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姿雅一直以來都很樂觀，自卑的情緒的確是有的，畢竟她的生活環(huán)境是這樣不堪入目的，但是她一直都會把這份自卑壓抑在心底里面，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也不讓自己感知到。

    但是這一次在季捷面前，她是真的壓抑不住……

    自卑感充斥著胸腔，從胸口一直躥升到了喉嚨口，難受地她微微闔動了一下嘴巴，像是一條想要努力呼吸的魚兒一樣。

    “太晚了，我送你到樓下?！奔窘莸脑掚m然說的很自然，但是卻帶著一點點霸道，“女生晚上一個人不安全。”

    她苦笑，嘴角的肌rou被牽動的時候苦澀艱難，這種強(qiáng)扯出來的笑意，讓她渾身上下都在排斥。

    “我每天晚上都是一個人回家的，沒事。”

    “那我每晚送你回家？”

    直男的誤會…...紀(jì)姿雅從腦中冒出了這幾個字，她默然不說話，她覺得季捷有點太過熱情了一些，她想，這種熱情一定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消逝的……

    一定會的。

    “你不是馬上要回紐約了嗎？”

    “如果你考慮好的話，可以跟我一起去紐約生活。”

    “別鬧了?！奔o(jì)姿雅毫不猶豫地說道，笑容無奈，“我媽還在這里?！?/br>
    “她對你的態(tài)度我聽說了，你沒有必要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說，養(yǎng)老院比較適合她?！奔窘莸脑捠浅鲇诜浅＠硇缘慕嵌日f出口的，落入紀(jì)姿雅的耳中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她對我再怎么不好，也終究是把我養(yǎng)大了?！奔o(jì)姿雅一想到杜悅就更加難受了，如果她不是跟杜悅生活在一起的話，她的生活或許真的有無限種的可能性……

    但是這種可能性不存在。沒有杜悅她可能都活不到現(xiàn)在。

    “養(yǎng)大？你對‘養(yǎng)’這個詞恐怕是有點誤會。不是給你一口飯吃餓不死你就是養(yǎng)育你。她給貓狗飯吃，不過就是喂，不是養(yǎng)?！?/br>
    “季捷！”紀(jì)姿雅脫口而出地叫了他的名字，聲音激動，略咬牙著牙，“她終究是我的母親，你不能這么說她。”

    紀(jì)姿雅自己也沒有料想到自己的反應(yīng)會忽然這么大。

    大概還是因為軟弱吧……即使杜悅不在自己身邊，她還是在恐懼，恐懼杜悅知道。

    她對杜悅的恐懼是從小就養(yǎng)成了的，扎根在了骨子里面。

    “你在怕什么？”季捷的話永遠(yuǎn)都是直接而直白的，直穿入耳，沒有半分的猶豫。

    紀(jì)姿雅的呼吸隱隱有些紊亂，她很想要很舒心地面對季捷，但是她做不到。

    “怕你?！彼矊W(xué)會了直接。

    季捷聽明白了，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喜歡強(qiáng)求。無論你的決定是什么，我都尊重你的意見?！?/br>
    紀(jì)姿雅真的不知道應(yīng)該說季捷是紳士還是什么，因為他說的話的確是很紳士，但是他剛才……表白的行為，卻是讓她有些接受不了。

    一是接受不了他的表白方式，二是接受不了他的表白。都太突然了。

    “好。”

    季捷還是將車子?？吭诹怂覙窍拢o(jì)姿雅下車，匆匆忙忙開了樓道的門上樓去了。

    她現(xiàn)在真的不敢面對季捷，哪怕是先逃走一秒鐘都是好的。

    季捷看著女人著急忙慌跑走的身影，心情并沒有半分的不悅。開車離開了。

    紀(jì)姿雅走到三樓的時候悄悄地從樓道的窗戶里面看了一眼季捷的車子，在看到他車子的尾燈都慢慢消失在了夜色當(dāng)中的時候，心像是丟失了一樣……

    明明他走開了，但是她又不高興了。

    女人真的是太奇怪的生物了，這樣不好，那樣也不好。事事力求舒心，但是這個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能能夠事事舒心呢？

    紀(jì)姿雅嘆了一口氣，嘆自己的貪心。

    “太貪心了……哎。”她自己喃喃自語，想著回到家之后就把季捷的微信屏蔽掉就好，到時候把他的朋友圈也關(guān)了，這樣他就能夠從她的生活當(dāng)中消失了。

    等到他回到紐約之后，一定一切都會慢慢地改變的……

    她上樓，掏出鑰匙打開門，看到杜悅坐在輪椅上面就在玄關(guān)處冷冷地看著她，一張撲克臉冷硬鐵面。

    紀(jì)姿雅面對這張臉已經(jīng)這么多年了，每一次看到還是會覺得特別地不適應(yīng)。

    每天回家要面對這張臉，真的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她換下棉拖，問：“餓了嗎？我給你做點宵夜。”

    “送你回來的男人是誰？”杜悅問她，聲音冷靜中帶著一點點的嚴(yán)肅，像是在盤問犯人的警察一樣。

    這種口氣聽著很不爽，但是紀(jì)姿雅卻不能夠說什么。

    在名義上，杜悅是她的母親。

    “朋友?！?/br>
    “你是不是又跟上哪個野男人了？之前那個富二代的教訓(xùn)還不夠嗎？你是不是要讓我們家的臉丟盡了你才高興？！”杜悅的聲音陡然間變得尖銳了起來，聽上去很刺耳。

    紀(jì)姿雅原本已經(jīng)走向廚房準(zhǔn)備給杜悅做宵夜了，但是忽然聽到了杜悅這句話，停頓住了腳步。

    她回過頭去看向杜悅，眼神里面帶著凜然和惱火：“你能不能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為什么不讓我提？你是覺得丟人是不是？你也知道丟人？那個時候都睡到男人家里去了，真的是不要臉啊，從小就知道勾引人！”杜悅的聲音尖銳到刺耳，是能夠震破人耳膜的那種尖銳，紀(jì)姿雅聽到她的話，眼眶一點點地濕潤了起來。

    “我從小勾引誰了？你丈夫嗎？是他要欺負(fù)我！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是看不清這個事實？！當(dāng)初我差點因為他死了，他坐牢就是活該！”紀(jì)姿雅的聲音也開始變得尖銳了起來，她遏制不住地渾身都在顫抖，說出每一個字的時候，嗓子都是聲嘶力竭的。

    她覺得她忍了十幾年的痛苦在一瞬間都迸發(fā)了出來。

    這么多年了，杜悅一直都在記恨著那件事情，記恨因為紀(jì)姿雅的緣故，他的丈夫至今都在蹲監(jiān)獄……

    杜悅聽到紀(jì)姿雅這些話，像是失控了一樣，伸手猛地抓住了自己的頭發(fā)，開始瘋狂地扯，臉龐也漲得通紅通紅。

    整棟樓幾乎都能夠聽到杜悅的尖叫聲，紀(jì)姿雅覺得她真是瘋了。

    “你要叫就叫吧，要發(fā)瘋就繼續(xù)發(fā)瘋。如果你叫地把鄰居引來了，他們會把你送到精神病醫(yī)院去，到時候我也不會攔著的。你自己看著辦。”

    紀(jì)姿雅咬緊了牙關(guān)，穿過杜悅身旁，直接走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房門。

    隔著一扇門，紀(jì)姿雅聽到杜悅不再叫了，估計也是真的怕被送進(jìn)精神病醫(yī)院里去，哭泣代替了尖叫，讓整個房間都變得凄涼而凄慘……

    紀(jì)姿雅煩躁地抹了一把頭發(fā)，深深吸了一口氣，眼淚從通紅的眼光當(dāng)中滾落，她背對著門直接蹲了下去，雙臂抱住膝蓋，低聲啜泣。

    她蹲了很久，覺得腿腳都酸痛了，就干脆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大概兩個小時后，她哭的眼睛酸痛地睜不開，但是已經(jīng)沒有力氣和精力從地上站起來了，這個時候她的手機(jī)響了一下，她點開看了一眼，是一條微信提醒。

    是季捷發(fā)過來的……

    “睡了?！?/br>
    他為什么要特意跟她說一句他要睡了？

    紀(jì)姿雅原本哭地很累，但是在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嘴角卻是忍不住地略微彎了彎。鼻尖酸酸的，說不出是苦是甜。

    她沒有打算回復(fù)，點開他的頭像，設(shè)置了接受他的消息卻不提醒。

    但是當(dāng)頁面回到聊天界面的時候，那邊又發(fā)過來了一條：“你睡了嗎？”

    紀(jì)姿雅真的難以想象像季捷這樣一個人，怎么會發(fā)這樣的消息給一個女人……

    好像……是眼巴巴在等著她回復(f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