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它遠點?！标惵湔f，“那是空調(diào)。”

    大狗打個噴嚏，兩個前爪搭在陳落腿上，擠過來看表盤和方向盤，它短硬的毛發(fā)蹭到陳落臉上，還有柔軟厚實的尖耳朵。陳落被它蠻橫不講理的動作氣得直樂：“陳豆豆，你不要以為自己不是人就可以為所欲為了?！?/br>
    大狗扭頭，耳朵尖擦過陳落的臉頰，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極其無辜，它咧開嘴巴，光明正大地嗅聞陳落的脖頸。

    車窗外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張屹說：“豆豆真的好黏你?！?/br>
    陳落一把推開大狗，推門下車：“幫我拿行李?！?/br>
    “好?！睆堃賾馈?/br>
    陳落回頭瞪大狗一眼，走回超市拿雪橇和雪杖。

    兩臺挖掘機晝夜不停，挖開人工湖，一隊警察拎著鐵鍬犁了一遍湖底冰凍的泥土，找到一把銹蝕的刀，和一具尸骨。

    周克面色嚴肅：“給局里打電話?！?/br>
    “趙子慶的兒子趙嘉，暫時住他姑姑家?！币粋€警察說，“還有科協(xié)的人要過來?！?/br>
    “他們過來干嘛？”周克皺眉，“這兒沒什么能研究的東西?！?/br>
    “怎么沒有?！币粋€矮矮胖胖戴眼鏡的男人走過來，禮貌地伸手，“你好，我是科協(xié)的研究員，錢冰?！?/br>
    “周克?！敝芸松焓趾退辔?，盡管他態(tài)度并不友好，“趙子慶牽扯一樁命案，你們不能就這樣把他帶走?！?/br>
    “我理解，但你看現(xiàn)在這個情況，我們身上同樣有任務(wù)。”錢冰溫和地說，“不如我們打個商量，各退一步，三天，你結(jié)案，我?guī)ё呲w子慶?！?/br>
    “三天太短了，法醫(yī)鑒定報告都出不來?！敝芸苏f，“一個星期?！?/br>
    “四天，最多了?！卞X冰說，“我等得起，人類等不起?！?/br>
    “……好吧?！敝芸嗣銖姶饝?/br>
    張靜萍從警車里找出兩包餅干和一個保溫杯，遞給李齊豪：“餓了吧，先吃點墊墊肚子?！?/br>
    小男孩又餓又渴又累，他小聲地道謝：“謝謝阿姨?！苯舆^餅干，迫不及待地撕開包裝，三口兩口吃完。

    張靜萍擰開保溫杯，在蓋子里倒上熱水，說：“別噎著了，喝點水。”

    李齊豪雙手捧著杯蓋一口一口喝水，李勝利沉默地站在他身邊。

    “張姐。”一輛警車、一輛黑色SUV和一輛救護車停在公路邊，警車推門下來的男警察朝張靜萍招手。

    “小王?！睆堨o萍說，“這是李齊豪和他爸爸李勝利?！?/br>
    “你好，張警官?！本焐砼缘母叽竽行蚤_口，“我是科協(xié)的研究員，倪輝?！?/br>
    “科協(xié)？”張靜萍恍然大悟，“你來帶……”

    “是的?！蹦咻x說，“我來帶李勝利走?！?/br>
    “什么？”李齊豪神色緊張，“你要帶我爸爸去哪？”

    倪輝蹲下，平視小男孩：“你爸爸病了，我?guī)ブ尾??！?/br>
    “病了？”李齊豪抓緊李勝利的手，“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走？”

    “不行哦?！蹦咻x說，“你爸爸的病很難治，你跟他一起，他會因為擔心你而不好好吃藥的?！?/br>
    張靜萍皺眉：“你怎么能……”

    “張警官，請不要干擾我做事?！蹦咻x打斷張靜萍的話，繼續(xù)對李齊豪說，“有很多人和你爸爸得了一樣的病，他們會在一起治療，小豪聽話讓爸爸治病好不好？”

    李齊豪仰頭看著李勝利，在他眼中高大挺拔，無所不能的父親，父親為了他打碎玻璃劃破了手，他也應該讓父親治病。他不舍地松開手，吸吸鼻子，說：“好。”

    張靜萍看不下去，背過身子抹眼淚。

    倪輝招手示意，SUV走下來兩個穿防護服的男人，一左一右將李勝利架上車。

    李齊豪有一種詭異的直覺，他感覺父親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哭著大喊：“不，我不要爸爸看?。∥乙职只貋砼阄?！”

    聽到聲音的李勝利開始掙扎，力氣極大，兩個男人差點摁不住他，連推帶搡地將他扔進后備箱，關(guān)上門。倪輝坐進駕駛室，發(fā)動汽車離開。

    李齊豪跑步追車，一邊追一邊喊：“爸爸！爸爸！”

    張靜萍怕高速公路上有危險，跑過去抱住小男孩，安撫地拍打他的背：“小豪，乖，小豪，乖?！?/br>
    陳落將車開到了一處野山，所謂野山，就是人跡罕至的山。山脈連綿起伏，他把車停在路邊，看著面前的緩坡，滿意地頷首。

    去野山滑雪是一個極其危險的選擇，可能滑到半途掉進懸崖，也可能遇到大型野生動物，比如熊或者狼。而且野山幾乎沒有人工設(shè)施，無法保證安全。

    其實陳落也想去正規(guī)的滑雪場，但是災難背景下，根本沒有開門營業(yè)的。

    變成人的陳初站在陳落身旁，躍躍欲試：“從這里下去？”

    “嗯，我小時候經(jīng)常來這座山玩，這一片我熟悉得很。”陳落說，“沒有陡坡和懸崖，能一直滑到山腳。”

    “我在前面等你——”陳初歡呼一聲，雙手一撐雪杖，一頭攮下山坡。

    “哎等等。”陳落嘆氣，性子怎么這么急，他跟在陳初身后，快速撐兩下雪杖趕上陳初，“你小心一點。”

    “好?！标惓跤兄鴥?yōu)秀的平衡感，他左搖右晃，靈巧地避過大石塊和樹木，大膽的回頭朝陳落揮手。他動作矯健，炫技般地側(cè)著滑過兩棵樹之間狹窄的距離，甚至跳起來拽下一個干枯的松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