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物是人非
丁小白揉了幾下‘咕嚕嚕’叫的肚子,太餓了啊,前腔貼后腔了,早上只喝了半碗能照見人,卻幾乎看不見米粒的高粱米粥。 這也能叫米粥?真是可笑,可丁小白笑不出來,現(xiàn)在能有這樣的米粥喝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就這還是爹娘勒緊了腰帶,給他們幾個小的省出的口糧。 不行,她得出去找點食吃,總不能就這么干等著餓死吧,可這大雪嚎天的,上哪兒去找吃的呢? “大壯、小朵,在家等jiejie啊,jiejie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你們不許亂跑,好好在家呆著,聽到?jīng)]有?” 見兩個弟妹乖巧地應(yīng)了,丁小白才推開破敗的屋門,迎面一股冷風(fēng),夾著碎雪吹進(jìn)了脖子里。 丁小白縮了縮脖子,剛要邁步出門,就聽到有人揚聲喊著,“還懶在炕上暖屎窩子呢,一屋子掃把星,糟爛貨?!?/br> “趕緊出來,把院子里的雪掃了,去河邊打水,水缸不打滿,今天誰也甭想吃飯,餓死你們幾個懶蛆?!?/br> 丁小白跺了跺腳,又縮回了屋里,見兩個小的掀開了被子就要下地,她把兩人又給按了回去。 “大壯,小朵,別理她知道嗎?就在家里呆著,等jiejie回來,這大冷的天,你們連個厚實的棉襖都沒有,再凍壞了,更要花銀錢了?!?/br> 弟弟大壯才六歲,meimei小朵更是只有四歲,那位正頭奶奶也不知道把心長偏到哪兒了? 兒子、媳婦懶在屋里不用,偏要支使他們幾個孩子掃院子打水,這數(shù)九寒天的,也真是狠得下心,那心得黑成啥樣了? 兩個小的聽著外面連綿不絕的叫罵聲,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肩膀,不過看到j(luò)iejie堅定的表情,最終還是猶猶豫豫地點了頭。 重新走出屋門,丁小白扭頭看看自家四處漏風(fēng)的破木頭房子,又再看向正屋的方向。 青石底裙的土坯房,屋頂?shù)幕彝咪佒粚訙\霜,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晶瑩的光,而那灰瓦下,住著身體原主的所謂血緣親人。 爺爺、奶奶、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四叔、四嬸,再加上這幾屋的孩子,十好幾口子的人,卻沒有一個人會善待他們一家。 她這個身體的原主,就是因為去河邊給家里打水,沒踩穩(wěn)冬日河邊凍上了一層薄冰的青石,才掉進(jìn)冰窟窿里淹死的。 要不是正好也有人過來打水,把小姑娘從冰水里撈了出來,她丁小白恐怕連住進(jìn)這個身體的機會都沒有了。 那還只是個八歲的孩子啊?一屋子大人躲在屋里貓冬,卻讓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兒去河邊給全家打吃用的水,良心都讓狗吃了,豬狗不如的畜生。 又再揉了揉肚子,丁小白毅然決然地小跑著出了院子,太冷了,她感覺自已如果再呆下去,下一秒就會被凍成冰雕。 想著穿過來之前,自已正坐著游輪出海旅行呢,多享受??!也不過是看著海景瞇了一小覺,再睜眼就物是人非了。 ‘咳,咳’,丁小白嗆了口冷風(fēng),抬手拍了拍胸脯,這個身子骨太弱了,又病了這么一場,落下的病根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養(yǎng)好? 算了,想這些有什么用,日子總是要過的,在丁小白的字典里,就沒有妥協(xié)這個詞。 踩著雪走出了村子,目光所及,除了不遠(yuǎn)處山坡的林子里,偶爾幾棵松樹上還有些泛著灰黑的綠色,真是再也找不出一絲綠了。 可家里兩個弟妹還在餓著肚子呢,無論如何,今天都得找著點吃的,左右踅摸了一圈,也就只有這片林子,或許能有點希望了。 把短了一截的褲腿往下抻了抻,舊棉鞋上頂露出的大腳趾,卻是讓她無能為力,盡量把手也縮進(jìn)袖子里,丁小白凜然赴義般地進(jìn)了林子。 這是她病好后第一次走出家門,腦子里又沒有存留半點原主的記憶,她也只能憑著感覺冒懵走了。 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林子里逛,沒一會兒就不分東南西北了,別說找吃的了,現(xiàn)在就是想走回山下去都難。 也許就這樣迷失在林子里也挺好的,餓死的滋味比凍死也好不到哪里去,說不得更凄慘呢。 不過一想起家里的兩個小可憐兒,丁小白又重新燃起了熊熊斗志,步子邁的都比剛才大了些。 上輩子在工作中遇到那么多的困難,也不曾退縮半步,就不信這蠻荒的古代,會連口吃食都混不上了。 正雄糾糾氣昂昂地闊步前進(jìn)呢,哪想到腳下一絆,丁小白就滾到雪窠子里了,灌了一脖子雪,凍得她直打哆嗦。 “該死的?!比说蛊鹈箒?,真是喝涼水都塞牙,丁小白嘀嘀咕咕地從雪地里爬起來,正要拍打身上的雪,卻模模糊糊聽到了些什么聲音。 丁小白立馬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杳無人煙的雪林子里,若是來個歹人的話,她可是哭救無門了。 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已,就這破衣爛衫,身無二兩rou的樣子,誰會對她動心思啊,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的! 屏住了呼吸仔細(xì)傾聽,聲音傳來的方向,好像在前邊不遠(yuǎn)的雪地里,丁小白一瞬間又聯(lián)想到電視劇里的雪地埋尸,結(jié)果人沒死透,真是把她自已嚇得夠嗆。 勉強定了心神,丁小白害怕是害怕,倒是沒想著要逃走,而是小心翼翼地往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 只有未知才是讓人害怕的,丁小白遇事從來都要弄個明白,也因為這股子韌勁,她的工作才能做到那么出色,才有了那一次游輪出海的機會。 可也正是因為那次的游輪出海,她才來到了這個偏僻的山村,這個被親人虐待、凌辱的五口之家,這算不算因果循環(huán)? 丁小白用力地甩了甩頭,把這些有的沒的都甩出了腦袋之外,她現(xiàn)在需要專注眼前好不好,啥時候?qū)W會分心了呢?一定是餓的。 收回心神,躬著身子,小步地挪動著,一點點地往聲音傳來處靠近,然后趴下,我的天,那是什么? “哇哦,終于讓我找到了?!倍⌒“着吭谘┒牙铮粗谙葳謇飹暝幕彝米?,忍不住哈哈大笑。 剛笑了沒兩聲,肚子就又‘咕嚕?!亟衅饋?,丁小白嘆了口氣,躬起身子跪趴著。 “小兔子,真是對不起!你今天只能填我的五臟廟了?!倍⌒“讓χ液谏耐米?,抱歉地說了一句。 起身緊了緊褲帶,轉(zhuǎn)頭往四處踅摸著,很快她就看中了幾步遠(yuǎn)的兩枝樹杈,趕緊小跑著過去。 跳起來夠到樹杈,用力地下墜,‘咔嚓’一聲,樹杈被身體的重力給帶折了,丁小白也跟著摔了下來。 半點不氣餒,她又跳著去夠另一根樹杈,奈何折斷第一根,就已經(jīng)用光了她的體力,實在是太餓了。 也不管雪里有多冷,丁小白直接坐在雪地上喘著粗氣,她得攢點力氣,然后把那只兔子弄上來。 好不容易把氣喘勻了,重新爬起來折樹杈,又蹦跶了五、六次,總算是把樹杈折了下來。 拎著兩根樹杈,丁小白跑回到陷阱旁,重新趴在邊沿的雪地里,用兩根樹杈去夾陷阱里的灰兔子。 估算得不錯,這兩根樹杈的長度剛剛好,能夠夾到兔子,又不會多費丁小白的力氣。 沒想到夾兔子還是個大工程,它雖然受了傷,卻還活著,丁小白出了一身的汗,也沒把兔子給夾上來,樹杈倒是有一根掉進(jìn)了陷阱里。 人生最悲慘的距離是什么,就是我在陷阱邊上,而你在陷阱里,我看得到你卻不能擁有你。 丁小白哀嚎了一聲,很是有些崩潰,真想干脆跳進(jìn)去算了,吃不著兔子不如跟兔子一起死吧。 當(dāng)然,這只是偶發(fā)一下感慨,她太知道了,就她現(xiàn)在這個小身板,跳進(jìn)去真就是等死了,絕對爬不上來的。 “你在干嘛?”一聲突如其來的詢問,把耍賴躺在雪里撒潑的丁小白給嚇了一跳,一骨碌地爬了起來。 “你是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小少年,丁小白又驚又喜,驚的是可能有人要搶走自已的食物了,喜的是可能有人會幫忙。 “你又是誰?”小少年沒有回答她,反而聲音冷冷地反問道,這氣勢讓丁小白有點驚大于喜了,還挺兇呢。 縮了縮肩膀,丁小白指了指山腳下,“我叫丁小白,就住在那個半坡村,靠近山腳的第二家,老丁家?!?/br> 小少年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丁小白,丁小白下意識地把右腳往后縮了縮,露出大腳趾的破棉鞋,實在是羞于見人。 看到丁小白的小動作,少年微微地擰了下眉頭,太快,丁小白完全沒有注意到,她還沉浸在自已的小心思里。 “那個……我能不能求你個事兒?”把腳趾努力地縮回鞋子里,丁小白抬起頭,眨著一雙大眼睛,很無辜地請求到。 穿過來也有一個多月了,沒有一天能吃飽的,不對,是根本沒有一天能吃個半飽的,饑餓是常態(tài),她也只能張嘴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