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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察看自己的傷勢,而是第一時間轉過頭去看著越初寒。 一連串的驚險使得交戰(zhàn)的東西弟子們都驚愕地停下了手,眾人都不由愣住了。 “舒舒——!” 裴陸大喊一聲,撲去那人身側。 容顏一瞬變得灰敗,那張仍舊感到陌生的臉全無血色,孟如云這才低下頭去,動作極慢地握住了胸口那把劍的劍柄。 見她此舉,裴陸忙道:“別!” 舊景重演一般,孟如云生生將長劍拔了出來,一如碧云山莊那晚,她緊緊咬著唇,一聲不吭。 饒是男兒也禁不住泛起了熱淚,裴陸抬手攙住她:“舒舒……你這又是何苦!” 唇邊泛起一絲笑意,似苦澀,又似解脫。 “十成功力,必死無疑,”孟如云始終看著身邊兩眼緊閉的人,氣若游絲道,“我欠她的?!?/br> 素色衣衫很快被血跡浸透,那胸口血流不止的血洞,瞧來使人心驚。 擊中要害,心脈已斷,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裴陸紅著眼,哽咽:“你還有什么話想說?” 感到生命在一點一點流逝,四肢很快寒涼徹骨,孟如云眼神渙散:“替我跟她說聲對不起……” 眼淚自眼角滑落,無聲無息,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活著太痛苦……為她死,我心甘情愿……” 裴陸失聲痛哭:“舒舒!” “什么舒舒,我叫……”像是驟然間回想起了什么,孟如云忽地一把將裴陸的手抓住,“香、香囊……” 裴陸一怔:“香囊?” 還要再說,然而自喉頭涌出來的大股鮮血堵住了她的聲音,用盡了所有力氣,孟如云仍是死死抓著他,口型無聲地續(xù)說著那兩個字眼。 可直到最后一刻,她也沒有成功地再次說出口。 心臟停止跳動,氣息湮滅,兩眼雖是大睜著,可人卻已經(jīng)沒了。 淚水滴落,落在她猶有余溫的臉頰上,裴陸緩緩地合上了她的雙眼,將她緊緊抱在懷里。 風聲和雨聲淹沒大地,人世間一片哀嚎,滂沱雨水打在身上,痛徹心扉。 倏而,有三道人影自林間飛身而來。 見得眼前場景,藍心大吃一驚,急忙奔去孟青身側:“我不過是去接人,怎么就……?” 身后,師映容也是一臉駭然。 紅裙透濕,美人雙眸緊閉,唇邊的血跡被雨水沖散,很快又接著溢出來。 綺桑一臉呆滯,兩手無助地抱著孟青,頭腦發(fā)暈。 一側,有儒雅青年執(zhí)傘靠近。 眼看孟如云替越初寒擋劍而死,又見孟青性命垂危,綺桑雖大受打擊以致于魂不附體,但也癡癡傻傻地沒有哭出來,可此刻見到恭齡,她繃著的那根弦一下便斷了,泣不成聲道:“師、師父……你快來,快救救她……” 恭齡蹲下身子,將傘置去她二人上空,順勢扣住孟青的手腕診起脈來。 “放心,還有口氣在?!?/br> 聽他此言,綺桑不知是該歡喜還是該擔憂,還有一口氣,人就沒死,可只有一口氣,還能不能活呢? 昔日顧盼生輝的面容變得死氣沉沉,毫無生機,她淚眼朦朧地看著懷里的孟青,哭得肝腸寸斷:“那師父……你有辦法救她嗎?” “先不哭,”恭齡擦了擦她的眼淚,道,“現(xiàn)在能救惜竹的,只有你一個人了?!?/br> 綺桑驚疑不定:“什、什么意思?” 恭齡目光溫柔地看著她:“還記不記得回春術?” 綺桑點頭。 “回春術確有妙用,也的確能救人于生死一線,”恭齡敘述道,“但這世間萬物自有其定律,任何違背天道的舉動都要付出代價?!?/br> 綺桑連忙追問:“什么代價?” 便見恭齡眼神幽深道:“以命換命。” 聞言,綺桑錯愣:“以命換命?” 手臂微微抬起,握住她扔在發(fā)抖的手,恭齡輕聲道:“每用一次回春術,施術者便要付出十年壽命,好徒兒,為師所剩的時日已然不多,事已至此,你可愿意拿出十年壽命給她?” 萬萬沒想到回春術竟然是以自身壽命救人,綺桑震驚。 恭齡盯著她,視線分毫也未移開過:“你愿意么?” 大雨愈加兇猛,雨水拍打傘面,驚起洶涌水花。 綺桑怔了怔,腦子里一瞬便回放起穿越以來的所有經(jīng)歷,從一開始的相識,到后來的相知,再到如今的相愛,她和孟青一路走來其實并不容易,可說十分坎坷。 原本她想要回到現(xiàn)實生活,要攻略的女主是越初寒,可就這么陰差陽錯的,即便遭遇欺騙和利用,許是命中注定,她還是一步步淪陷,喜歡上了孟青。 今夜,所有的恩怨都在逐步了結,對比起剛開始,孟青已然變了個人,她不再冷血無情,也不再防衛(wèi)戒備,她的心重新熱了起來,她也愿意放下仇恨,而這些,僅僅是因為綺桑才有了改變。 良久,綺桑從回憶里抽離出來,她的神情變得堅定且執(zhí)著,直視著恭齡擲地有聲道:“我愿意!” 穿越即代表著另一個世界的死亡,她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也沒想過要再回去,為了喜歡的人,少活十年又如何?她一丁點也不會吝嗇! 臉上綻開欣慰笑意,恭齡動了動手,與她十指緊扣:“不后悔?” 沒有半分猶豫與退縮,綺桑鄭重道:“絕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