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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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每當官家受質(zhì)疑多了、忍不住心存疑慮時,也是寇準據(jù)理力爭,挺身而出為王韶辯駁。 陸辭亦是不惜以秦州私自發(fā)兵之事為引、向趙禎打起了感情牌。 他在奏折中直言道,身處邊關,是既難知廟堂之事,亦無法為自己及時辯駁。 若非君主英明,邊將往往大部分精力都被空耗在防備朝官的讒言構(gòu)陷,而僅能撥出一二分心力來經(jīng)營前線事宜。 趙禎被小夫子拐彎抹角地夸得有些暈陶陶:本身對王韶所匯報的戰(zhàn)果,他就極滿意,加上有了陸辭與寇準雙管齊下的反復鋪墊,對王韶擅自動兵的那點嘀咕,就漸漸化作對‘戰(zhàn)機不可延誤’的理解了。 眼看著這場彈劾王韶的風波要在官家的默許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時,京中卻有風波再起。 起因是判登聞檢院王珫與其子王仲甫受人告發(fā),道與大理評事王士端之妻王氏通jian。 官員犯jian,本就為人不齒,更何況還是父子二人同與其私通? 此事一經(jīng)傳出,登時成了京中街頭巷尾熱議的天大丑聞。 而較百姓們更早得知、立馬開始忙活的,自是身負彈劾之職的御史官們。 對王韶私自動兵的彈劾浪潮,迅速被這樁百年難得一見的丑事所蓋過,趙禎在暗暗感到目瞪口呆之余,也不由悄悄地松了口氣。 他立馬下詔,令大理寺對此進行調(diào)查,不出半月即有了結(jié)果——這令人為之咋舌的通jian案,竟是真非假。 王仲甫平日予人便是放蕩不羈、口無遮攔的放浪形象,然能荒唐到這一地步,還是叫不少人大開眼界。 按《宋刑統(tǒng)》,應當對jian有夫婦女者徒二年半:莫說此事鬧得盡人皆知,即使得的是密告,對生性內(nèi)斂的趙禎而言,也絕對不能姑息。 等趙禎難掩嫌惡地下詔,剝?nèi)ミ@對父子官身,下放田里后,折騰得轟轟烈烈的此案理應就此告一段落,淪為百姓們茶余飯后的一點閑話了。 卻不料數(shù)日過后,將受徒刑的王氏竟口口聲聲供稱,與她有染者除了王氏父子外,一年多前,還有一位了不得的貴人。 ——這位‘了不得’的貴人不是別人,正是陸辭。 查來查去竟又拽出一條意料之外的大魚來,頓讓大理寺負責推鞫此案的王援深感難以置信。 鑒于陸辭多年來不近女色、潔身自好至人人皆知的好名聲,他直覺此為誣告,是以并未對外聲張,而是針對其身世先進行了粗略調(diào)查。 結(jié)果初步查明,王氏為隨州人士,在一年前嫁予石士端為繼室之前,竟曾任陸氏義莊中的一名女使! 恰恰在他進行更多調(diào)查的這陣子,以曹瑋為主帥的西軍也好,以陸辭為主帥的東軍也罷,皆是高唱凱歌,屢建佳績,朝中稱頌聲可謂此起彼伏,接連不斷,也讓曹陸二人風頭盛極。 若是此事為真,風光無限的陸招撫便將由他親手拖下馬來,正是他揚名立萬的好時機! 思及此處,饒是王援歷來自詡謹慎,也是難掩興奮。 既都查出王氏當真曾與陸辭有所交集,那這一供詞,就不見得真是胡亂攀咬,而有可能確有其事了。 王援有了底氣,立馬派人繼續(xù)去查。 而他動作一大,需要調(diào)動的人力增多,自然就瞞不住其他人了。 最先得到消息的,自是王援的姻親。 經(jīng)王援那些個姻親之口,更多友人很快得知了向來是官家最偏愛的‘那位完人’的這一偌大‘丑事’。 一傳十十傳百,不出半日,連賦閑在家的鄭戩都清楚了,更何況是嗅覺敏銳的御史臺? 且不說御史風聞言事,本就無需親論真?zhèn)?,更何況是這由事主親口說出,都被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消息? 當趙禎讀到從那樁讓他皺眉的丑聞、所發(fā)展出的新事態(tài)的奏疏時,頭個反應,便是揉揉自己的眼睛。 哪怕將那與王氏通jian者的名姓,替換成這世上任何一個人的,都比‘陸辭’二字要可信太多。 實在荒謬,王氏怎么可能與小夫子有染! 若非他膝下空虛,小夫子這樣品貌高雅的謙謙君子,他簡直恨不得招來做駙馬了——也不想想究竟是誰吃了大虧? 趙禎忍不住腹誹:怎么那些御史們才因吃了大虧而消停了一陣子,這么快就又不老實了? 對這封內(nèi)容荒唐至極的彈劾奏章,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棄之不理。 然而御史們好不容易捉到這么個像樣的發(fā)作由頭,哪里愿意善罷甘休:翌日一早,朝中彈劾陸辭的奏疏簡直多如雪片,一些個早想找機會打擊陸辭的朝官更是出列響應,為沖鋒陷陣的御史們撐腰。 其中最上躥下跳,表現(xiàn)得最為積極的,當然是自認遭陸辭讒言陷害的鄭戩了。 鄭戩對陸辭充滿仇恨,逢此良機,當然要大肆發(fā)揮。 官家明擺著極其信重陸辭,對這一分明頗具可信度的供詞,居然毫無派人推鞫的意向,而是不假思索地選擇袒護。 新仇加舊恨,鄭戩直接發(fā)難官家,以此為由頭,光明正大地把‘偏聽偏信’‘有失公允’的官家也罵了個狗血淋頭。 在博得一‘直言進諫’的好名聲后,他再接再厲,先是扯出私自出兵的王韶,再是扯出本只奉旨守保安、卻長期帶兵游走在周邊的狄青等人,一概扣上‘群小’、為陸辭‘朋黨’的惡名,接著進行實中有虛、虛中有實的誣蔑,最后更是鑿鑿道若不將其與其朋黨調(diào)離該路,必將遺禍無窮。 作者有話要說: 鄭戩戲份徹底完結(jié)后再列史上水洛城的前因后果。 這里的注釋先列史上的這場通jian案原貌: 《宋刑統(tǒng)》“諸jian者,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通jian的男女會被判一年半的徒刑,如果女方有丈夫,則徒二年),浸豬籠那些只是民間地方的私刑,并非國家正刑。 還有一種是“監(jiān)臨jian”:意為政府官員與管轄范圍內(nèi)的女子發(fā)生通jian行為,處罰更加嚴厲,如果是良家女,加罪一等“若jian無夫婦女,徒二年;有夫婦女,徒二年半”。 在宋神宗元豐四年1081 (這里被我提前50多年化用了),判登聞檢院王珫與其子王仲甫被告發(fā)與大理評事王士端之妻王氏通jian,之后被查屬實。宋神宗起初赦免了對他的處罰,但王仲甫行為絲毫沒有收斂,引起御史的憤怒,于是在御史的堅持彈劾下,最后神宗還是將他除名罷官了。 在這件事情之后,有涉案人稱,宰相王珪的兒子王仲端也與王氏有jian。這事十分復雜,化簡為繁地解釋一下:主審王珫一案的大理寺丞王援的上司是大理少卿朱明之;朱明之跟翰林學士王安禮是親家,并且知道王安禮跟宰相王珪有嫌隙,于是借此機會發(fā)揮,暗示部下王援將此事坐實。 朱明之非常心機:他先是暗示王援,讓王援捏造、收集了一些關于王仲端涉案的證詞,朱明之自己也跟皇帝打報告;退朝后,朱明之還故意同妻子(王安禮的侄女)捏造道‘皇帝聽聞此事后非常生氣,要求深究進行嚴懲’,讓妻子立馬告訴堂兄(即王安禮之子王枋),王枋將此事傳給了練亨甫。練亨甫此人正等著吏部安排工作,盼望知諫院的舒亶引薦,立馬將這事傳播于對方知曉來獲得人情,而舒亶也如朱明之所愿,對此發(fā)起彈劾。 王仲端得知此事后,立馬上書自訴,要求對查個水落石出,換他清白,于是宋神宗詔大理寺繼續(xù)查此案,并且派去內(nèi)侍馮宗道監(jiān)劾。 在這期間,朱明之的另外一個姻親蔡京還向其通風報信,道宰相王珪已然起疑,讓他們且須仔細。 最后事情水落石出,這所謂的王仲端通jian,根本只是王珫案中一個叫許貴的人為避罪而胡亂攀供,王援手里的所謂證據(jù)也純屬捏造,宋神宗大怒,對涉事官員分別進行了停職降官等懲處。 這場誣告通jian案雖然最后真相大白,但由此可見,大宋官場對官員犯jian容忍度極低。史上的歐陽修就曾被人二次誣告通jian,一次是歐陽修meimei的繼女張氏因為跟別人私通被告發(fā)、試圖解免時就攀誣歐陽修,被當時的宰相賈昌拿來利用,所幸最后查明真相; 還有一次是歐陽修被妻子的堂弟薛良儒造謠與其兒媳吳氏有私情,哪怕最后查明真相,也還是讓歐陽修狼狽不堪。 不過,歐陽修擔任諫官時,也曾經(jīng)彈劾一名叫杜曾的官員與其嫂子的婢女私通并生下私生子。杜曾在受到貶職處分后,赴任路上羞愧自殺。(《知宋:寫給女兒的大宋歷史》p378385) 第三百九十三章 陸辭或涉通jian案之事甫一傳出,立即在京中鬧得沸沸揚揚。 會傳得如此之快,自然少不了臺官以及鄭戩等人的推波助瀾——為了避免出現(xiàn)王韶越權動兵、卻因皇帝有意袒護而不了了之的情況,他們自得訊那日起,就一刻不停地造起了勢。 通jian一時倘若真被坐實,那陸辭是靠連中三元的才賦也好,多年建下的政績也罷,甚至是靠捐盡家資、筑義莊……所得了多高的聲望,最后都得被毀滅殆盡。 畢竟,較王氏父子與同一女子私通的荒謬相比,陸辭利用權勢,與義莊女使于孝期銀亂,更與道德、律法兼不容,必當予以嚴懲。 此事確實駭人聽聞,趙禎十分確認……嗯,深切懷疑,此為不實誣告。 在起初的震驚過后,官家很快冷靜下來,迅速召來最先上書此事的殿中侍御史里行蔣之奇,詢問具體情況。 撇開深得帝心的‘小夫子’那重身份不提,此時的陸辭以宰執(zhí)身調(diào)任為一路經(jīng)撫使,為實打?qū)嵉恼锋?zhèn)邊大員。 在對他發(fā)起正式審判前,自然得有確鑿證據(jù):不然動堪就為一御史的風聞言事,將重臣從邊關召回的話,豈不是讓敵軍有機可乘?大臣體尊又將成何體統(tǒng)? 蔣之奇得召后,倒未曾遲疑,徑直供出將此事告予他知曉的御史中丞彭思永;彭思永一轉(zhuǎn)頭,便供出他的姻親,大理評事蔡仲道;蔡仲道再道是……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大圈,等快問得頭昏腦漲的趙禎,終于轉(zhuǎn)回另一位御史官薛增頭上時,薛增卻拒絕交代,只理直氣壯地推辭說‘年老昏謬,風聞彈劾,難記主名’。 當場便將趙禎給氣樂了。 然而他更清楚,風聞言事,一向確為臺諫官的特權,即使這話很是厚顏無恥,也無法就此進行懲戒。 更讓他在意的是,若只是無中生有,那光憑御史臺一方,在屢屢吃癟后、他們恐怕是既不敢無端針對、也無那能耐折騰出這么大的動靜的。 此事背后必然還有推手。 鄭戩對陸辭的仇視已被擺在明面上,趙禎卻未被這擺得過于明顯的靶子所迷惑,而是在獨自沉吟頗久無果后,單獨召來寇準與王曾。 在府中坐立不安的寇準,得召入宮時,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大半——官家選擇傳立場一貫偏向陸辭的他議事,便象征著對那小狡童當真是全然的信賴了。 二人一到,趙禎先是客氣地賜了座,旋即屏退宮人,開門見山道:“幕后主使為何人,相公們可有眉目?” 寇準不假思索,徑直吐口而出道:“除了那丁家老兒,還能有誰!” 王曾卻是不偏不倚道:“究主使何人,并非當務之急,而首要探清此事虛實。” 趙禎聽出王曾言下之意,蹙了蹙眉,忍住不滿道:“攄羽為人如何,汝等應頗為清楚。他自幼失怙,多年來與娘親相依為命,其新喪時更因過于悲痛、數(shù)度昏厥!他豈會濫用職權,于孝期jian一女子?” 眾所周知,陸辭自以連奪三元而聞名天下的那日起,就成了京中所有權貴眼中的東床快婿。 這樣的芝蘭玉樹,何愁身邊無婦? 他哪怕想娶公主,只要真開了口,趙禎都愿意立馬從宗室中擇一品貌出眾者,賜下公主名頭,好能與他匹配。 又哪里需去與王氏父子同流合污,去貪那不知廉恥的有夫之婦! 王曾面不改色道:“正因事涉要員,不論是官家還是鄭戩等人,更當審慎。他們以女方供詞為證,更取得王氏為隨州人士,曾為陸氏義莊女使之憑,非是只憑空口白話。官家要辨明真?zhèn)危斉扇吮O(jiān)督推鞫,而非一昧因‘為人’而輕物證……如此,縱能按下彈劾奏疏,也因有失公允,而難堵悠悠之口?!?/br> 寇準此刻也回過味來,附和道:“不錯。通jian之罪一旦沾上嫌疑,輕則使人狼狽,重則身敗名裂,單憑我等上書,恐無法輕易洗清。陛下當即刻差官據(jù)其所指,談究虛實。如真有此事,攄羽辜負陛下信重,其罪之深,當去職貶官,以平天下之怒;如無此事,則要即刻彰示四方,以釋天下之疑?!?/br> 在民間,其實早有些關于陸辭的風言風語。 畢竟他年紀輕輕即身居高位,風光無限,身邊竟是一直連位伺候的小娘子都無,平日不尋花問柳,也無紅顏知己,清心寡欲至超脫凡俗的境界,自然會惹人嘀咕。 前段時間,因陸辭當庭與丁謂爭辯時,自絕了庇蔭子孫的路子,等同于斷了聯(lián)姻貴人家的念想,對早將這位女婿視作囊中之物的一些權貴人家,自然算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冒犯。 更讓他們意難平的是,在‘冒犯’他們后,這不識好歹的陸辭還接連被委以重任,繼續(xù)扶搖直上。 哪怕是前段日子那場本能讓他傷筋動骨的地動之災、也愣是讓他靠救駕之功而逃出生天,之后更逢良將而屢得破格擢升…… 陸辭越是順風順水,就注定越是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釘了。 通jian之罪向來最難清白脫身,尤其這看似有所實據(jù)的情況下,即使最后多半因證據(jù)不足而不予懲處,只要運作得當,也足夠讓陸辭一身狼狽。 再仗著陸辭遠離汴京,難以自辯,這場彈劾會迅速發(fā)酵,落得今日這般聲勢浩大的地步,也就不足為奇了。 趙禎漸漸回過味來,盡管對王曾未能同仇敵愾這點略感失望,終是若有所得地點了點頭。 要查。 而且,還必須光明正大地查,大動干戈地查。 ——事實證明,王曾的顧慮極為在理。 在鄭戩等人將勢頭鬧大后,對有些手足無措的王援,那位坐觀形勢的‘好心人’費了好些周折,通過好些人的轉(zhuǎn)達,向他下達了暗示。 說白了,如今王援手頭的最大證據(jù),僅是那王姓婦人的口供,以及其曾于隨州義莊擔任女使的這兩件。 而前者不過是一面之詞,經(jīng)不起仔細推敲,她也極可能是因畏罪而胡亂攀咬,隨時可能再次因畏罪而變卦;后者更有幾分牽強附會的嫌疑:曾于陸氏義莊中任女使的,少說也有二三十人,單這一點交集,也無法真將陸辭拉下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