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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將相在線閱讀 - 第124頁

第124頁

    “那個西胡人……”

    那金甲衛(wèi)咽了口唾沫,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滿臉煞白。

    “他炸了!我……我們折了一個兄弟在里頭!”

    每件事情在發(fā)生的時候,其實就已定下以后的局勢了。

    無論什么結(jié)果,都是當(dāng)初彼此的選擇一同成就的。

    很多年后再看《玉歷寶鈔》,書上說這是業(yè)力感召,因果所致。就譬如此刻,我與丁四平、與這些金甲衛(wèi)共同經(jīng)歷的這一切,枯骨冤魂,黃泉碧落,皆是共業(yè)。

    而從五仙縣燒起,一直燒到丹州、燒過天下十三州、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燒入京師的這一把火,則是整個大夏的共業(yè)。

    共業(yè)所感,無一能免。

    而此刻,我們只能坐在縣衙的后院里面面相覷。

    “炸了?”

    丁四平最先反應(yīng)過來。

    “大、大人們跟屬下來瞧一眼就知道了?!蹦墙鸺仔l(wèi)依舊哆嗦著,一路帶著我們到了金甲衛(wèi)住的那處院子,“剛剛就在這里,那那那西胡人忽然笑了一聲,就像是……”

    他吸了一口氣,“就像是老鳩!還說了一句時間到了!虎二四過去看,誰知道那西胡人忽然在自己身上摸了半晌,不知道摸住了什么,就……”

    “好在別的兄弟都被分走了,縣衙里也沒幾個人?!蹦墙鸺仔l(wèi)抹了一把汗,顫道,“屬下又剛好進(jìn)了屋去喝茶,咱們只折了虎二四一個人。”

    院子里只有虎二四一人的尸首,已叫小廝去請兩位仵作了。我與丁四平蹲下,大致看了看虎二四身上的傷。我實在慚愧,這行金甲衛(wèi)中,我來不及一一與之相熟,這個虎二四更似第一次見,便已是這個境地了。

    張仵作隨明誠之他們?nèi)ゴ螵z了,如今縣衙里只有白仵作。

    他匆匆趕回來,看到滿院狼藉后也是大駭,“這、這是……”

    丁四平默然,白仵作定了心神,開始給虎二四驗尸。

    丁四平與他一道看著,我總覺得殘忍,就起身背過去站著。以往看那些話本里有說到過域外的一種法子,說是招募忠勇之士,在其表皮埋入炸/藥,可以一人之力攻破一城。

    我只當(dāng)這是個傳奇話本,哪里想得到,竟真有這樣的法子。

    西胡人自然已被炸成了碎片,但我四處尋著,也尋見了不少斷骨殘骸。我自認(rèn)見多了尸首不怕死人,然這樣一塊塊零散的rou和骨頭,還是叫我干嘔了幾次。

    驗完了虎二四,白仵作又將西胡人的殘骸撿來,翻找了半晌,拈了一塊道,“這個下官拿回去驗吧。”

    后半晌明誠之與余?;貋砹?,獄中大致審出了一些,“就是那個王永,死都不肯說背后受誰指使。”余海嘆了一聲,“往日里的交道,可沒覺得他竟如此有氣節(jié)?!?/br>
    “那些假冒金甲衛(wèi)還不如他。”明誠之喝了一口茶道,“其中一個捱不過拷問,竟吐出了地宮的事兒。”

    “怪不得唐老爺總要來剿匪?!?/br>
    兩人說了半晌,我才理清了。原來通天寨里的并非山匪,而是蓄養(yǎng)在地宮里的兵卒,時日長了,輪換著去通天寨上當(dāng)山匪,也算是給他們放放風(fēng)。

    “口供畫押都齊了?!?/br>
    明誠之掏出一張紙,遞給余海,“保管好了,這個可重要的很?!?/br>
    “還有那個張一清,先派人跟住了,看看他那個師父到底是什么來頭。”

    他倆說完了,我與丁四平才說起了今天縣衙里的事兒:一個是虎大來報的,這條信兒與明誠之和余海審出來的大致對上了,就是地宮里也有一樣的甜酒瓶叫余海格外留了心,“他們別又效仿咱們,將毒下在甜酒里?!?/br>
    “明日繼續(xù)發(fā)年貨,送他們果子叫他們腌在酒里,就說京師人都這樣喝。”我接了一句,“這樣喝那酒就膩的很,比荔枝甘露還膩,我才不信百姓們喝完了這瓶還會去買新的?!?/br>
    敲定了這事便說起了西胡人。

    恰此時,白仵作也將虎二四和西胡人的驗尸報告送了過來。明誠之接過來一看,心下明了,“皮下埋藥乃是禁術(shù),這法子域外早已有了,只是咱們大夏總覺得這法子是逆天道而行,不肯一試?!?/br>
    頓了頓,他又慨嘆,“原先一直說西胡是域外蠻民,你們看這行事精密周到,計算分毫不差,如今我大夏哪里及之?!?/br>
    神態(tài)自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預(yù)料之中。

    我有些忍不住,“明大人,如今……”

    “還差一些火候?!?/br>
    明誠之將那兩頁報告放在火上,躍動的火苗舔上紙頁,不消片刻,那紙就化成了一團(tuán)灰。

    明誠之打去手上的灰,起身站到門口。

    我常見他這樣站著,門外明明是五仙縣的街道,他的眼神卻總似在看京師。

    “我不知道他在等什么?!?/br>
    “但我總覺得,他還在等。”

    “他這個人……這世上沒人能看得透,我不能,尹川王不能,圣上更不能?!?/br>
    這個他,說的自然是鳳相。

    “誰都不知道這個局,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布的?!?/br>
    明誠之忽然回身,看向我,“你與他下過棋嗎?”

    我搖了搖頭。

    鳳相這人看似平易近人,實際上交友標(biāo)準(zhǔn)高的很。明誠之一說到棋,我便又想到了鳳相院子里的白玉棋盤,世間丘壑、天下經(jīng)緯,無一不在他的謀劃當(dā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