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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030

    四人視線相交匯, 空氣好似遇到了冷氣, 瞬間凝固。

    室內(nèi)靜謐一瞬。

    陳宏微彎著眼, 瞥了一眼眼前的三人，輕笑一聲, 抬著手里的飯盒問楊嬌嬌：“早飯你還要嗎？”

    他的到來讓楊嬌嬌舒了一口氣，或者是看在她是傷者的份上，賀云成出于情義的面子上突然對她變得好了，但這種前夫妻的關(guān)系，他的好也讓她變得有些不自然。

    但她跟陳宏關(guān)系就沒那么復雜了，要是有個什么事，之間也能分得清一些，沒什么心里大負擔。

    “要的?！彼曇魷赝? 轉(zhuǎn)頭看著賀云成，笑道：“賀團長，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 我不好再勞煩你, 所以謝謝你的飯?！?/br>
    說完, 她把男人剛才堆放在自己面前的東西推回去, “這個你們拿回去吃吧，昨天辛苦你們了?！?/br>
    王明禮咋舌，他站在原地, 身子一點都不敢不動，微抬著眼，余光悄悄打量著賀云成的臉。

    他薄唇微抿, 眉心也微微擰起，似郁結(jié)著一層冰霜，漆黑的眸子猶似一汪古譚，淡然冷漠看著被推回來的東西。

    王明禮覺得現(xiàn)在的情況非常不妙，不過是兩人離個婚，他怎么感覺他們之間有一種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

    而且，團長好像也沒惡意。

    昨兒他們在車里看到她一動不動的樣子，團長還以為她死了，這不，趕緊把她抱上部隊的車，冒著大暴雨也趕緊把人帶回來了？

    雖然救人是他們身為兵應(yīng)該做的事，謝過之后也就算了，但團長昨晚直接從災區(qū)那兒趕回來看她，就算離婚關(guān)系再不好也不至于在外人面前落下他的面子吧？

    還有這個什么陳知青，要不是王明禮知道他跟楊嬌嬌之間是朋友，這個舉動他都以為他們兩個是夫妻倆呢。

    這么親密，是不怕別人誤會嗎？

    還是，他們只是假的朋友關(guān)系？

    賀云成垂眼，修長的指節(jié)輕輕壓在飯盒上，點了兩下，很快收回，抬眼看著楊嬌嬌，淡淡地應(yīng)聲：“也好。”

    說著他看著王明禮，聲音干脆：“明禮，把東西收好。”

    說完，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那我們就先走了啊。”王明禮忙收拾著東西，經(jīng)過陳宏旁邊時，定眼看了他一下，隨后才離開。

    楊嬌嬌舒了口氣，打量著陳宏，他身上似乎沒什么傷，看樣子沒自己傷得重，“你還好吧？”

    “我沒事?！标惡晏嶂鴸|西往床頭走，“摔疼了點，醫(yī)生讓我留院觀察兩天，如果明天頭沒什么事，我就可以出院了?！?/br>
    楊嬌嬌微怔，兩天后好像是比自己還先出院？

    “你感覺好點了沒有？”陳宏一邊說打開著飯盒，“睡了將近一天一夜，應(yīng)該好點了吧？”

    楊嬌嬌笑著頷首，昨天醒來的時候頭暈想吐，這些都是腦震蕩的常規(guī)表現(xiàn)，這會兒睡了這么久，她感覺好多了，“頭還是疼的，不過感覺好多了，不怎么想吐了?！?/br>
    “昨天你都沒怎么吃飯，先吃點東西?！标惡杲o她放好的筷子，轉(zhuǎn)頭瞥了一眼她的右手，挑眉：“你的手還能動嗎？要不要我?guī)兔?？？?/br>
    “謝謝，我這邊手沒事?！睏顙蓩擅πχ鴳?yīng)，聽著他提到昨天，又想到賀云成一早出現(xiàn)在這，她微微一咽，“昨天晚上賀團長是不是在……”

    她沒把話說完，但陳宏聽得明白她是想問賀云成的事，他側(cè)頭，笑著應(yīng)：“是，昨晚賀團長在醫(yī)院里?！?/br>
    楊嬌嬌身子一僵。

    果然，賀云成昨晚幫她守夜了！難怪一早就能看到他。

    看著她有些失神，陳宏把凳子拉過來，坐在床邊，把昨晚的事大概跟她說了一下，臉上的笑意自然：“若不是我身子也有傷，醫(yī)院又在管理，要不然守夜的機會最后也不會讓他贏了去。”

    楊嬌嬌微垂著眼，昨晚他們兩人在外面的動靜她一點沒聽到，也沒想到賀云成最后會在她病房里睡了一夜，更沒想到陳宏會那么幫她。

    “謝謝你幫我說話?！彼劢俏⒋?，不知道陳宏為什么會這么幫自己，也有點兒擔心這樣會影響到他，“不過你也傷了，還是要好好休息，不要跟他起沖突。”

    她的傷雖然很疼，但是還能行動，不用人守夜都可以。

    “我也只是不太喜歡他的行事方式。”陳宏輕笑，“當然他也不會真的跟我動手。”

    說完，他想了會，遲疑地問她：“賀團長突然這樣，是不是想要跟你重歸于好？”

    “不會的?！睏顙蓩陕曇艨隙ǎ驗樵谠闹性鳟敵踝龅氖率琴R云成心里的一道坎，至少在她看的連載部分，賀云成心里的這道坎還沒跨過去，“大概是在同情我吧?！?/br>
    她淡淡的語氣，沒聽出什么情緒，陳宏也有點兒好奇她現(xiàn)在對賀云成是什么感覺，看著她還沒開口吃，他眼眸微抬，問她：“你恨他嗎？”

    楊嬌嬌手中的筷子微頓，陳宏住在大隊里三年，應(yīng)該對原主的事有所耳聞，只是他問的這個問題讓她點驚訝，畢竟他以前跟原主往來也很少得可憐。

    置身之外來說，她本人對賀云成是沒有什么感情，愛恨都談不上；如果是原主，照原書人設(shè)來說她是愛賀云成的，要不然過了這三年，也不會在他要回來的時候找楊春妮要拿藥生孩子。

    看著她沒回話，陳宏笑了笑，語氣有點兒驚訝：“你不恨他？”

    楊嬌嬌不是賀云成，沒有過被一個女人污蔑，又差點坐牢的經(jīng)歷，她雖然占了原主的身，但是也沒經(jīng)歷過這三年的心酸史，這兩人之間的事，她也不好對外給出評論。

    她睫毛輕眨，看著陳宏，笑意輕松，“都過去了，談不上恨什么的，現(xiàn)在離婚了，錢我也拿了，也不想再去浪費自己的感情。”

    然后，她看著陳宏，又轉(zhuǎn)開了話題：“對了，你來這邊辦什么事情？住院的話會不會影響你？”

    她話鋒直轉(zhuǎn)，陳宏微挑著眉，也沒打算跟她再討論下去，“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影響不大?！?/br>
    說完，他想到什么，“等我走后，你要不要通知你娘過來一趟？”

    楊嬌嬌想著從楊家到這里大概將近十小時，她現(xiàn)在的傷不嚴重，雖然自理有點兒麻煩，但還不至于非要馬春容過來的地步，若有什么處理不了的事，到時候叫護士找個護士工什么的也能解決。

    “暫時不用，如果真的需要我會打電話給她?！彼溃F(xiàn)在唯一擔心的是之前給那幾個高中生做的衣服過兩天馬上就要提貨了，她不能回去，而她租房的鑰匙只有馬春容有。

    陳宏頷首，“那你先吃，飯盒你先留著，我出去一下?！?/br>
    楊嬌嬌點頭，有點兒好奇陳宏為什么會來市區(qū)，不過人家不想說，她也沒必要去追問。

    陳宏回了自己的病房，去跟護士交涉后出了醫(yī)院，他前往自己的目地的。

    斑駁的舊墻，巷子狹小逼人。

    他敲開了當中一戶門。

    沒多久，有個年輕的婦人給他開門，看到他，婦人面色笑意盛綻，“不是說昨天下午到嗎，怎么今天才過來？”

    陳宏外面露出的皮膚沒有外傷，所以他也沒說自己出車禍的事，笑著應(yīng)：“車子晚點了，又下著雨我不好過來?！?/br>
    “我娘還擔心你怎么還沒過來呢，一夜沒睡好?！眿D人請他進去。

    陳宏聞言，沉沉的臉色微緩，“蘭姨這個月還好吧？”

    “還是跟以前一樣?！眿D人跟著他身后，兩人一起進屋，“你們說話吧，我去做飯。”

    陳宏想到什么，側(cè)頭看著她，“秋姐，中午幫我多做一份飯吧，我今天見了個朋友，一會帶回去給她?！?/br>
    婦人沒問是誰，笑著應(yīng)下。

    陳宏進了小房間，房內(nèi)，有個老婦人躺在床上，她臉色蒼白，瘦弱，是生病了很久的樣子。

    他坐了下來，看著她，輕輕叫了一聲：“蘭姨?！?/br>
    聽到動靜，被喚做蘭姨的老婦人睜眼，待看清楚來人的時候，面色展出一抹笑意，“估計要高考了?！?/br>
    陳宏聞言一愣，“哪里來的消息？”

    “不知道，反正有風聲這么說?！碧m姨的聲音微弱，但聽得出她語氣很高興，“你得高考，只有考上了才能回去?！?/br>
    高考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陳宏都快不記得了，他也沒想過會突然聽到這種消息，但現(xiàn)在又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沉吟一瞬，他問：“那有沒有說什么時間高考？”

    “不太確定?！碧m姨道，“不過如果是真的，那估計不會超過今年?！?/br>
    馬上就進了六月，今年過去了一半，若這個消息可靠，那就是說他在這邊只有半年了？

    只是消息是真的嗎？

    他還不敢確定。

    他還沒話，蘭姨又道：“我這幾天都托人打聽著，如果真的消息定下來，會給你打電話的，不管怎樣，你得先復習。”

    陳宏不知道高考是什么樣子的，不過這三年，書上的知識他也沒忘記，“知道，如果這消息是真的，我會做好準備的。”

    “考試你應(yīng)該沒問題吧？”蘭姨又道，“這是你回來的唯一途徑，之后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br>
    陳宏頷首，自從去年之后，很多知青都在靠關(guān)系想辦法回城，但按目前他們家的境況，如果要回去也只能參考高考。

    “沒問題的?！彼曇舻?。

    話剛落，秋姐進屋，問陳宏：“你那個朋友吃什么口味的飯？”

    “清淡點就行?！标惡曛苯討?yīng)她。

    蘭姨聽著兩人對話，愣了一會，撐著身子從床上坐起，打量著他，“你什么時候在這里有了朋友？”

    陳宏也沒做多少思慮，隨便先應(yīng)著她：“只是同個大隊的人，剛好一個車子過來辦事，不是這里的人?！?/br>
    蘭姨松了一口氣，也直接提醒他，“現(xiàn)在很多人去上訪，你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要學別的知青跟鄉(xiāng)下的人結(jié)婚，沒什么用的?！?/br>
    她說著又感慨：“若不是你家落難了，你也早回去了，我雖然有心幫忙，但實在幫不到你們什么。”

    陳宏一笑，蘭姨在他們家做了十幾年的保姆，能在他們家落難的時候經(jīng)常給他寄東西已經(jīng)很好了，“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其他的事讓我自己來吧。”

    蘭姨欣慰，“你今天回不去了吧？要不在這住兩天？”

    “不太好?！标惡甑溃拔谊犂镞€有點事要早回去?！?/br>
    兩人又說了會話，到了飯點，陳宏吃完飯?zhí)嶂酗埦椭苯踊亓酸t(yī)院，剛回到病房便看到賀云成的小跟班提著什么東西進了楊嬌嬌的病房。

    而這邊屋內(nèi)，王明禮把東西都堆放在桌子上，興許是因為尷尬，他的聲音不像之前那樣關(guān)切了，“我們很快要歸隊了，團長想著你可能會用這著這個，所以讓我?guī)н^來?！?/br>
    楊嬌嬌想著拒絕，可眸光一掃到那幾樣東西，眼睛就直了。

    王明禮帶來的東西，一個是一本書，一個是幾種面料的小塊樣板。

    而那本雜志看著封面應(yīng)該是本服裝雜志，樣子不算很新，封面都是繁體字的，很明顯應(yīng)該是港城的東西。

    “你們怎么會有這個？”她壓著有些驚訝的聲音問，上次她去縣城可都沒找到，“這里的書店原來有賣？”

    “這個我不知道?！蓖趺鞫Y上次跟賀云成去書店的時候根本沒留意看書店里有賣什么，這本書有點兒舊，應(yīng)該不是書店里的，多半是賀云成從哪里借來的，“我只是負責把東西送來。”

    “那這個呢？”楊嬌嬌指著面料輕問，“這個是從你們團長說的那家紡織廠拿的嗎？”

    “是的。”王明禮也沒必要瞞著，拿出一張準備好的小紙條，“這上面是那里的電話地址，如果百貨大樓沒有找不到你想要的東西，你可以試著去這里看看。”

    楊嬌嬌做版師幾年了，自然知道設(shè)計圖跟面料的重要性，這是時候紡織廠都是國有的，就算他們有面料估計也不會賣給她吧，不過按她現(xiàn)實的經(jīng)驗，要那里有尾貨倒是可以拿的。

    “你們團長這是想干嘛？”她問王明禮，又是送書又是給她拉線的，無事獻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