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乖一點(diǎn)，我就不動(dòng)”

    輕輕地、輕輕地呢喃，帶著灼熱的鼻息，如同漫不經(jīng)心的迤逗。

    這一次顏辰的耳廓也紅了。沒有別的反抗，無措而混亂地閉著嘴，那條毒蛇就真的沒有再動(dòng)。但是仍然停在他的腰間，與他那只鎖拿的手握著。

    顏辰能夠感受到掌心有顫抖，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符念的。

    手心的灼熱強(qiáng)烈，兩人的心都亂得沒有章法。

    不同的是，顏辰亂在道義，符念亂在心海。

    兩人就這樣握著，顏辰好一會(huì)才平復(fù)了眼底的混亂，堪堪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孟桓等人正站在對(duì)面，而兩位新人的拜堂已經(jīng)接近尾聲。

    “夫妻對(duì)拜！”

    聲音悠揚(yáng)，主婚人盡職盡責(zé)地喊完了全程，兩位新人也在徐商戶的面前拜完了全程。

    拜完了堂，接下來該是敬茶了。

    “岳父大人，請(qǐng)喝茶?！?/br>
    張公子將茶往前一遞，徐茵茵也跟著敬茶。

    “爹爹，請(qǐng)喝茶。”

    兩人雙雙跪在蒲團(tuán)前，面上皆是一片赤誠。

    “哎喲，真是好一雙壁人??！”

    “就是！”

    …………

    賓客吆喝聲四起，兩位新人羞紅了臉。而徐商戶則是怔怔地望著徐茵茵，失神地望著，根本沒有去接那茶。

    “爹爹，怎么了？”

    徐茵茵小聲地提示著，端著茶的手一直伸在半空中。徐商戶昏黃老眼一顫，旋即嘴角牽出一絲微笑：“沒什么，茵茵，你開心么？”

    “當(dāng)然開心，能夠嫁給張郎是茵茵最開心的事了。”

    聲音欣喜，金色面具下的朱唇輕抿。

    “你開心……便好。”徐商戶看著，緩緩地接了手中的茶，喝了一口，輕輕放下。

    一邊的張公子連忙把自己手中端著的茶盞往前遞了遞，他料想徐商戶會(huì)順手接過，然而徐商戶卻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身子前傾，一只手顫巍巍伸到了徐茵茵臉頰邊，觸碰上那金色面具的邊緣。

    “茵茵吶，今天……我們把面具摘了，好么？”

    第92章 晉河

    眾人沉寂，都默然地看著前方，看著跪拜的新人，看著徐商戶，亦看著那快金色的面具。

    “好?！?/br>
    一個(gè)字，純澈如水。

    徐茵茵跪在蒲扇上，仍然是笑著的，那是金色面具也擋不住的笑意。

    顏辰聽到這里，已心如擂鼓，同符念交握的手也不自覺地松懈了，沒了力道。

    “怎么了？”符念察覺到手上的變化，疑惑出聲。

    “面具……摘不得……”

    眉宇緊蹙，顏辰怔然望著徐商戶拆卸面具的手，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徐商戶到底要干什么？這要是摘了……

    顏辰心中腹誹，符念卻不明白。

    “摘不得？為什——”

    “啪！”

    金色墜落，清脆的撞擊聲響起，仿佛一塊溫潤(rùn)之玉砸在了磐石之上。

    剎那間，滿室死寂。

    符念狐疑抬頭看去，茜裙如火，珠釵金燦。

    那一身華服配飾中包裹著的，是一張布滿黑痕的臉，一條一條的黑痕，蜿蜒曲折，如同可怖而丑陋的蛆。

    “而立方得女，小字為茵茵?！?/br>
    “茜裙紅似火，嬌靨美如畫?！?/br>
    …………

    贊頌的吟唱恍在耳側(cè)。

    沒有什么傾城容顏，有的，只是一張恐怖陰森的臉。

    仿佛精致的杯盞落在地上，碎得人心驚。

    符念臉色變化，不覺松了握著顏辰的手。而對(duì)面的孟桓和江燁修等人早已倒吸了一口涼氣。

    “徐茵茵……”

    驚愕的呢喃，來自對(duì)面的孟桓與舒耀。

    顏辰皺眉，不明白徐商戶的做法，這樣做不是就破壞了徐茵茵在鎮(zhèn)民心中的印象么？

    這樣想著，他擔(dān)憂朝周遭群眾看去。

    目光環(huán)視，滿堂賓客，沒有想象中的驚愕與鄙夷，有的只是笑容與艷羨。徐茵茵的婚配夫婿張公子也在笑著，贊許地、欽慕的笑。

    除了孟桓等人，那些賓客臉上的恭維與欣喜始終如一。甚至還在嘖嘖贊嘆著。他們明明看到了徐茵茵可怖的臉，明明看到了……

    為什么？

    為什么……

    思緒糅雜，光影斑駁。

    顏辰回頭看去，站在身邊的符念也是沉著臉，顯然不知答案。

    對(duì)面的孟桓等人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沒有答案，只能壓住心底的疑惑，接著看下去。

    “茵茵啊，你終于嫁給了你喜歡的人了。”

    徐商戶看著面前女兒，一雙手撫上了那些丑陋而可怖的傷疤。

    他認(rèn)真地看著，只看著面前的女兒，無視顏辰等人的驚愕，也無視眾人的恭維。

    徐茵茵仍是笑著，天真甜美的笑容，臉上的疤痕都扭曲起來，成為一條條彎曲的蛆。

    “茵茵，再喚爹一聲，好么？”

    徐商戶撫摸著那些傷疤，聲音顫抖。

    “爹爹，你怎么了？”

    “沒什么，爹爹太高興了。”

    徐商戶笑著，笑出了眼淚。

    一滴一滴渾濁的淚水從眼眶中滾落，滴在地上，開出骯脹的花。張公子看到岳父神情激動(dòng)，上前一手拉住了徐商戶的衣袖：“爹，你放心罷，我會(huì)照顧好茵……”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