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回復(fù)平靜的韓韶軍驀然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丁穆炎。

    姜辰則像是被打了一記悶棍，先是好半天反應(yīng)不過來，然后是即將失控的憤怒：“你他媽說什么？”

    第47章

    作者有話要說：　　媽的，我都糊涂了

    “丁穆炎，韶軍的男朋友?！倍∧卵酌鏌o表情地重復(fù)。

    “我聽到了！你給我閉嘴！”姜辰兇狠道， 他現(xiàn)在才回過味來丁穆炎先前那句“你就是姜辰”是有多諷刺。

    丁穆炎聳了聳肩， 故意與韓韶軍對視了一眼， 然后做了個苦笑的表情，好像在說：你的朋友真難交流，要說也是他， 不許說也是他。

    眉眼間曖昧的交流瞬間觸到了姜辰的怒點，他眉頭緊擰，嘴唇微抿， 眼神像大海上陰沉的天，正在醞釀一場暴風(fēng)雨， 隨時會將丁穆炎這艘船掀翻?！澳闶谴蚰膬好俺鰜淼?？我怎么沒有聽說過？”姜辰譏誚。

    丁穆炎贊同似的點點頭：“我不是什么名人， 你這么多年沒跟韶軍聯(lián)系，沒聽說過很正常， 不過現(xiàn)在知道也不晚。”

    這一刀捅得見血， 姜辰不得不重新審視丁穆炎，斯斯文文的看上去沒什么戰(zhàn)斗力， 實際上一張嘴厲害得見血封喉。姜辰向來容不得旁人在氣場上站他上風(fēng)，若有人敢在他頭上撒野， 他必定會把人踩在腳底才罷休，但這一回， 他非但沒有發(fā)火，反而笑了一聲。

    韓韶軍看出了他這個笑容里的寒意，心底里打了個寒顫。

    姜辰并沒有過多地與丁穆炎糾纏， 繞過他走到了床的另一邊，俯視床上的人。韓韶軍蒼白的面容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姜辰臉上，他寧可韓韶軍急赤白臉地跟他吵架，也不愿意看他虛弱地躺在床上沉默不語。如果說酒精已成為了韓韶軍的陰影，那韓韶軍躺在他懷里痛苦喘息的模樣便是他的噩夢。

    韓韶軍掃了姜辰一眼，表情十分寡淡，即使在丁穆炎面前會為他辯解，面對他本人，還是無法給好臉色。

    姜辰臉上陰晴不定，通紅的眼睛深深凹陷，剛進(jìn)門時的氣勢似乎全都消失了，整個人被陰郁籠罩，就在沉默快要將他們吞噬時，姜辰沉聲道：“對不起?！?/br>
    這回輪到韓韶軍驚訝了。姜辰并不是第一次說對不起，可過去每次不是勉強(qiáng)就是敷衍，還擺出一副：我并沒有大錯但是給你面子所以說聲對不起。

    但這一次不一樣，無論語氣還是態(tài)度上，這一句“對不起”都是真心誠意的，就連丁穆炎都意外地多打量了他幾眼。

    韓韶軍不難理解姜辰的心態(tài)，因為這回姜辰親眼看著他一只腳踏進(jìn)鬼門關(guān)，是親手遞過去的酒差點要了他的命，他心中有愧，他認(rèn)為自己做錯了，所以他說對不起。

    面對道歉的姜辰，韓韶軍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想說算了，覺得太便宜他，想再責(zé)備幾句，又覺小氣，更何況一句對不起改變不了什么，或許對姜辰來說擺出低姿態(tài)是十分難得的事，但終究也只是一句流于表面的話而已。

    “為什么你現(xiàn)在會對酒精過敏，以前明明不會的。”姜辰問。

    “不止是酒精，他的過敏原有很多。”丁穆炎用極淡的口吻在一旁道，“比如花粉、毛發(fā)之類，他之前還養(yǎng)過一只貓，結(jié)果抱回來就打了一天的噴嚏，只能再送走?！?/br>
    “穆炎！”韓韶軍連忙阻止他繼續(xù)往下說。

    “為什么？”姜辰追問。

    “生了一場病，所以身體有點變化?！表n韶軍似乎并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

    丁穆炎在一旁道：“他有亂服藥的不良記錄，導(dǎo)致免疫系統(tǒng)異常?！?/br>
    “穆炎！”韓韶軍再次喝止住他，他不明白丁穆炎為什么要說這些，平日他都不是多嘴的人。

    “還有什么？”姜辰卻顯得更加異常，對丁穆炎的插嘴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不滿。

    “什么？”

    “你還對什么過敏？告訴我！我要知道！”并不太明亮的光打在姜辰臉上，顯得他的臉龐格外冷峻，布滿血絲的眼睛看上去有點憔悴，但也格外執(zhí)著。

    “粉塵、霉菌，你上次檢查出來的清單呢？可以給他看看。”丁穆炎道。

    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姜辰都自以為是地認(rèn)為韓韶軍是跟自己最親近的，韓韶軍的事沒有自己不知道的，可后來他漸漸發(fā)現(xiàn)恰恰相反，很多事情甚至連外人都知道了，他還被蒙在鼓里。但他始終不肯承認(rèn)，認(rèn)為這是韓韶軍有意隱瞞，并因此埋怨韓韶軍。

    此刻，他站在韓韶軍的床邊，突然發(fā)現(xiàn)，他不知道的豈止是一些事？韓韶軍過去的三年對他來說完全是一片空白?！安恢浪凭^敏”無法成為傷害韓韶軍的借口，連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男朋友”都對韓韶軍的情況了解得一清二楚。

    在他的主觀里三年一晃而過，他回來了，所以韓韶軍也應(yīng)該回歸到有自己的生活的里，但現(xiàn)在，三年過去，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眼前的韓韶軍甚至有點陌生，自己成了一個魯莽的外人，每個人的每一句話都會讓他驚訝。

    “還有呢？”姜辰急于想填補(bǔ)三年的空白，“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丁穆炎在邊上插著雙手：“ 不好嗎？什么都不知道最幸福?！?/br>
    姜辰只是盯著韓韶軍：“如果只是過敏的話，我以后會注意的。”

    “韶軍現(xiàn)在是我男朋友，請你注意分寸?！?/br>
    姜辰握緊了拳頭，刻意將丁穆炎忽略：“很多過敏都是能治療的，我陪你去治好嗎？”

    “我就是醫(yī)生，治療的事就不麻煩姜先生cao心了?！?/br>
    “我在跟韶軍說話，有你什么事？”姜辰到底還是被激怒了。

    丁穆炎冷冷地頂回去：“你又有什么資格站在這里說些有的沒的？”

    姜辰的臉色愈發(fā)難看了，先天的理虧讓他在言語上落了下風(fēng)，但他依然倔強(qiáng)地?fù)沃骸吧剀?，沒有關(guān)系的，以后我們小心一點，再找機(jī)會慢慢治?！?/br>
    “過敏又算得了什么！你差點把他毀了！”

    他們一左一右不停地你來我往，疼痛在韓韶軍腦袋里積聚，就好像有把鋸子在他腦子里來回切割，眼看著丁穆炎靠過來拉他，韓韶軍終于急了，抬起胳膊將他擋開：“你們都別說了！我想睡一會兒！出去！”

    他沙啞的聲音讓姜辰又一陣難受：“我不說話了，你睡我陪你?！?/br>
    “你出去！”韓韶軍繃著一張霜白的臉，堅定地說，“姜辰，你出去！”

    姜辰的臉上如有一場大戲，赤橙黃綠依次上演，若是放在以前，韓韶軍是不會趕他走的，但這趟回來后，很多事情都有了變化。韶軍總是會聽我的！這個根深蒂固的觀念動搖了，他的心口亂糟糟的，像長滿了野草的荒地，當(dāng)一個人長久以來的認(rèn)知被顛覆，他忽然之間失去了方向。

    但他并沒有多說什么，盡管疲憊讓他憔悴不堪，但他還是驕傲地挺直了背脊，把不安隱藏在心底：“好，那我先回去洗個澡，再回來陪你。”

    姜辰?jīng)]有堅持留下，他意識到現(xiàn)在的情況再強(qiáng)留下只會適得其反，更何況韓韶軍在他身上吐過，留下不太好的氣味，衣服又皺又臟，凌亂的頭發(fā)滿是灰塵，他急需清洗一下，重新以一個完美清爽的形象出現(xiàn)。

    “再見，姜先生，我會照顧好韶軍的?！倍∧卵子州p飄飄丟出一句。

    姜辰的腳步一頓，緩慢而陰沉地打量著丁穆炎，眼神像一道透視線將他從頭到腳從里到外掃了一遍，然后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他就像藏在刀鞘里的刀，不露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