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jié)
沒有吃的=要出去找吃的=要殺喪尸or被喪尸殺。 “……” 對于一個戰(zhàn)五渣來說,這種情況無疑是致命的,更何況這個戰(zhàn)五渣還貪生怕死,好吃懶做,膽小怕事。 裴然面上穩(wěn)如老狗,實則心里慌的一批,他連手機都沒心思玩了,目光慢半拍的看向身旁,最后定格在了保鏢手中的刀具上。 不知道一刀捅下去,痛多久才會斷氣…… 保鏢察覺到他的目光,疑惑抬頭:“裴少?” …… 算了,怕疼。 裴然把情緒藏的很好,聞言不著痕跡收回視線:“沒什么。” 這個倉庫很簡陋,地上都沒有鋪水泥,全是凸起的磚塊,旁邊是一間員工宿舍和衛(wèi)生間,再就是存放著貨物的隔間,他們這批人來的有些晚,在此之前超市已經(jīng)被市民瘋搶一空,剩的食物并不多,就在昨天,全部告罄。 半個月的時間,九個人把庫存食物全部耗盡,當最后一塊餅干被吃干凈的時候,似乎也象征著禮義廉恥的消失,文明一瞬間倒退回原始社會,以武力高低來排序,適者生存。 裴然用頭抵著墻,一下下的磕著,他怎么這么倒霉,怎么這么倒霉,難道上輩子缺德事做多了,不然怎么會穿越到末世來呢,他向來是能動腦子就絕不動手,讓他出去跟喪尸斗,決計做不到的。 裴然是兩天前穿越到這里的,現(xiàn)在已然有些控制不住心中情緒,更遑論這些人已經(jīng)待了半個月,精神和rou體的雙重壓迫下,壓力必須有一個宣泄口。 裴然閉目不語,只覺前路渺茫,就在此時,一陣重物拖拽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打斷了他的沉思,睜眼看去,只見眼鏡男正捂著乖學生的嘴死命往洗手間帶去,另外兩個不良少年,見狀不僅不幫忙,反而還在一旁搭手,成了同犯。 眼鏡男空出一只手,解開領(lǐng)口的扣子:“我先來,弄完你們再上。” 一個紅發(fā)不良少年嫌棄道:“我不喜歡上男人。” 另一個刺猬頭道:“怕什么,用嘴也是一樣的,老子快憋死了?!?/br> 一番話出來,所有人都明白他們要做什么了。 被鉗制住的少年脖頸青筋暴起,拼命掙扎著,他喉間發(fā)出嘶啞的求救聲,雙手在空中亂揮,死死拽住自己周圍所有能觸碰到的東西,像是即將上刑的死囚,像是身陷荒漠的魚,那雙純黑色的眸子盛滿令人心驚的絕望,讓人不敢直視。 那只手忙亂中抓住了婦女的衣角,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后者卻往后縮了縮,把衣服猛扯過來,選擇漠視。 情侶中的女孩見狀氣的臉色發(fā)青,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你們這群瘋子!這樣是犯法的!” 她箭步?jīng)_上前想把少年救回來,卻被男朋友捂住嘴死死拖了回去:“芝芝,別管閑事!” “不能!不能這樣!你快救他??!他會死的,他會死的嗚嗚嗚——” 女孩動彈不得,死命撲騰著,一只球鞋落了老遠,眼中滿是淚水,男孩閉著眼,將她死死禁錮在懷里,不肯松開半分。 那雙手已經(jīng)傷痕累累,抓不住任何東西,指尖死死扣住地面,在地上留下蜿蜒的血跡,就在眼鏡男即將把他拖進洗手間的時候,少年抓住了地上的一塊碎石,緊接著他做了一個令所有人都震驚的動作—— 他攥緊石頭,朝著自己的臉狠狠砸去,眼鏡男嚇的立刻松手,少年動作卻沒停止,他用尖銳的石塊,一下一下,把自己的側(cè)臉劃的鮮血淋漓,像是沒有痛覺,像是瘋了一樣。 那是一張很漂亮的臉,但在這種情況下,只會帶來災禍。 少年半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猛力的劃著,半邊臉已經(jīng)爛的看不清本來面目,他發(fā)出一陣低沉病態(tài)的笑聲,淚水混著血水,眼眸中暗的照不進半分光亮,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停下,右手無力的垂在地面,那顆沾血的石頭順著滾落下來,最后停在了裴然腳邊。 眼鏡男有些惱怒,似乎覺得這是對自己的挑釁,他面無表情,三兩下解開頸間的領(lǐng)帶,勒住少年的脖子將他往里面拖。 少年這次卻沒掙扎了,像死人一般,一只蒼白的手傷痕遍布,指甲脫落,付出這樣慘痛的代價,卻沒能抓住任何救他命的稻草,那雙黑色的瞳孔已經(jīng)看不見任何屬于人類的情緒。 裴然隱隱覺得這件事已經(jīng)超出了自己的底線,這種事不能開頭,一但開頭,就如猛獸出籠,后面就壓不住了,今天是這個少年,明天可能就是那個女孩,再后天,說不定就會輪到自己。 幾經(jīng)思量,他從身旁的包里拿出一個東西藏在腰間,然后從地上起身,上前擋住了眼鏡男想要關(guān)門的動作,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抵在門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眼鏡男見是他,停住了動作,神色不虞,沉聲道:“裴然,別多管閑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br> 裴然抵著門,低頭不語,片刻后,抬手松了松領(lǐng)帶,修長的指尖襯著暗紅色的古藤紋,有極強的視覺沖擊,卻不及他腰間露出的純黑色槍身來得沖擊大。 眼鏡男見狀,瞳孔微微一縮,不著痕跡瞇了瞇眼。 裴然抬起頭,笑道:“周滄明,凡事得有個先來后到吧,我呢,在家里被爹媽寵壞了,不喜歡別人跟我搶東西。” 不遠處的保鏢仿佛是為了附和他說的話,跟著從地上站起了身,手上冰涼的刀具泛著寒光。 眼鏡男面色有片刻僵硬,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倒是不知道你裴少爺好這口?!?/br> 說完又緩慢點頭,深深看了裴然一眼,攤手道:“行,讓你先?!?/br> 地上躺著的少年,或者不能說是少年了,他更像地獄里爬出的惡鬼,黑發(fā)貼在臉側(cè),被血水粘成一縷一縷的,睜著眼,一動不動,目無焦距的盯著某個地方。 惡魔尚在沉睡,一旦蘇醒,人間皆化煉獄。 裴然對毀容的人沒什么興趣,尤其這少年,總讓人覺得并非善類,他正欲轉(zhuǎn)身離去,匆匆一瞥,誰知卻見少年眼下有一顆淚痣,腳步就那么生生頓住了。 那一刻,誰也不知道裴然心里閃過什么念頭,旁人只見他俯身,把少年從地上扶起來,然后帶進洗手間,反手關(guān)上了門。 周滄明見狀扶了扶眼鏡,譏諷嗤笑。 末世僅僅爆發(fā)半個月,水電還沒有完全癱瘓,裴然一手攬住少年,一手解下領(lǐng)帶,用水龍頭打濕,然后擦去了他臉上的血污。 一顆淚痣清晰顯于眼前。 裴然壓著心中隱秘的情緒,低聲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不說話,半邊臉血rou模糊,剛剛擦凈,又有鮮血浸出。 裴然見狀,靠著洗手臺,慢條斯理的解開袖扣:“你覺得,是被四個人一起上好,還是被一個人上比較好?” 少年聞言,終于有了反應,他抬頭望著裴然,一雙眼空洞洞的,細看卻又能發(fā)現(xiàn)有什么東西正在一點點的碎裂開,而后緩緩低下頭,后頸瘦的脊椎骨微微凸起,跪在地上,伸手去解裴然的皮帶。 裴然覺得這么一張血糊糊的臉是真嚇人,他后退一步,避開少年的動作,對著鏡子洗了把臉,然后將微濕的頭發(fā)捋向腦后,側(cè)目看向他,再次問道:“叫什么名字?” “曲硯……” 少年的手還停在半空,嗓子啞的發(fā)不出聲,他動了動干裂的唇,機械的重復道:“曲硯?!?/br> 裴然現(xiàn)在是個什么心情,大概就是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外加喝了三百斤狗血的感覺,他說自己怎么老覺得末世這個情景很熟悉,原來自己穿書了——?。。?/br> 一本末世界面,主角升級打怪收后宮的升級流種馬文,劇情很爛俗,裴然當初看了兩眼就沒怎么看,唯一記得的,大概就是主角的名字。 曲硯…… 眼下有淚痣…… 末世前期因為弱小而受盡欺辱,一不小心就黑化了,然后爆發(fā)全系異能,成為整本小說中幾乎無敵的存在,有空間,有妹子,后期精神系異能修煉到高階甚至能cao控喪尸。 這已經(jīng)不是“人生贏家”四個字能概括得了的。 裴然腦海中又成功得出了一個等式。 曲硯=主角=絕世金大腿。 誰不抱,誰sb。 手頭沒有毛巾,裴然抬起曲硯的下巴,只能用那條領(lǐng)帶耐心的擦了擦他臉側(cè)殘余的臟污,片刻后才打開門,帶著他出去。 倉庫里有九個人,現(xiàn)在卻隱隱分成了四撥,一對情侶,一個婦女,兩個不良少年和周滄明,裴然和曲硯外加保鏢。 聽見開門的動靜,周滄明抬眼,卻見曲硯行走如常,身上也沒什么痕跡,不陰不陽的道:“裴然,你不行,就換別人,少占著茅坑不拉屎。” 裴然松開手,示意曲硯去自己的位置上坐著,然后把半濕的紅領(lǐng)帶隨意搭在脖子上,走過去把曲硯的書包拿了回來,純黑色的襯衫讓他側(cè)臉看起來多了幾分冷酷:“老子拉屎還非得讓你看見嗎?!?/br> 周滄明冷笑,不說話。 員工宿舍的床死過人,上面大片大片的腐rou,沒人敢睡上去,都是扯了衣柜里的毛毯墊在身下睡覺,裴然坐到保鏢馮唐和曲硯的中間,心里忽然滿滿的安全感。 馮唐為人內(nèi)斂沉默,說不上壞,但也說不上太好心,起碼目前來說對裴然還是保持著基本的尊敬,但以后就不一定了,在末世之中,這種主顧關(guān)系比紙還薄弱。 馮唐的父母還在南方,他不會一直保護裴然,等外界情況稍微好一些,就會前去尋找家人,所以裴然心中一直沒著沒落的,不過現(xiàn)在,只要牢牢抱住曲硯這條金大腿,以后就不愁了。 #忽然又有了活下去的信心# 裴然心里想著事,全然沒發(fā)現(xiàn)身旁的曲硯情況不太正常,最后還是那名叫芝芝的女孩猶豫著提醒道:“他……好像發(fā)燒了。” 裴然聞言看去,果不其然發(fā)現(xiàn)曲硯縮在墻角,燒的渾身guntang,卻也不慌,只是伸手把人撈過來,讓他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拉開身旁的背包,從里面拿了一片退燒藥出來。 食物所剩無幾,里面僅僅只有半包劣質(zhì)餅干一顆糖,外加三瓶礦泉水,一些常用藥物是從家里帶的,當然,這僅僅只是裴然的食物,至于保鏢馮唐還有多少食物,他不清楚,也不會去問。 裴然托著曲硯的后腦,掰開他緊閉的牙關(guān),喂他吃了退燒藥,然后又取了兩顆消炎膠囊,把藥粉撒在他臉上的患處。 末世藥物珍貴,但這種事就和投資一樣,風險越大利益越大,曲硯在裴然心里,現(xiàn)在就是保命符一樣的存在,死不得也不能死。 馮唐看了眼裴然喂藥的舉動,微微皺眉,卻也沒說什么。 這場鬧劇因為曲硯的自殘和裴然的插手,短暫平息了下來,現(xiàn)在倉庫沒有信號,網(wǎng)絡(luò)趨于半癱瘓狀態(tài),手機玩了一早上,已經(jīng)沒電了,裴然沒事做,就盯著曲硯打量,想看看未來吊炸天的主角是什么模樣。 他身上的校服洗得很干凈,卻依稀能看出一些褪色的水筆印子,寫滿了侮辱性詞句,還有大片大片的淡藍墨跡,不像無意弄臟,更像是惡意潑上去的。 裴然想,原來在學校是個被欺負的小可憐。 他點了根煙,吐出一口煙霧,又拉開曲硯的書包,發(fā)現(xiàn)里面有幾本書,幾張試卷,還有水筆文具,隔層放著一串鑰匙,已經(jīng)生了銹跡,里面有一個玻璃水杯,泡著不知被誰故意扔進去的蟑螂。 裴然對數(shù)學不感興趣,略過那幾張滿分的試卷,翻開語文書扉頁,上面寫著一行俊氣的字。 高三(6)班 曲硯 旁邊還有好幾排歪歪扭扭的異樣筆跡,寫著曲硯是xx這種罵人的話,往后翻,書頁被人用筆畫的稀巴爛,成功杜絕了裴然想看書解悶的想法。 果然,書中每個無敵的主角,都有一個悲慘的身世。 裴然今天如果不出手,曲硯可能就被周滄明那三個人拉進洗手間xx再xx,看看他剛才用石頭砸臉的狠勁,難怪后期會黑化。 裴然這種吃不得苦,受不得罪的,大抵就是個普通人的命。 時間一點點流逝,曲硯的呼吸聲也越來越沉重,燙的像火爐一般,身形抽搐,已經(jīng)不太像是普通的發(fā)燒,裴然在他的書包里發(fā)現(xiàn)一本課外書,看的正起勁,察覺后,空出一只手來,把掌心貼上了他的額頭。 裴然天生體寒,手也是冷冰冰的,貼上去后,曲硯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他袖間的倫敦雨古龍水味道還有些許殘留,前調(diào)是薄荷,中調(diào)是茉莉,最后剩淺淺的馬黛茶余韻,溫柔的像一場毛毛細雨,清新潮濕。 第145章 什么鬼 曲硯的夢中, 是一片人間煉獄。 高樓大廈相繼傾倒,塵埃漫天,無數(shù)居民奔走逃竄,她們哭著,喊著, 掙扎著, 卻都無濟于事, 地面開始劇烈震動,裂開無數(shù)縫隙,底下巖漿翻滾, 無數(shù)惡面目猙獰的鬼從里面緩緩爬出,啃噬著人類。 血, 到處都是血…… 地上滿是殘肢和內(nèi)臟碎塊, 赤紅的巖漿開始噴薄而出, 燙得靈魂都要變成灰燼, 鉛灰色的天空逐漸變暗,烏云罩頂, 伸手不見五指。 曲硯就在人群中央,不躲不閃, 任由巖漿吞噬著自己的骨血, 他雙手捂臉,一雙暗沉扭曲的眼從縫隙中看著世界一點點傾倒崩塌, 然后發(fā)出一陣低笑, 病態(tài)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