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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長,衣衫薄_分節(jié)閱讀_10

    容庭不怒反笑:“你在或不在都不關(guān)我事。還有,一星期太長了,我命令你,三天之內(nèi),給我滾回容家。”

    成玨平靜地看了容庭一眼。他的五官里眼睛最為好看,睫毛濃密纖長,眼尾上揚,唯獨眼神少了幾分光彩,就像是被黑色顏料暈染開來的水,純凈濃郁,卻死氣沉沉。

    隔了良久,他的嘴角向上彎起,自然而然形成一個微笑的弧度,對容庭說道:“好,三天之后我便會回容家,你且放心。畢竟,您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br>
    第七章

    不知為何,他明明已經(jīng)向醫(yī)院表明過他三天之后出院,可第二天他還是被轉(zhuǎn)移了病房。不同于之前偏向狹隘的空間,這里偌大整潔,素白的窗簾后有一面落地玻璃,向外可以看見草綠的植被與湛藍的天空。桌子放著一個赭色的花瓶,上面插著紅藍交織的玫瑰。

    一起過來的還有兩個護士,幾乎是一刻不離地照看他,好像生怕他下一秒就會在她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打完點滴之后,他見著她們還不走,也不好意思主動催她們離開,只得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手機上,開始刷起了微博。他的微博賬號如同一個僵尸號那樣,僅僅是系統(tǒng)自動配給他的一串?dāng)?shù)字外加一個“手機用戶”,他也懶得改名字,于是就這樣用了三四年。

    微博的熱搜上經(jīng)常出現(xiàn)一些娛樂新聞,他按著順序點了下去,都是一些什么某影帝疑似出軌,什么C姓小鮮rou的新戲被勒令取消這種,故弄玄虛讓觀眾猜誰是誰。他看得有些犯困,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天色已經(jīng)變暗,窗外一尾樹枝如同用黑色的筆觸描繪的一幅工筆畫,背景是普蘭的天空,一彎明月散發(fā)著朦朧的光暈,恰如其分地“立”在枝椏之上,好像真的被它托住了那樣。

    護士們見他醒來,獻寶似的走過去給他端出一盤盤色香俱佳的小菜,然后在床上幫他架起一張小桌子,好像要伺候著他吃飯。

    成玨:“......”

    看著這浩浩湯湯的陣仗,他還是忍不住開口:“你們......還是先走吧。”

    護士面露難色,搖頭道:“不行的,我們一定要親眼看著你吃飯?!?/br>
    “......”他沉默了會兒,又覺得有些奇怪:“為什么?”

    “因為......上面的人是這樣說的?!?/br>
    他眨眨眼,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吃完了這頓飯。

    難得一日這么清閑,他本來想下床出去散會兒心,但考慮到自己身上傷勢未愈,還是遺憾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后他聽見那兩個護士同時叫了聲:“院長?!?/br>
    他抬起頭,看清楚來人的臉時不由地怔住,而之前的疑慮困惑也瞬間明朗起來。他臉上露出難得真實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叫了聲:“老師?!?/br>
    面前之人本是五十出頭的年紀(jì),但因為后天保養(yǎng)得當(dāng),看上去僅四十不到的模樣。他是成玨十二歲之前的家教老師,姓許,名付亭,在課余時間,親自言傳身教教他學(xué)醫(yī)。如果沒有那件事情的發(fā)生,他說不定已經(jīng)是一名醫(yī)科大學(xué)的學(xué)生了。

    許付亭點頭,還是看著躺在床上的成玨,摘下眼鏡,突然發(fā)出一聲嘆息。隨后他將一疊資料遞給成玨,說道:“你先看看吧?!?/br>
    兩天后。

    不顧許付亭的勸阻,成玨便支著兩根助行器暗自離開了醫(yī)院。他叫了輛出租車,報上早就熟記于心的地址,然后便一直沉默地看著窗外。

    司機是一個面相和善的胖大叔,瞧著氣氛似乎有些尷尬,于是就想試圖跟他閑聊幾句,卻被成玨敷衍的應(yīng)答聲生生堵住,因此便不再開口。一路無話。

    車子開到附近開滿玫瑰花的地方,他下了車,拄著助行器,行動艱難地走了過去。沒過多久,他路過一個拐角時,被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身影差點撞倒在地,所幸那人反應(yīng)極快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正想說聲謝謝,抬頭看向那人時,到嘴邊的那兩個字轉(zhuǎn)而變成了“二少爺”。

    容玦。

    他皺起眉頭上下地打量著他,他被看得有些不適應(yīng),不禁低下了頭。

    片刻,容玦才開口:“你怎么成了這個鬼樣子?”

    他笑了笑:“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礙事的。”

    “摔一跤能把腿摔骨折了?”他反問道。

    他想了會兒,依照這位少爺?shù)钠⑿?,如果遲遲不給他答話,他會一直執(zhí)拗地問下去。于是還是選擇實話實說:“因為是從山上摔下來的?!?/br>
    “山上?你去山上做什么?一個人去?怎么不叫上我?!”

    最后一句問話問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他在心底想叫上你做什么,臉上還是依舊微笑著,正要開口時,本靜謐的走廊上忽然傳來一個低沉而略帶沙啞的聲音:“他是跟著我去的?!?/br>
    成玨剛轉(zhuǎn)過身,就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打橫抱了起來。兩根助行器登時掉落在地,并發(fā)出幾陣刺耳的聲響。

    他覺得這個溫暖堅固的懷抱來得有些虛無縹緲,不禁猛眨了下眼睛以分清夢境與否。眼前的事物依舊沒有因為他眼睛的閉合而發(fā)生變化,他不禁有些困惑。

    “哥?!比莴i在容庭面前,如同斂去一身鋒芒的刺猬,完全不見之前的乖張暴戾,道:“你怎么突然來了?”

    成玨也想這么問,他看著容庭線條明朗的側(cè)臉。兩日未見,他的下巴冒出了青黑的胡渣,這顯得有些憔悴,然而氣勢不減:“看到你跟成玨在一起,就過來了?!?/br>
    這句話讓他心中思緒紛飛,跟、跟容玦在一起?他跟容玦可是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即便有,那也是仇人見仇人的關(guān)系。成玨越想越害怕,該不會是容庭誤會了什么,難不成,又想把他關(guān)在小房間里禁閉?一想到那件事情,他就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寒噤。

    容庭立馬察覺了他的不適,問:“很冷?”語氣竟帶上了幾分關(guān)心,這下可好,把成玨弄得更為害怕,急忙搖了搖頭。

    “那我......先走了。”容玦說完這句話,離開時還不忘看成玨一眼,看得他心臟突地一跳。

    成玨再看向容庭,發(fā)覺他也在看他,眼睛如日月星辰,熠熠生輝。他低下頭,驀地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他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弄得有些猝不及防,隔了許久,他才察覺到有一絲若有似無的酒氣在空氣中彌漫,于是他一下子便豁然開朗。

    原來容庭喝酒了,或許是因為洗過澡的緣故,他之前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異樣。

    “我抱你回房間?!彼哪_步有些虛浮,成玨生怕他手一滑將他摔在地上,然而并沒有,相反的,容庭的手箍得越來越緊,好像生怕他消失一樣。

    成玨發(fā)現(xiàn)他喝醉之后,膽子變得大了些,問道:“回誰的房間?”

    “我的。”他停下腳步,看著他,眼底洇散著醉人的星光,糾正道:“不對,是我們的?!?/br>
    這不是容庭第一次醉酒對他說的情話,但他還是覺得很開心,雙手環(huán)住他的脖頸,在他的臉上用力親了一下。

    他依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皺著眉說:“還是不對?!?/br>
    “什么?”

    “親的位置不對,應(yīng)該親這里?!毕乱幻耄色k感覺到一片溫?zé)崛彳浀奈锸哺苍谒淖齑缴?,停了許久,并沒有繼續(xù)的深入,是一個不夾雜任何情欲的吻。

    容庭的房間內(nèi)飄著濃重的酒氣,打開燈時,更讓他瞠目結(jié)舌——一罐罐、一瓶瓶的啤酒被丟棄在地上,都是被人打開喝過的痕跡,這也難怪他會醉成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