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紅塵渡你[重生]_分節(jié)閱讀_93
樓上無半點動靜。 紙人癟了癟嘴,將手中的龍井茶酥送入口中,口齒不清地威脅道:“哥哥,你再不下來,我可要把這碟子龍井茶酥全數(shù)吃掉了!” 話音還未落地,只聞得“咚”地一聲,那龍井茶酥跌到了地面上,碎作數(shù)塊。 紙人回過首去,盯著碎作數(shù)塊的龍井茶酥良久,又蹲下身來,將碎塊拾起來握在手中,因她未掌握好力道,本就酥脆的龍井茶酥愈加碎了,細小的碎末子不住地自她指縫竄下。 她見狀,下意識地握得更緊了些,卻只使得碎末子落得愈發(fā)快了。 她一時手足無措,絕望地望著沈已墨道:“哥哥······不,許公子他應(yīng)當很厭惡我罷?你瞧我連吃龍井茶酥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好,一吃進去,這龍井茶酥便落到了地面上碎成了這么多塊,我想將碎塊撿起來,卻把它們弄得更碎了······” 沈已墨用力地展開紙人握得死緊的手,又取出錦帕將她手上殘余的碎末子盡數(shù)擦去。 紙人乖巧地任由沈已墨擦拭著,還未擦拭干凈,她取了一塊龍井茶酥,一把推開沈已墨,而后急沖沖地往樓上去了。 沈已墨盯著紙人的背影,立在原地,嘆息了一聲。 紙人上了樓,一間一間地敲著房門,親親熱熱地喚著:“哥哥?!?/br> 她在落了九次空之后,終是尋到了許初然,許初然在睡夢中被驚醒,未去瞧來人,只沒好氣地道:“是何人?” 紙人一蹦一跳地到了許初然床榻邊,一把抱住了他,湊到他耳邊,甜甜地喚了聲:“哥哥?!?/br> 這聲音分明是出自紙人之口,抱上來的雙手亦無半點溫度,許初然登時如同被澆了一桶冷水般清醒萬分,他掙開紙人的雙臂,回過首去,冷聲道:“你作甚么?” 紙人膽怯地道:“哥哥,你厭惡我了么?你罵我是穢物,是祭品我都不計較,哥哥,你不要厭惡我好不好?” 許初然面無表情地道:“我不是你兄長,我雖長得與你兄長有五六分相似,但那不過是巧合罷了?!?/br> 紙人吸了口氣,大著膽子將左手朝許初然伸了過去,她的掌心慘白,其上躺著一塊龍井茶酥。 房間中并未點上蠟燭,只稀薄的月光從窗戶流淌進來。 許初然以為紙人伸出左手來是要對他不利,是以,他用最大的氣力將那只薄得透著丁點兒月光的手拍了開去。 紙人直覺得手疼得厲害,但她還是勉力抓住了欲要從掌中飛出去的龍井茶酥,又送到了許初然面前,忐忑地道:“哥哥,你不是喜歡吃龍井茶酥么?” 許初然這才瞧清那詭異的紙人掌中竟躺著一塊龍井茶酥,他厭惡地道:“我不愛吃龍井茶酥,你若愛吃便自己吃去!” 紙人聞言,垂下首來,眼眶里盈滿了淚,淚水滑過面頰,跌落了下去,“滴答滴答”。 但即使是這般,她還記著手不能太過用力,不然龍井茶酥便會碎了去。 許初然發(fā)覺紙人哭了,心中煩躁起來,厲聲道:“你快些出去!” 見紙人不言不動,他連聲道:“出去!出去!出去!” 紙人舍不得離開許初然,又怕惹怒了他,踟躇不定,突地,卻有一只手拎起了她的后頸。 她的雙腳落在半空中,回首看去,提著她的卻是一位青衣公子,這青衣公子面容冷峻,她還曾道沈已墨與他極為般配。 為何他要提著自己不放?紙人心中盡是疑惑,方要開口讓青衣公子放她下來,那青衣公子卻淡淡地道:“紙人能言能動本就違背常理,許公子,不如就由我將她燒了罷?!?/br> 第77章 第四劫·第十三章 為何他要提著自己不放?紙人心中盡是疑惑,方要開口讓青衣公子放她下來,那青衣公子卻淡淡地道:“紙人能言能動本就違背常理,許公子,不如就由我將她燒了罷?!?/br> 紙人聞言,不住地掙扎起來,四肢并用,可惜連季琢身上的半點緞子都碰不到。 紙人急得面色漲紅,她面上本就上了艷紅的脂粉,這一漲紅,愈發(fā)可怖起來。她掙扎得狠了,連五官都脫了型,扭曲在一處,現(xiàn)下她的眼角幾乎破開至耳尖,漆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搖搖欲墜,上了大紅色口脂的嘴巴大張著,里頭尖利無比的牙齒暴露無遺,口腔里那根舌頭亦鬼鬼祟祟地探了出來,她如今的模樣莫說是像活人了,連紙人都不似,倒像是從地獄爬上來欲要食人血rou的惡鬼! 季琢將紙人又是一提,與自己平視,他盯著紙人銅鈴般的雙目,一字一字地道:“你死了近百年,早該去地府轉(zhuǎn)世投胎,你卻冥頑不靈地附在這紙人上頭流連人間。人間有甚么好的?不如我送你一程罷,待我將你燒了,你便能魂歸地府······” 季琢掃了眼許初然,接著道:“不過待會兒燒起來,你可能要吃些苦頭······” 被季琢一提,衣衫便卡住了紙人的脖頸,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喉間吐出話來:“放······放開······我······” 季琢右手收緊,蹙眉道:“你乃是一只穢物,我今日放開你,若是你以后為患凡間該當如何?” 說罷,他又朝許初然道:“不如許公子與我一道去罷?” “一道去?”許初然怔怔地反問道,“一道去作甚么?” 季琢答道:“自然是一道去將這紙人燒了?!?/br> 話音堪堪落地,季琢便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紙人在季琢手中掙脫不得,喉嚨疼得仿若被利刃割斷了一般,她使出最后的氣力,回首沖著許初然,求救道:“哥······哥······哥哥·······救我······我是阿嬈······阿嬈呀······” 許初然垂首不語,“阿嬈”這個名字打在他耳畔,如同驚雷一般,打得他雙耳生疼,且久久不散,他陡地覺得頭疼欲裂,死死地抱住頭顱,勉力抬首看去,哪里還有季琢與紙人。 他猛地站起身來,一時未站穩(wěn),腳下一滑,跌倒在地。 這一下疼得很,他渾身上下的骨rou仿若被行刑人一根根、一塊塊地拆分了一遍似的,但這劇痛卻全然不及發(fā)疼的頭顱,頭顱里頭的腦漿像是有意識一般,正在無休止地撞擊著腦殼,逼得他即使咬緊了嘴唇仍止不住呻/吟。 他出身富貴,平日喜潔,上身的衣物容不得半點臟污,縱然不慎沾上了飯粒,都要換下,而眼下他卻只能在這算不得干凈的地面上蜷縮著,苦苦忍受著煎熬,無半點起身的氣力。 與此同時,他腦中有一些細碎的片段竄了進來: 他將一個奶娃娃抱在懷中,親熱地貼著奶香氣濃郁的面頰,一聲聲地道:“哥哥,我是哥哥。” 他在一家首飾鋪子里執(zhí)著一支簪子,對垂髫之齡的小女孩兒道:“哥哥送你一支簪子好不好?” 他揣著一大吊銅錢與一豆蔻少女進了客棧,點了一壺金壇雀舌以及一碟子龍井茶酥,少女甜甜地喚他:“哥哥,哥哥?!?/br> 他彌留之際,拉著一紙人的手道:“阿嬈,下一世,我定會好好寵你?!?/br> 這些片段轉(zhuǎn)瞬即逝,他直覺得心里頭空落落的,片刻后,頭疼褪去,隨之有熱液鉆進了他抱著頭顱的雙手,十根手指,八條手縫盡數(shù)被熱液覆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