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賜前后反差這么大，倒讓姜未有些捏不準(zhǔn)了。

    她光著腳落在地上，被冰了一下，嘶一聲縮回來。

    姜未心想，不對啊。

    她快兩天沒吃飯，這根本就是秦賜害的，如果不是他把自己鎖起來，她現(xiàn)在至于會餓得站不穩(wěn)走不動嗎？

    反正人已經(jīng)落在了秦賜手里，暫時跑不掉，倒不如多使喚使喚他。

    現(xiàn)成的人力電梯，就該物盡其用。

    姜未清了清嗓子：“抱我下去。”

    秦賜看她一眼，并不理會她的反復(fù)無常，一聲不吭地把人抱起來，頗為輕松地走到一樓飯廳，飯菜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先生太太慢用?！蓖蹙岸瑤е嵨麟x開飯廳。

    桌上是五菜一湯，三葷兩素，顏色搭配得既有食欲，又科學(xué)合理，重點(diǎn)是，另兩道素菜里，都擱了雞蛋，并不算嚴(yán)格的素食。

    秦賜發(fā)話了：“隨便吃吧，沒人看?！?/br>
    懂了。

    這是在給她開葷呢。

    姜未猶豫了一下。

    她現(xiàn)在實(shí)在太餓了，就算給她吃全素宴，也會吃得津津有味。

    “吃吧，有什么想問的可以問我?！鼻刭n先動筷子，他夾了一塊糖醋小排。

    看到那塊粘著漂亮糖色的小排骨，姜未恍惚間，忽然想起一件事。

    有一回章淑梅做了這道菜，味道特別香，姜未眼巴巴地看著秦賜吃，饞得不行。

    那天，秦賜發(fā)話，讓章淑梅早點(diǎn)回家，不用收拾廚房了。

    結(jié)果那盤糖醋小排基本都進(jìn)了姜未的肚子。

    那天她吃得太撐，又拉著秦賜去打了兩小時網(wǎng)球，拼殺到底，最后以十分微弱而且微妙的優(yōu)勢險勝，才肯跟秦賜回家。

    現(xiàn)在，排骨不是那個排骨，他們也不再是那時候了。

    姜未木著臉吃了一碗飯，還要再添，被秦賜攔下來。

    他說：“你餓太久了，突然吃撐會傷胃。”

    有點(diǎn)道理。

    姜未放下碗筷，擦干凈嘴，開始她的第一個提問：“我有?。俊?/br>
    她問得太直接，秦賜都怔了一下才回答：“如果沒病，我不會把你關(guān)起來?！?/br>
    “什么?。烤癫?？”姜未淡定的程度都超乎自己想象。

    秦賜忍不住看她一眼，他放下筷子，站起來說：“你等等。”

    他上樓去了。

    姜未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眼窗外，很難不注意到守在屋里屋外的一群保鏢。

    算了，她就是長了三頭六臂，也跑不出去。

    就因?yàn)榘脖Ｈ绱藝?yán)密，秦賜才肯讓她下來吃飯，還把她一個人留這里。

    秦賜很快回來。

    他拿著一本薄薄的病例，推到姜未面前：“你自己看?！?/br>
    病例上方的紅十字已經(jīng)有些褪色，下方信息寫著“z市第三人民醫(yī)院”，患者：姜未。

    她掀起一頁。

    卻猶豫了，這一頁有點(diǎn)掀不過去。

    姜未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將會看到什么樣的事實(shí)。

    秦賜看出來了，他拿起筷子，“你要的解釋我給你了，看不看選擇在你。”

    “看，”姜未說，“為什么不看？我有那么膽小嗎？”

    再說了，這也不一定是真的，說不定是秦賜偽造的呢？

    這樣一想，姜未心里輕松多了，她翻到第一頁，為了緩解壓力，還夾了一塊牛rou吃。

    秦賜看著她的動作，一言不發(fā)。

    然而姜未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理準(zhǔn)備全白做了。

    醫(yī)生那鬼斧神工鬼神難辨的字體，她根本看不懂。

    “往后翻。”秦賜提醒。

    姜未看他一眼，動手嘩嘩往后翻了幾頁，停住。

    這一頁是電腦打印的藍(lán)色宋體小字，清晰明了。

    她快速瀏覽，還來不及看到頁末，目光就被釘在那行字上。

    手一松，筷子摔在地上，聲音清脆。

    聽在姜未耳中，卻異常詭譎，如同魔鬼的哨音。

    “精神分裂癥？”姜未睜大眼睛看著秦賜。

    他點(diǎn)頭：“繼續(xù)看?！?/br>
    病例中有清晰的病史描述。

    患者姜未，于2010年出現(xiàn)病癥，常自言自語，出現(xiàn)幻覺、幻聽等現(xiàn)象，行為怪異，對家人時常無故謾罵，脾氣暴躁，心情時而高漲時而低落，嚴(yán)重時出現(xiàn)妄想行為，堅信不存在的人或事物，有自殘和傷人行為……

    有傷人行為？

    姜未有點(diǎn)受不了這個，她重重地合上病例，往前一推，不肯再看。

    “不看了嗎？”秦賜收回來，留神觀察姜未。

    她渾身發(fā)冷，眼神里充滿了懷疑。

    剛才胡亞菲對她說，那些都是她的妄想。

    秦賜說：“你小學(xué)三年級被綁架，之后就有些ptsd，但爸媽并沒有重視，直到高一那年，你遭到同學(xué)霸凌，才開始發(fā)病?！?/br>
    姜未冷漠地看著秦賜：“這是假的，我沒有病。”

    等等。

    姜未剛說完，忽然意識到，這不是精神病患者的標(biāo)準(zhǔn)發(fā)言嗎？

    她對秦賜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等一下，我重說?！?/br>
    “兩個可能，要么你是不想離婚，整這出戲來忽悠我的?！钡幸粋€疑點(diǎn)，姜未始終不信胡亞菲會被收買。

    “另一個可能，有病的是你?！?/br>
    “我？”秦賜扯了扯嘴，覺得很好笑。

    姜未點(diǎn)頭：“我病得這么嚴(yán)重，你要是個正常人，為什么跟我結(jié)婚？僅僅因?yàn)槔⒕螁?？?/br>
    秦賜冷靜地說：“僅僅因?yàn)槔⒕?，而且你?dāng)時……狀態(tài)很差?！?/br>
    有句話他沒講。

    對那時候的秦賜來說，結(jié)不結(jié)婚無所謂，跟誰結(jié)婚也就不太重要了。

    姜未換了一個問題：“這里面說我傷人，我傷誰了，怎么傷的？”

    秦賜看著她，目光像是寒潭中墜落的星。

    她站起來，聲音有些顫抖：“說啊?！?/br>
    “于晴，”秦賜緩慢卻清晰地說，“你產(chǎn)生妄想，懷疑我和于晴有染，將她毀容?！?/br>
    不可能。

    這不可能。

    姜未不能接受自己有這樣的病，更不能接受她曾經(jīng)這么惡劣地傷害過別人。

    “我不會跟你離婚的，未未，從前不會，現(xiàn)在更不會?！鼻刭n也站起來，看到她難得脆弱的樣子，眼底出現(xiàn)一絲不忍。

    他伸手想抱她，卻被躲開。

    秦賜嘆了口氣：“作為你的丈夫和監(jiān)護(hù)人，為了保證你，和其他人的安全，我暫時不能讓你出去，抱歉?！?/br>
    “配合治療好嗎，我會一直陪著你?！?/br>
    第52章

    姜未臉色蒼白, 警惕地盯著秦賜：“這不可能?！?/br>
    她心里有些亂, 六神無主, 秦賜朝她走過來, 姜未十分抵觸, 下意識地要向后跑，卻不小心被椅子絆倒, 摔在地上。

    “沒事吧？”秦賜蹲下來，要將她扶起來。

    姜未卻一動不動, 有點(diǎn)發(fā)呆，甚至都忘了拒絕秦賜的觸碰。

    他小心地觀察著姜未，提議：“我抱你上樓洗澡?！?/br>
    正要把姜未抱起來，她忽然輕輕捏住秦賜的衣袖, 低頭看著地板說：“真的是我給別人潑硫酸了嗎？”

    秦賜皺著眉：“你那時候病了。”

    “病了就可以給別人潑硫酸嗎？”姜未有點(diǎn)過不去這坎。

    她這話把秦賜問住了。

    要他怎么回答？

    當(dāng)然不能給別人潑硫酸，無論什么情況都不應(yīng)該, 這是肯定的。

    但姜未明顯已經(jīng)大受打擊, 眼睛都失神了，再說她做錯了, 無疑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