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國維不知胤禩心中所想，得他這一句話，便松了口氣，笑道：“王爺所說，與奴才所想如出一轍，佟家對(duì)皇上一直忠心耿耿，現(xiàn)在如此，以后也會(huì)如此?！?/br>
    胤禩淡淡一笑：“佟老這話不該與我說，還是親自呈稟圣上的好，如今我也不過是廢人一個(gè)，不再過問朝中之事了?！?/br>
    佟國維摸不清他的話意，只得笑道：“王爺言重了，依奴才看，王爺深得皇上眷愛，皇上必然還會(huì)重用王爺?shù)??！?/br>
    “是與不是，都無甚要緊了?！彼恼Z調(diào)平淡無波，透出些許蕭瑟之意，佟國維本想請(qǐng)他幫忙在御前說項(xiàng)，請(qǐng)帝王對(duì)曹李孫三家從輕處置，以免寒了老臣的心，但胤禩一出口，卻已堵死了他所有的后話，讓佟國維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佟老且放寬心，只要佟家一心向忠，就不會(huì)有什么事情，不過我這里，以后還是少來的好，免得傳出去，說我胤禩沒了職務(wù)，還在家中私會(huì)大臣，就不大好了?！?/br>
    胤禩面無表情，白凈的臉上一派平靜。

    佟國維正想說什么，卻聽得院子門口傳來一個(gè)帶了怒意的聲音。

    “誰敢說你私會(huì)大臣的，朕定不饒他！”

    隨著聲音，披著狐裘的帝王大踏步走進(jìn)來。

    佟國維一驚，也不知道兩人的談話讓他聽去多少，忙起身見禮。

    “奴才不知皇上駕臨，還請(qǐng)皇上恕罪！”

    胤禛伸手去扶他，臉色和煦?！百±蠠o須多禮，你能來看八弟，說明你念著舊情，朕又怎會(huì)怪罪你？”

    佟國維唯唯諾諾，不敢答話，心中驚悸未定。

    胤禩也起了身，正想跪拜，卻已被一雙手按住，不得不又坐回椅子上。

    他低聲道：“禮不可廢?！?/br>
    “禮也是因人而定?！必范G嗔道，語氣里卻不見多少怪責(zé)，反倒透出一股親昵。

    佟國維耳朵尖，心中更坐實(shí)了自己的猜測：這兄弟二人的關(guān)系并沒有如同外頭傳言那般惡化。

    胤禛雖站在那里，心思明顯已不在佟國維身上，佟國維知情識(shí)趣，行禮寒暄了幾句，便告辭離去。

    院子里余下兩人，胤禛瞥見旁邊放著的書本，拿起來翻了幾頁，興致勃勃道：“你在看世說新語？朕來給你念?！?/br>
    “皇上日理萬機(jī)，奴才怎敢因?yàn)槲⒛┬∈露鴦跓┠??！必范T慢慢道。

    “就算你多久原諒我也沒關(guān)系，總有一輩子的時(shí)間等著我們，只是，總要給我一個(gè)開始的機(jī)會(huì)吧?！必范G軟了聲音，不再稱朕，語氣里帶上一絲懇求。

    那人便不再說話，神色依舊冷冷淡淡，不見開懷。

    胤禛看著他依舊黯淡無光的雙目，悄悄斂去眼中的悲色，拿起書，一邊念了起來。

    他的聲音本就低沉，此時(shí)為了不驚擾身旁的人，又刻意壓低，倒不似讀著那些魏晉風(fēng)流，反而像在讀朝廷的奏折，分外有種滑稽之感。

    只是胤禩卻沒笑，對(duì)方讀沒一會(huì)，卻見他將頭歪向一側(cè)，雙眼微闔，似是睡了。

    胤禛停了聲音，脫下狐裘給他輕輕蓋上，又怔怔地看了半晌，渾然不知時(shí)間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