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你是不是喜歡我?
午飯過后,艾金窩在沙發(fā)里,一不小心睡著了。 這會兒天光正盛,穿過透明玻璃落在omega清秀的臉上,把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的光。梵轉(zhuǎn)頭看去,入眼是飛舞在半空的細(xì)塵,艾金安詳?shù)乃伜桶肼兜募绨颉D莾善埖臏\色薄唇看上去十分柔軟,讓人很想碰上一碰。 不知道吻上去會是什么感覺。梵沒由來地想。 艾金睡著的時候看上去毫無防備,褪去了渾身的銳氣和從容,只剩一派不加修飾的純真。 梵靜靜地看著,一時忘記了時光的流逝。 過了一會兒,艾金擱在書上的手微微一動,醒了過來,目光捕捉到梵的視線,抓個正著。 梵不自然地別過眼。 空氣中流淌著曖昧的氣流。 艾金望著他,眨了眨眼:“梵,你是不是……喜歡我?” 艾金也不確定自己這么問是不是很自作多情,他只是敏感地察覺到梵似乎特別關(guān)注他,以至于在梵與他相處的過程中,失去了以往的從容。 梵垂著眸,并不回答。他知道自從遇見艾金之后自己就變得有些奇怪了,艾金會感覺到其實也很正常??伤偸窍乱庾R地覺得,艾金還是愛著那個他不知姓名的前男友的,這段時間在房間里夜以繼日地做著準(zhǔn)備工作,在他看來也好像是艾金為了讓自己忘掉那些不愉快的手段。 在這個時候橫插一腳,好像有點趁人之危。 艾金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梵,這種悶葫蘆似的反應(yīng),倒讓他覺得很新奇。從來都是別人主動向他告白,這種被他當(dāng)面戳穿還裝啞巴的艾金還確確實實沒見過。 梵本來就很尷尬了,被艾金這么盯著看了半天,更覺得無地自容。 “……你干嘛一直看著我?!辫髠?cè)過身,不讓艾金再看他的臉。 “覺得你好玩?!卑鹦Σ[瞇地說。 ……這評價算是正面還是負(fù)面? 梵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一言不發(fā)地抱著厚厚的書進(jìn)自己的房間去了。 艾金無辜地望著他的背影,尋思著怎么這人還一下子鬧起別扭了? 梵走了,艾金便一個人霸占了沙發(fā),姿勢換來換去,從這頭滾到那頭,怎么坐都覺得怪不舒坦的。艾金想了想,覺得自己大概是太無聊了。 他剛剛當(dāng)著梵的面戳穿對方的心思,并非是想讓梵難堪,只是想試試能不能把這個悶葫蘆的心里話給激出來。梵太溫柔了,他給了艾金太多的關(guān)心,卻又只是默默地去做,從不向艾金邀功邀賞。包括喜歡艾金這件事,也只是藏在心里而已。 分手和流產(chǎn),對于艾金來說確實是傷害特別大的兩件事,就算他自己想要趕緊忘記,刻在他心間的傷痛也會在午夜夢回時再次復(fù)發(fā)。他需要一個人來愛他,幫他徹底忘記心中的刺痛,可是他又不愿意再去愛人,他想把自己置身于情愛之外,只做享受者,不做付出者。 盡管這很自私,但可以活得更快樂。 梵,或許就是一個合適的人選。他會為艾金付出,卻不向艾金索求,是沉默的奉獻(xiàn)者。 但艾金內(nèi)心深處其實也不那么愿意去傷害一個溫柔的人。 艾金抱著沙發(fā)抱枕胡思亂想,最終也沒想出個結(jié)果來。 不如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他踩著拖鞋,小跑到梵臥室的門外,輕輕叩了兩下門,對里頭的人道:“對不起,梵。我惹你生氣了?!?/br> 梵悶悶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來:“我沒在生氣?!?/br> 這對話怎么感覺有點似曾相識。艾金忽然想到,好像上次他戳穿梵對他的關(guān)心的時候,他們也是這樣一個生悶氣一個道歉,只不過這一次兩人的位置對調(diào)了。 生活還真有意思。 “你就是在生氣,我聽出來啦?!卑鸬溃巴砩衔艺埬愠燥?,原諒我好不好?” “你不是在存錢嗎?別請了?!辫蠡卮?。 這個悶葫蘆居然有點難搞。艾金嘖嘖感嘆著。 當(dāng)然,艾金總有辦法制服他的。 艾金又敲了兩下門,道:“你再不出來我就喝冰啤喝死自己。” “我說真的!” 梵果然就過來開門了,臉色有點沉:“不準(zhǔn)喝?!?/br> 艾金朝他討好地笑了笑:“好,都聽你的?!?/br> 梵面上的陰云立刻就散去了,耳尖還有點紅。 “冰箱里還有牛奶,你想喝就喝那個?!辫蟮?,“記得溫一下再喝。” “嗯嗯!”艾金點點頭,又問,“梵,我什么時候可以做標(biāo)記清除手術(shù)?” 梵的視線落到他的頸側(cè),那里有一處很明顯的印記。 “近期安排吧?!倍?,他又頓了頓,皺起眉接著問:“你真的要做嗎?很痛。比起做標(biāo)記清除手術(shù),等你找到下一個戀人之后再直接覆蓋掉這個標(biāo)記可能會是更好的選擇。” “但是下一個戀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來啊。”艾金曖昧地笑了笑,似乎意有所指,“我不想在過去里停留太久,所以想盡快把標(biāo)記拿掉?!?/br> “我不怕痛?!?/br> 艾金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梵看見他眼底閃著堅定的光。 最終,艾金的標(biāo)記清除手術(shù)定在了8月16日下午,由梵主刀。由于腺體附近不能做麻醉,所以艾金只能在清醒狀態(tài)下手術(shù)。 其實這場手術(shù)對于梵來說并不算難,最難的是,他要眼看著艾金躺在手術(shù)床上被他用小刀割開皮膚,看著他受苦受難。 手術(shù)過程中,艾金好像是為了印證他梵所說的那句“我不怕痛”,一直緊咬著牙關(guān),即便已經(jīng)痛到面色蒼白如紙,也沒有發(fā)出一聲痛呼,直到縫合完畢。 加菲爾德留下的標(biāo)記消失了。從此以后艾金便不再是誰的omega,就只是他自己。 他們之間三年多的感情,終于畫下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句號。 艾金望著頭頂刺眼的手術(shù)燈,把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 結(jié)束的時候,梵對他說:“你是個了不起的人?!?/br> “或許吧?!卑痖]著眼,虛弱地笑了。其實他也沒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不喜歡在他人面前露怯,才一次又一次地逼迫自己,去成為一個看似堅強(qiáng)的人。 艾金被送進(jìn)病房里休息,脖子上裹著厚厚的白色紗布。他需要再在診所里住一段時間,觀察術(shù)后恢復(fù)的情況。 這里是他之前和希爾一起住的那一間,只不過希爾已經(jīng)出院了,他卻又住了進(jìn)來。旁邊的床鋪是空的,讓艾金覺得有點寂寞。 原來希爾說的是真的。一個人住在病房里,確實很容易感到孤獨。 剛才手術(shù)時,艾金已經(jīng)強(qiáng)撐了太久,出了一頭的汗,是真的累了。在病床上躺了沒幾分鐘,就沉沉睡去了。 大約晚上七八點的時候,艾金被病房外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吵醒了。 “誒誒誒,聽說現(xiàn)在住在里面的那個是梵醫(yī)生的男朋友???” “真的假的?我從來沒聽說過梵醫(yī)生在談戀愛??!” “真的真的!他們兩個在同居呢,我之前親眼看到樊醫(yī)生從藥房那里開了抑制劑回去!” “不對啊,如果他是樊醫(yī)生的omega,那為什么要做標(biāo)記清除手術(shù)?。俊?/br> “或許是清除前男友的標(biāo)記?” “……明明直接覆蓋掉就好了,干嘛要做標(biāo)記清除手術(shù)折磨自己?。∥艺娴睦斫獠涣??!?/br> “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是因為這人特別在乎自己是個**,怕梵醫(yī)生標(biāo)記他的時候看到腺體上的標(biāo)記,會嫌棄他已經(jīng)被人搞過了吧?!?/br> “樊醫(yī)生怎么會看上這種貨色啊!” 艾金躺在床上,把外頭幾個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心中覺得好笑。有不少omega都是這樣的,刻薄而怨毒,生活過得不如意,就會通過羞辱同類來發(fā)泄情緒,倒也不奇怪。 “沒人跟你們說過病房外禁止喧嘩嗎?”一個明顯帶著不悅的聲音響起了,是梵。 外面那幾個穿著病服的omega嚇了一跳,登時閉了嘴。他們還從沒見過梵這么冷淡的樣子,明明他平時從來不對病人發(fā)火的。 “都回自己病房里去,別亂跑。”梵道。 門外響起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梵從外面輕手輕腳地開了門,看見艾金醒著,想到剛才那些人的瘋話大概都被他聽見了,心中頓時又有些壓不住火。 “看來你還挺受omega病人歡迎的。”艾金勾起嘴角,用虛弱的聲音說道。這群人說話的時候,醋氣都有點熏著他了。如果不是把他當(dāng)成了自己的情敵,也不會說出這么刻毒的話來。 “他們只是把感恩錯當(dāng)成愛慕了而已?!辫髱桶鹨戳艘瓷砩系谋蛔?,在他床邊坐下。 艾金問他:“天都黑了,你怎么還在診所里?”他記得梵不是這天值班。 “今晚值班的醫(yī)生有點事,所以跟我換班了。”梵回答。他撒謊了,其實是因為他想待在診所里陪著艾金,才主動找同事?lián)Q班的。 梵的心思很好猜,艾金立刻就明白了。 他從被窩里把手伸出來,輕輕碰了下梵的手。一只冰涼,一只溫暖。 夏日炎炎,艾金卻冰得像一塊鐵。 “你怎么冷成這樣?”梵發(fā)現(xiàn)艾金冷得嚇人,趕緊握住他的手,想把他捂熱。 “我也不知道……”艾金搖了搖頭,動了動手指,回握住梵溫暖的手掌,“你可以……抱抱我嗎?” ※※※※※※※※※※※※※※※※※※※※ 離兩個人困覺不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