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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祝你余生快樂

    男護士恍如未聞般為他換好輸液袋,轉(zhuǎn)身拿起托盤里的針劑,側(cè)過身體往點滴管里緩緩注入透明液體。

    恩佐掃了一眼裝過液體的容器,上面的標(biāo)簽倒是沒錯,他這時候反而冷靜下來,仔細(xì)觀察著這個男護士的動作、側(cè)影和露在護士帽和眼鏡框之間的一點皮膚,可惜,他還是沒能看出一點端倪。

    “我的手指情況怎么樣了,為什么需要抗生素,有感染風(fēng)險嗎?”

    “請放心,手術(shù)很成功,不會對日常生活造成嚴(yán)重影響?!蹦凶o士悶聲回答完畢,把針管放回托盤。

    “不會對日常生活造成嚴(yán)重影響?”

    “不會?!?/br>
    麻醉的余韻散去,后頭部和右手的痛感愈加劇烈,思考能力卻也恢復(fù)正常,恩佐突然冷笑了一聲,“不管你是誰,給我把這丑陋的包扎拆了?!?/br>
    他能清楚感覺到自己的手掌和手指的存在,不是什么重傷,應(yīng)該只是個小手術(shù)。但如何解釋渾身的疼痛呢,只是手指受傷而已,他的整條右手臂都像被卸下重裝過一樣。會不會……總之這里的醫(yī)療環(huán)境太差了,他必須盡快回到自己的地盤!

    “領(lǐng)事館的人呢,我要求馬上得到庇護!我有這個權(quán)利!”

    “當(dāng)然(of course)?!蹦凶o士發(fā)出一種悶悶的笑聲,“這確實是你的權(quán)力,恩佐先生?!?/br>
    恩佐整個人像座石像一樣定住了。

    這個男護士說“of course”這個詞的時候語尾微微上挑,最后一個音散開了還蕩漾著,能在人耳蝸里畫一個漂亮的圓圈,這種勾人的發(fā)音方式如此熟悉。

    是了……曾幾何時,也有一個人喜歡用這種腔調(diào)說話。

    那個人總是站在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被眾人簇?fù)碇霈F(xiàn)在他面前。他在一堆諂媚的溢美之詞里高傲地抬起下巴,用那單薄修長的眼角從上而下瞥著被冷落在一旁的恩佐,打開上下兩片淡色嘴唇說:

    “當(dāng)然,只有我能做到,確實如此?!?/br>
    病床上的紅發(fā)男人發(fā)了個抖。

    可能嗎?

    那個人不是死了嗎,他很確定。

    他分明聽見了他和那個麻醉師之間的對話,還有打開箱子的聲音——那是他精心準(zhǔn)備好的禮品,絕對不會有差錯。

    可是……會不會又棋差一招?

    ……

    恩佐·奧斯特極其討厭自己這種想法,這等于在承認(rèn)他的智商在那個人面前永遠(yuǎn)是被壓制的一方。

    智商這種東西,誰能說得準(zhǔn)呢。一個數(shù)值而已,根本不能代表什么。

    可現(xiàn)實就是這樣可笑,為了推翻這個數(shù)值上的壓制他奮斗了多少年,一次又一次的被翻盤,越到后期,越是凸顯窘態(tài)。

    不對……如果說面前這個人真的是他,那么那些警察是怎么回事,還有那些散發(fā)著焦臭和血腥味兒的尸塊,那些人難道說……

    “你把口罩摘下來。”他感到自己聲音在顫抖,“我覺得你的聲音很熟悉,你是誰?”

    “只是為你服務(wù)的一個護士而已?!笨谡值紫略俅伟l(fā)出悶悶地笑聲,“你不是想看看你的手傷成什么樣了嗎,把你的手包成這樣是怕你一下子不能接受殘酷的現(xiàn)實,其實拆掉紗布也是可以的,畢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手術(shù)。”

    女護士打開門,“領(lǐng)事館的人來交涉了,杜警官的人也到了。”

    “啊,是嗎?”

    “你把口罩……”

    “不先看看自己的傷勢嗎?”

    不等恩佐表態(tài),男人伸出他那雙修長白皙的手,輕輕的放在他被包的像個粽子的右手上。

    恩佐被電擊中一般,死死地盯著這雙手。

    這雙手真是漂亮,它們是如此地合適做這種工作,那十根修長手指輕盈飄逸地翻飛著,拆起紗布來熟練而優(yōu)美。

    可看在此刻的恩佐眼里,這簡直就是世上最恐怖的一雙手。

    這雙手他太熟悉了,為什么他沒有一開始就注意到呢?

    他可以聽錯這個人的聲音,認(rèn)錯這個人的背影,卻絕對不會認(rèn)錯這雙手!

    紅發(fā)男人蒼白的臉上涌起一層血色,連鼻翼兩側(cè)的雀斑都加深了顏色,他這時候才清楚的認(rèn)識到情況是多么的不妙。

    這個人是key。

    這是他剛剛以為弄死了的大哥!

    ……

    那個人是什么樣的性格他會不明白嗎。

    一擊不死,必遭反噬。

    ……

    病房里陷入了無邊的沉寂,癱軟在床上的恩佐甚至感到了耳鳴,他現(xiàn)在就是一只被套在籠子里的小鳥,無處可逃,只能乖乖坐著等待接受某種審判:

    手上累贅的紗布被層層剝開,一只成年男人的手掌無力的攤在白色床單上,五根手指里只有兩根手指被包裹得仔仔細(xì)細(xì),白色棉紗透出隱隱血污。

    從創(chuàng)口面積上來說,這傷大概就是“傷了三十分之一面積的手”,可病床上的紅發(fā)男人在看到自己的手那一刻無聲地張大了嘴巴,思維徹底變成一片血紅。

    只見他的的右手食指和拇指明顯比其他三根手指短了一截,就算包著紗布填充了藥物還是明顯的短了一截!

    “不——”

    恩佐發(fā)出了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

    ……

    還需要他摘下口罩嗎,不需要。

    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讓他感受這種被折斷雙翼墜落地獄的痛楚。

    ……

    “不要太激動,這真的是個意外。”

    耳邊傳來那人惡魔般囁嚅,聲線已經(jīng)足夠清晰,口罩想必已經(jīng)被摘掉了吧!

    “相信我,我已經(jīng)盡力了。只是失去兩根手指而已,對日常生活不會有太大影響?!?/br>
    “……”恩佐緩慢地轉(zhuǎn)過頭,他那灰色的眼珠被血紅一片所取代。這個人說的話正如一把鈍刀毫不留情地強行插’入他的心窩,刺得他血腥滿地,說不出話來。

    “你這個惡毒的魔鬼……”

    “彼此彼此?!?/br>
    “你會遭到上帝的懲罰?!?/br>
    “我是個無神論者,做外科手術(shù)的人,還會有人真的信神之力的存在嗎?”

    “……是你親自下的手嗎?”

    “當(dāng)然……不是。”黑色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你時運不濟而已,我湊巧經(jīng)過機場大道,看到了倒在路邊的你,右手鮮血淋漓。唔……依我看應(yīng)該是被車輪碾過了,你真是運氣太差了?!逼恋氖稚踔料笳餍缘匚孀×俗约旱男乜?,厚厚鏡片后的眼睛透著戲謔的笑意,“一位外國友人遇到了這樣的不測,我冒著被碰瓷的危險勇敢的報了警。這是我們國家大力倡導(dǎo)的和諧社會應(yīng)有的現(xiàn)象,我不求回報?!?/br>
    “為什么你沒死?!倍髯裟局槅枺艾F(xiàn)在能把這礙眼的眼鏡摘掉了嗎,它還有掛在臉上的意義嗎?”

    男護士——微生鑰摘下眼鏡,坦然地看著他。

    “你這張臉……”良久,恩佐艱澀開口,“我在拿到你現(xiàn)在的照片的時候就很奇怪……”

    “哦,你是說,我為什么沒有讓法蘭克為我改變?nèi)菝矄???/br>
    微生鑰嘴角帶著一絲無所謂的笑,“你一定是查到了我離開之前找過他這件事吧,你是不是認(rèn)為我一定會讓法蘭克出手改動點什么,但當(dāng)時時間那么緊,我為什么要虐待我的身體去承受第二次手術(shù)呢?”

    恩佐不解。

    “又露出了你那愚昧的表情,你一定是在想因為那是一個逃亡者最想做的事吧,讓人認(rèn)不出自己來之類的??墒恰蔽⑸€抬起下巴,藐視地看著手下敗將,“恩佐,你有什么資格讓我覺得有必要躲著呢?”

    “可你改了名字?!?/br>
    “我的名字嗎?可笑,可笑你費盡心思調(diào)查我,卻懶得去查查你的外婆叫什么。微生鑰這個名字不過是扔掉了奧斯特這個姓之后做出的選擇而已,鑰,在中文里就是key。我從來就沒否認(rèn)過什么,哪怕我那不太聰明的麻醉師一開始就來問我,我也不會否認(rèn)。”

    說到這里微生鑰撓了撓下巴,挑著眉毛想:欸,他好像拐彎抹角的問過……當(dāng)時自己是怎么蒙混過去的?

    微生鑰的電話響了起來。

    “……好的。金匯中心爆炸案的警察和領(lǐng)事館的人正在下面對峙,他們馬上就要進來了……”微生鑰退后幾步,站在病房門前,“你可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啊,回國之路或許會多一些周折……”

    右手輕輕放在胸下的位置,微生鑰朝著病床上的紅發(fā)男人行了古老的告別禮。

    “等一下。”恩佐叫住了想走的人,“從剛才開始你們一直在說‘金匯中心爆炸案’,為什么在別墅發(fā)生的爆炸提都不提,你究竟是為什么毫發(fā)無損的站在這里,是用了什么手段把我弄到這里的?”

    微生鑰失望的攤開手,“你看,你這樣子,怎么好意思說自己是高智商呢?老波比是不是花錢買通了測智商的機構(gòu)?!?/br>
    “爆炸確實發(fā)生了?!?/br>
    “嗯哼?!?/br>
    “……警察也來了。”

    “哦?”

    恩佐靜默片刻,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巴。

    “難道說……全部是……表演?”

    他灰色的眼珠不知所措地移動著,視野里一片模糊。

    那場爆炸后出現(xiàn)的那么及時的莫氏夫妻……宛若從天而降的治安警官……那臺自殺式追尾的紅色房車……把他騙下車的那對男女……冷汗淋漓的主刀醫(yī)生……還有那睜開眼看見的那一對美麗眼睛!

    他猛地睜大了眼睛,他終于想起在哪里見過這樣形狀的一對眼睛了,那應(yīng)該是在對金匯中心整形醫(yī)院的調(diào)查報告里,那不是那個叫沈芳的護士嗎?

    所以……這一切真的,全是表演嗎?

    他精心安排這么久的局,原來早就被他看穿了嗎?

    難道說……那個麻醉師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誰嗎?

    不可能……他的偽裝如此完美,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在這個人面前出現(xiàn)過!

    “那個麻醉師呢,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忍不住問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他處心積慮地接近了那個麻醉師,他只跟那個人有過近距離接觸,“是那個記者壞事嗎?”

    “上帝要讓一個人滅亡,”微生鑰重新戴上口罩,拉開病房的移門,“一定會先讓這個人瘋狂。你還是想想,回國之后怎么對老波比解釋你的情況吧。祝你余生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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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呀,先感謝一下fujiko和牧奎笙的打賞!話說院長的整形醫(yī)院被炸壞啦,接下來咋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