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鬧得這般大？

    安置好良妃，他與蘇培盛和高明匆匆趕到永和宮，卻看到胤禛正跪在門檻外面，背挺得很直，卻低垂著頭。

    “四哥！”胤禩幾步上前，小聲道。

    胤禛背影一僵，卻沒有回頭。

    胤禩暗嘆口氣，道了聲你且等等，便進了永和宮。

    來的路上，他已經(jīng)聽蘇培盛大致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

    胤禛去給德妃請安，碰巧德妃去太后那兒了，在的是十四阿哥胤禎。

    胤禎便要胤禛陪他出去玩，胤禛拗不過他，兩人出了永和宮，走著走著，就去了御花園。

    后來十四阿哥說有話要與四哥說，蘇培盛便被遣去拿東西。

    結(jié)果回來的時候，局面已是兩變。

    十四阿哥落水差點溺死，當(dāng)時在旁的只有四阿哥一人。

    這其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得明白。

    如今一人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另一人卻跪在外面，一言不發(fā)，不作辯解。

    胤禩進了永和宮，就看見德妃坐在床邊，臉色蒼白，望著胤禎默默垂淚，并沒有注意到他。

    旁邊診脈的，擰毛巾的，端茶遞水的，忙成一團。

    “兒臣胤禩給德妃娘娘請安?！?/br>
    德妃轉(zhuǎn)頭看見他，面色冷淡道：“如今永和宮內(nèi)一片忙亂，無暇招呼八阿哥，請回吧?！?/br>
    胤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胤禩聽聞十四弟落水昏迷，特地趕來探望?！?/br>
    德妃臉上看不出一絲波瀾起伏?！芭?，你不是來替胤禛求情的？”

    事已至此，求情不過是火上加油，胤禩怎會不知，當(dāng)下無法，只得道：“德母妃恕罪，兒臣來得不是時候，只是心中擔(dān)憂十四弟，只好冒昧了?！?/br>
    德妃點點頭，抹去眼淚，對旁邊侍候的人淡淡道：“去幫我請?zhí)拥钕逻^來一趟。”

    胤禛雖然是她的親生兒子，卻也是已故佟皇后的養(yǎng)子，堂堂皇子貴胄，德妃不好處置他，而太后慈和好說話，碰上這種事情也不會如何下狠手，因此她一開口說要去請?zhí)?，胤禩便知要糟。

    他顧不得許多，撩起袍子撲通跪下?！暗履稿?，請您念在四哥……”

    “念在什么？”話未說完，便被德妃冷冷打斷。“他可有念在胤禎是他同母的嫡親弟弟？”

    胤禩不敢再言，德妃分明是在氣頭上，他只能沉默下來，任由對方發(fā)火，心頭卻極快地思量起來。

    上輩子他雖然跟四哥沒有如此親近，卻也未曾記得發(fā)生過這樁事情，難道自己重活一趟，連帶許多原本沒有發(fā)生的也改變了？

    僵持之間，太子也趕了過來。

    宮中的事情哪有秘密可言，不過片刻便已傳遍上下，其他成年阿哥礙于后宮不好擅闖，太后一心念佛只怕此刻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如今打理后宮的，除了德妃就是宜妃，又因著胤禛實是德妃的親生兒子，教訓(xùn)兒子，旁人怎有資格干涉，所以宜妃也沒有出現(xiàn)，余下有資格過問的，也就只有太子了。

    “這……”太子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胤禩，又看了看德妃。

    德妃將前因后果簡單說了一遍，末了道：“胤禛是我的兒子，胤禎也是我的兒子，手背手心都是rou，該如何處置，還請殿下決斷?！?/br>
    太子想要拉攏胤禛，就不可能嚴(yán)懲，可如果不處置，德妃明顯又不會罷休，想了想，他笑道：“德母妃息怒，此事還待細查，此中指不定有什么誤會，還是先等十四弟醒過來再說?！?/br>
    太子發(fā)話，不同于胤禩，德妃不可能不給面子，雖然心里不痛快，面上仍是道：“那依殿下所言，現(xiàn)下該如何是好？”

    “不若兒臣先將四弟帶到毓慶宮妥善看管，待十四弟醒來問個清楚，又或者等皇阿瑪御駕歸來，再做決斷?！?/br>
    德妃道：“如此就有勞太子殿下了?！?/br>
    胤禩知道這個當(dāng)口德妃是絕聽不進任何幫胤禛說話的內(nèi)容了，只好與太子一齊退了出來。

    殿外胤禛還直挺挺地跪著。

    太子走到跟前，低聲道：“別跪了，跟我走罷，在十四弟沒有醒來之前，你都在我那邊待著。”

    胤禛抬起頭，嘴唇闔動了下，似乎想說什么，終究還是沉默。

    胤禩也走過來，半強迫著將胤禛扶起來?！八母?，眼下你在這里跪著也不是個事兒，德妃娘娘還在氣頭上，做什么也沒有用，太子殿下也是為了你好。”

    太子想要拉攏胤禛，胤禩是知道的。自平陽回來，他與胤禛二人算是間接得罪了太子，可那之后太子不但沒有興師問罪，連暗中使絆子都不曾，那件事情仿佛被他淡忘了一般，讓胤禩一時猜不透他的心思。

    “胤禩說的是個明白話?！碧有Φ溃骸白甙桑邕€會虧待你不成?！?/br>
    胤禛的目光掃過胤禩，嘆了口氣，向太子端端正正行了個禮。“多謝太子殿下。”

    “自家兄弟，說什么客氣話，八弟可也要過去坐坐？”太子一雙桃花眼落在胤禩身上。

    胤禩笑道：“額娘近來纏綿病榻，我還得過去伺候，就不過去了，明日再去給太子殿下請安?！?/br>
    “也好。”太子見他溫言淺笑的模樣，心想這八弟是越大越好看了，眉目之間還能看見良妃的影子?！澳嵌缇偷饶愦篑{光臨了?！?/br>
    胤禩低頭行禮?！肮吞拥钕??！?/br>
    他抬起頭，看著兩人遠去，只覺得心中浮起一抹隱憂，怎么也揮之不去。

    “當(dāng)時究竟是怎么回事？”兩人一走遠，太子馬上發(fā)問。

    胤禛沉默片刻，道：“總歸是臣弟的錯。”

    “你說這些話又有什么意思？”太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叭裟阏媸窃┩鞯?，我難道還能去偏袒十四弟不成，若你不說實話，我又如何幫你?！?/br>
    胤禛嘆了口氣：“多謝殿下好意，不過此事，確實錯在胤禛，無言可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