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一出現(xiàn)就牢牢的定住所有人的目光，小孩和李醫(yī)生更是起身迎她入座，李望估計是開始走劇情了，于是默默的挪到一邊聽他們說話。

    小孩明顯是認(rèn)識女孩的，他親切的叫女孩“馨馨”，女孩則喚他“曉巖”。

    “曉巖你別急，我跟李醫(yī)生說完話再帶你出去玩?！?/br>
    女孩說完略帶羞赧的從口袋里掏出錢包：“李醫(yī)生，上次曉巖的事情不好意思了，還有今天的早上來的是我同學(xué)，他讓我過來付醫(yī)藥費(fèi)，您看看這次和上次曉巖的一共多少錢，我付給您?！?/br>
    女孩聲音輕透好聽，李醫(yī)生摸著頭笑了笑說道：“曉巖的錢就算了，你同學(xué)的就給個成本價吧?！?/br>
    接著他說了個數(shù)字。

    馨馨道了句謝把錢拿給了李醫(yī)生，然后拉起身邊季曉巖的手打算帶他出去玩，季曉巖和馨馨走了兩步又回頭，見李望低頭吃面沒注意到自己后皺了皺鼻子跟著女孩走了。

    “于馨馨這丫頭真不錯?！崩钺t(yī)生在他們走后對李望說。

    李望：“又是認(rèn)識的？”

    “嘿，這條街我誰不認(rèn)識啊，”李醫(yī)生笑道，“于馨馨小時候住這兒，后來她爸做生意發(fā)達(dá)了就走了，沒想到成了白富美還記著曉巖，有事沒事就過來找他。上次我不是說季曉巖不見了嘛，馨馨聽到消息那個著急啊，帶了一大幫小孩幫忙找人，結(jié)果還是沒找到?！?/br>
    李望想了想他倆的年紀(jì)，問：“這是青梅竹馬??？”

    “嗯，”李醫(yī)生點(diǎn)頭，“可不說馨馨人美心善呢，曉巖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也沒疏遠(yuǎn)?！?/br>
    李望見他主動說起了季曉巖家的事情坐到了他的對面：“季曉巖他家到底怎么了？”

    “你不知道？”李醫(yī)生問。

    李望：“聽來吃面的客人提過幾次，具體的我也沒多問。”

    看李望這么說李醫(yī)生的話匣子算是打開了：“當(dāng)年這個事可是轟動的不得了，外面都說是搶劫的把季家超市滅了門，但我們街上都知道是曉巖他爸殺得人?！?/br>
    說到這兒李醫(yī)生清了清嗓子：“季家一家吃喝都在那間超市里，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曉巖他爸拿了把菜刀就把他老婆和爹媽砍了，砍完以后自己也上吊自殺了，后來公安局里的人說曉巖他爸有精神分裂?！?/br>
    李望沒想到季曉巖的身世如此坎坷，他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問：“那曉巖怎么活下來的？”

    “這就不知道了，”李醫(yī)生搖頭，“不過是給超市送貨的人發(fā)現(xiàn)的曉巖，那天超市怎么敲都不開門，但里面隔一會兒就傳來沙沙聲和說話聲，送貨的感覺不對便報了警，警察來了打開門那一大股血腥味直沖腦門兒，曉巖就一身血的坐在他奶奶身邊。后來送去醫(yī)院做檢查說小孩可能是看到他爸殺人的畫面了。”

    李望難以想象那副情形，他問：“他那會兒多大？”

    “多大？”李醫(yī)生想了想回答，“十一二歲吧，我記得他和馨馨從小長得都好看，那時候于馨馨一家還沒走，我們還調(diào)侃讓她爸爸收養(yǎng)曉巖做童養(yǎng)夫來著。”

    話說到這兒李望已經(jīng)沒了吃飯的胃口，他斜靠在椅子上看李醫(yī)生吃，等他吃完了又問：“季曉巖沒人收養(yǎng)的這幾年是怎么過的？”

    “福利院唄，后來街上姓陳的收養(yǎng)了他?！闭f起這個李醫(yī)生忍不住將筷子拍到了桌上，李望感覺不對問他怎么了，李醫(yī)生目光復(fù)雜的看了看李望，接著才道：“姓陳的那狗日的喜歡玩小孩，當(dāng)初帶曉巖走就沒安什么好心?！?/br>
    李望聞言立馬想起來今天早上一個阿姨提起的“老陳”。

    他道：“是不是街坊們口里那個被砍的老陳？”

    “我呸，當(dāng)時就該砍死他，”李醫(yī)生啐道，“狗東西強(qiáng)迫不成被傷了就到處傳是曉巖跟他爸一樣有精神分裂，那時候曉巖帶著一褲子血暈到我診所門口，我一查發(fā)現(xiàn)他低血糖不說身上還有傷口，后來問了才知道那狗東西做的事情。還好曉巖受大委屈前先給了他一刀，不然不知道會怎么樣呢?？蛇@一刀下去不得了了，姓陳的一家逢人便說曉巖的壞話，最后搞得曉巖人憎狗厭，福利院回不去了，他也不愿意再被人收養(yǎng)，之后只能靠我們幾個街坊的接濟(jì)過活，但接濟(jì)不可能一天三頓的有，沒人給的時候他就靠撿剩飯剩菜果腹，慢慢的他就成了上次你見到的模樣，誰都能罵他一句，踩他一腳?！?/br>
    李醫(yī)生說完以后雙眼有些紅：“有時候我想想他現(xiàn)在這樣還不如當(dāng)時一起死了算了，但是他還活著，我們有良心的總得搭把手的不是？”

    李望點(diǎn)了下頭，拿出店里冰箱里的啤酒和他干了一杯。

    .

    在這條街的頂頭有一個老人和小孩都很喜歡的活動區(qū)域，里面被翻新過一次，除了有鍛煉設(shè)施外還加了兩個秋千和一個蹺蹺板。

    現(xiàn)在正是午休時間，街上沒多少人，于是于馨馨和季曉巖一人坐在一邊玩起了蹺蹺板。

    女孩對曉巖的蘋果頭很感興趣，看著他那個一上一下的小揪揪直樂，感覺到馨馨目光的曉巖摸了下那個揪揪，然后對女孩露出一個笑。

    于馨馨以為他要拆揪揪趕忙道：“好看，別拽。”

    哪知道季曉巖只是摸了摸就放下了手。

    女孩見他傻兮兮的模樣又笑了，笑完了有些悵然的道：“曉巖，你看你現(xiàn)在這樣干干凈凈的多好，能不能別打架了？”

    季曉巖歪頭看了她一眼，接著搖頭：“不?！?/br>
    于馨馨看他這么固執(zhí)據(jù)理力爭道：“那能不能就單挑啊，別總一個人打一群，你也不看看自己多瘦?！?/br>
    這回季曉巖的話比剛剛的一個字多了三個字：“我可以的?！?/br>
    于馨馨看他不聽自己的有點(diǎn)生氣了，剛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再說說口袋里的手機(jī)響了。

    拿出手機(jī)女孩在看到上面來電顯示后臉上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坐在她對面的季曉巖盯著她的笑容眼里有些不爽。

    女孩和對面人說了幾句話，掛斷電話以后對曉巖說：“季然一會兒來接我，我再陪你玩一會兒蕩秋千好不好？”

    季曉巖聽到季然的名字停下來玩翹翹板的腿，于馨馨見他還這么排斥季然無奈的道：“那不玩了，你先走吧?！?/br>
    季曉巖點(diǎn)點(diǎn)頭從蹺蹺板上下來，于馨馨看他走的毫無留念趕緊叫住他給了他一些錢。

    “省著點(diǎn)花，”于馨馨說，“下次見到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br>
    季曉巖唔了一聲拿了錢轉(zhuǎn)身就走，于馨馨在他后面喊：“要是沒錢了就去學(xué)校門口找我，你別到處跑！”

    話音剛落就見季曉巖拔腿往前沖，于馨馨瞧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撅著嘴踢了下路邊的石子。

    季曉巖回到面店的時候李望正在后面洗碗，聽到外面的聲音他估摸著是季曉巖回來了拿了瓶冰可樂給他。

    小孩乖乖拿過可樂喝了一口，打了小小的嗝后把捏在手心里的紅色鈔票遞給了李望。

    李望接過錢有一秒的愣怔，隨后反應(yīng)過來這可能是于馨馨給的。

    “你朋友給你的？”他問。

    季曉巖點(diǎn)頭：“錢?！?/br>
    “我知道是錢，但你給我干嘛？”

    季曉巖重復(fù)：“錢?！?/br>
    李望看他蹦不出別的字了數(shù)了下數(shù)目把錢收了起來：“行，我先幫你收著，回頭你要用了跟我要?！?/br>
    小孩喝著可樂頷頷首：“唔?！?/br>
    后面剩著的幾個碗李望一會兒功夫就收拾完了，帶小孩離開的時候李望去了對面診所拿了一些藥，李醫(yī)生聽聞季曉巖還要跟著李望回家略感詫異，他想說些什么，但幾次開口又閉上，最后終究什么都沒說的給了藥再與他們道別。

    回家的路上小孩一蹦一跳的在前面帶路，李望跟在他的后面莫名安心。

    說他爛好人也好，說他圣父也罷，哪怕這個世界是假的，李望也不能在知道小孩的過去后還放任他一個人流浪，他想：至少他在的這段時間里得讓小孩吃飽穿暖。

    可能吃飽穿暖還不夠，李望心道：我得教他一些東西，比如熬下面的醬油和澆頭的制作。

    正想著李望忽聽后面有一道熟悉的聲音，他和季曉巖一同回頭，看到了于馨馨。

    于馨馨此時正坐在一輛摩托車上，她的右手摟著前面男孩的腰，左手拎著一包零食，看到季曉巖轉(zhuǎn)頭沖他興奮的揮手。

    季曉巖一臉冷漠的盯著車上的倆人，然后抓住還在看的李望往小區(qū)里走，于馨馨看季曉巖要走連忙下車：“曉巖，曉巖，季曉巖！你給我站??！”

    季曉巖沒理她，但李望停下來了，他撫了撫小孩的后背讓他冷靜，接著摟住小孩的肩膀扭身與女孩對視。

    女孩見他們停下來了立馬從袋子里拿出一根雪糕遞給季曉巖，隨后用食指輕輕點(diǎn)了下他的腦門：“你不知道我體育不及格啊還跑那么快！”

    季曉巖瞥她一眼不吭聲，女孩看他這個別扭樣子知道他是生自己氣了，于是又給季曉巖拿出一根雪糕，接著湊過去很小聲的說：“曉巖，我真的很喜歡他，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了?！?/br>
    季曉巖聞言繼續(xù)不吭一聲的抓著雪糕。

    于馨馨看他如此仍想解釋幾句，但身后的摩托車傳來催促她的喇叭聲，所以于馨馨又匆忙給了季曉巖幾包零食才離開。

    女孩上車后摩托車就走了，李望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心里疑惑方才女孩話里的意思。

    什么叫‘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了’？

    他們小年輕談戀愛和小孩有什么關(guān)系？于馨馨干嘛要在乎他的感受？

    李望腦里的問題太多，一時間忘記了其他的事情，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前面抱著零食的小孩出聲了：“哥哥。”

    李望驚訝抬頭：“什么？”

    小孩用下巴頂了頂懷里的零食，對他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