋了第一大波吐蕃騎兵,讓不顧一切地朝城墻發(fā)起進(jìn)攻的他們嗷嗷慘叫著倒了一大片。 守軍倏然為之雀躍,原先悄悄藏匿在心里的那絲忐忑,也被這波洶涌箭雨所帶去了。 從這開始,狄青的箭矢雖然仍越發(fā)越快,準(zhǔn)頭更是不再有過誤差,但被淹沒在無數(shù)箭枝的來往翻飛中,也不再引人注目了。 狄青抿了抿唇,絲毫不覺失落,反而打心底地感到高興。 ——他之前拼了命的努力,都沒能做到將吐蕃軍的推進(jìn)阻攔片刻,但這氣勢凌人的箭雨,卻成功做到了。 一晃眼就倒下了兩百多弟兄,吐蕃騎兵再勇不懼死,也本能地遲疑了一瞬。 宋軍可不會放過他們片刻的遲疑,當(dāng)即又帶領(lǐng)著城頭上的兵士,再次對底下敵兵發(fā)出了密集可怖的箭雨。 不過李立遵對揚(yáng)名立威勢在必得,能在吐蕃當(dāng)權(quán)多年,顯然這會兒腦子不甚清醒,也不可能是會以卵擊石的草包。 他對大宋敢‘先禮后兵’,就是因為摸清楚了宋軍外強(qiáng)中干的本質(zhì),打心底地瞧不起他們。 連威名遠(yuǎn)揚(yáng)的老將曹瑋,因手底下只有那少得可憐的六千兵士,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曹瑋再厲害,在他兵馬五倍于對方的時候,難道還能翻天? 李立遵鐵了心要攻打秦州,正在秘密備軍時,又得了個天大喜訊。 曹瑋收拾包袱滾蛋了,取代他知秦州的,居然是乳臭未干,又弱不禁風(fēng)的文臣! 如此天賜良機(jī),李立遵要肯放過,那就不可能坐的上今日的位子了。 在仿佛無窮無盡的箭雨中,吐蕃軍的沖勢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阻礙。 他們身上雖也穿著防護(hù)的甲胄,但脖頸等要害處,卻是防不住的。 宋軍中雖然就狄青和李超有那百步穿楊的準(zhǔn)頭,但在陸辭的鼓勵和獎賞制度下,原本只持長兵的步卒們也被勾動心思,主動學(xué)起了弓射。 這會兒離得近,人又多,射出去后匯成烏壓壓的一片,哪怕無需準(zhǔn)頭,也能將人扎成無數(shù)個窟窿。 李立遵親自坐鎮(zhèn)中軍,雖隔得遠(yuǎn),但此起彼伏的慘叫,和推行不動的軍勢,還是讓他感到了一絲不妙。 按他原先的算盤,自己不惜一路秘行軍來,按理該能成功打秦州一個措手不及的。 怎么會這般慘烈? 李立遵擰緊眉頭。 哪怕是新知州因愛惜性命,望風(fēng)而逃,也比這副仿佛早有防備、以逸待勞的從容,要可信的多啊。 他痛下血本,把三萬完全效忠自己的精銳騎兵帶出來,是對秦州志在必得,可沒做過開局就損失這么多人馬的準(zhǔn)備。 是撤還是不撤? 李立遵內(nèi)心煎熬。 開局已是不利了,此時撤回,就只損失千余人馬,可派出斥候,探聽情況后,再作打算。 但撤回也意味著,自己這寶貴的千余騎兵,就這么白白葬送了,頂多只派上了探路石的小用場! 李立遵著實不甘心。 按他推算,即便是他行軍途中走漏了消息,才叫宋軍有所準(zhǔn)備。 但只有短短幾天,哪怕那文人是諸葛孔明在世,也不可能來一出草船借箭的把戲,叫秦州脫胎換骨。 箭勢密集如雨,固然可怖,但可憐巴巴的只擁有六千軍士的小小秦州,能有多大的底子,能經(jīng)得起這樣龐大的耗費(fèi)? 把有限的箭矢使得這般兇猛,也可能證明是他們亂了陣腳下的混亂抵抗。 若真是如此,他的撤退,豈不成了懼戰(zhàn)的窩囊,或是被唬住的愚蠢了嗎? ——不僅賠了千余兵士,傷了士氣,還給了城中守軍喘息的時間。 李立遵深吸口氣。 眼睜睜地看著人馬在箭雨下痛苦哀嚎,一波波地倒下,他的確心如刀割。 但…… 他狠心一咬牙,還是決定賭一把。 李立遵一邊心里滴血,一邊焦躁地等待著箭勢轉(zhuǎn)弱、宋軍露出頹勢時,城墻上的陸辭應(yīng)景地披著一身戰(zhàn)袍,也在專心觀戰(zhàn)。 他之所以不去插手軍尉們的指揮調(diào)度,不僅是信任由曹瑋親手練出的這支勁武,也不止是自信于自己親手監(jiān)督、才不復(fù)陳敗的軍械。 而純粹是太過清楚,自己身為秦州權(quán)力最高的指揮官,在行兵打仗上卻是個絕對的外行人。 與其指手畫腳,紙上談兵,叫軍尉們束手束腳,還不如一開始就痛快站到一邊,讓他們盡情發(fā)揮。 陸辭這份明確的信任,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得出來。 以李超為首的一干將領(lǐng),嘴上雖不說,心里卻是既感動,又敬佩的。 尤其陸辭的退讓背后,可不是尋常文官那貪生怕死、擺脫責(zé)任的畏戰(zhàn)。 而恰恰相反,是一早就猜透了吐蕃那邊的心思,還不顧一些幕職官的勸阻,始終如一的積極備戰(zhàn)。 眾所周知的是,撇開這份難能可貴的放權(quán)不說,新知州雖未似曹將軍那樣親自上場,威武震天,實際上發(fā)揮的作用,卻絲毫不弱于曹將軍的。 將士們身上所穿的結(jié)實簇新的甲胄,箭囊里充足的箭枝,被工匠耐心修繕過的兵器,還有不久前研制出來、還沒真正使用過新軍械……哪一件不是陸知州的功勞? 陸辭安安靜靜地看了一陣,忽召來李超,小聲詢問了句什么。 匆忙趕來的李超聞言一愕,忍不住笑著猛力點頭,立馬跑著去歸位了。 半柱香的功夫一晃而過。 在士氣漸漸高漲的宋軍眼里,仿佛只過去短短一瞬。 但在艱難推進(jìn)、死傷飛快的吐蕃主帥李立遵眼里,卻漫長得似過了幾個春秋。 就在吐蕃死傷的兵士瀕近四千時,他再坐不住了,正要恨恨地先鳴金收兵時,就眼前倏然一亮。 那仿佛無窮無盡的可怕箭勢,明顯地減弱了! “都不許退!”李立遵只覺渾身的血液都竄上了腦門,當(dāng)機(jī)立斷,高聲喝道:“敵軍箭矢將絕,立即發(fā)動攻城,敢退者——斬?。?!” 他的話語很快通過幾名親信副將的口傳開。 但對于愈發(fā)惶恐,生出怯意的吐蕃軍而言,最好使的,還不是主帥的威脅和號令。 而所有人都能清楚看到的宋軍箭勢——的的確確是減弱了??! 對于箭雨的懼怕,瞬間轉(zhuǎn)成了受辱的憤怒和仇恨。 特別是出師不利,猛然承受了遠(yuǎn)比想象中要嚴(yán)重得多的損失的李立遵,更是激動得無以復(fù)加。 待破城之后,他定要將主持反擊的那可恨的、卑劣的宋人親手逮住,施以百般酷刑,方能雪恨! 吐蕃主帥還沒想好要施加那些刑罰,頂著不可避免地變得微弱的箭雨沖到城墻跟前,一個個面目猙獰的吐蕃兵們,就迸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明明已然露出云收雨歇之勢的箭勢,竟是無恥地來了個翻臉比翻書還快。 一下從yin雨霏霏轉(zhuǎn)了逐浪排空,以前所未有的強(qiáng)猛之事重重壓下,把靠近城墻的千余吐蕃兵都扎成了血淋淋的篩子! “啊——?。。。 ?/br> 還在中軍親自鼓舞士氣的李立遵,雖距驟然加強(qiáng)這波箭勢頗遠(yuǎn),而并未被波及到,但如何不被眼前的一幕氣得目眥欲裂,七竅生煙?! 而實際上,連心血來潮下突然向李超提出這一建議的陸辭,都沒想到會這么順利。 ——原來吐蕃人對宋人如此信任,面對突然減弱的箭勢,都不會懷疑一下是否有詐的嗎? 陸辭感慨萬千。 他本來只是打算靠虛實摻和,小小忽悠一下他們,逗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