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傷心，一邊思索一邊道：“皇上還派人去詢問哥哥是否知道魏之耀貪污之事，豈非對哥哥起了疑心？哥哥手底下的人還想替魏之耀瞞著，能瞞得住嗎！如今皇上以為哥哥手底下的人官官相護(hù)、自成一黨！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遷怒哥哥，萬一也遷怒了本宮......”

    我趕緊也跟著勸說：“娘娘，不論皇上是否遷怒年大將軍，咱們都得先做最壞的打算。將軍遠(yuǎn)在西北，可家中女眷和兒孫都在京城，還要娘娘費(fèi)心庇佑啊?！?/br>
    華貴妃剛剛還在擔(dān)心皇上遷怒于她不再寵愛她，聽我這么說忽然冷靜了一些。

    “是啊，年家還有這么多女眷和孩子......本宮若一味想著自己，豈非置年氏滿門于不顧？”

    她鎮(zhèn)定地閉上眼睛，忍著淚水，“下去吧。本宮還是先籌備甘露寺祈福之事?！?/br>
    *

    二月初二。

    已是初春，還沒去甘露寺祈福，南方雪災(zāi)已停，可皇上的意思是：非去不可。

    終究儀仗還是浩浩蕩蕩出了宮門，到了甘露寺。

    甄嬛離宮與從前不同，從前她是罪臣之女、斷情絕愛，如今她家中尚有父親幫襯，也不至于潦倒落魄。

    “恭迎皇上萬歲萬萬歲?！?/br>
    皇上看著甘露寺的牌匾，一邊搓手撥弄手中的珠串，一邊問道：“祈福之事安排的如何？”

    “一切均已安排妥當(dāng)。請皇上與眾位娘娘入大殿敬香?！?/br>
    “有勞住持帶路。”

    我跟在惠妃之后，見她一下轎子就四處張望仿佛在眾僧尼中尋找甄嬛的身影，不禁微微搖頭。

    不知道這一次甄嬛是否又在大殿擦地，皇上如今在這兒，她若想要翻身只怕有心即成。

    眾妃嬪在大殿外候著，皇上率先進(jìn)去。

    “請皇上敬香?！?/br>
    皇上敬香后跪在蒲團(tuán)軟墊上，久久沒有起身。

    妃嬪敬香完畢，一個個起身。襄嬪是個眼尖的，看見了躲在柱子后面的甄嬛，佯裝無意地斥責(zé)道：“是誰在此！鬼鬼祟祟的！”

    我忍不住攥了一下拳頭，心想曹琴默今日心急了。她看見甄嬛病容殘損、衣飾樸素，怕是想讓她在皇上和后妃面前難堪，以甄嬛高傲的性子，只怕是再無顏面回宮當(dāng)昔日的寵妃了。

    可此事賭的成分太大，萬一皇上對她動了憐憫之心，只怕是今天就能迎她回宮了。

    甄嬛怯生生地從柱子后面出來，瘦弱地跪在地上，“賤妾參見皇上，各位小主。”

    惠妃看到她那形容枯槁的模樣，忍不住眼眶濕潤，倒是皇上喜怒如常，并沒有看到她十分驚喜的模樣。

    “呀，這不是莞嬪娘娘嗎？嬪妾冒犯。”

    曹琴默佯裝失禮地道歉，卻引得華貴妃不滿，“甄氏是廢妃離宮，如何還能稱娘娘？”

    華貴妃翻了一個白眼，將臉撇向一旁，不再看她。

    “賤妾甘露寺莫愁，今日失儀，冒犯皇上和各位娘娘?！?/br>
    惠妃關(guān)心情切想要上去攙扶甄嬛起來，卻被皇上一聲咳嗽打斷。

    皇上冷冷道：“起來吧，不必跪著了，忙你的去吧?！?/br>
    甄嬛低頭卑微起身，拎起一旁的水桶，往后退去。

    “怎么？莞嬪在這兒還要擦地嗎？”

    皇上雖然語氣仍舊威嚴(yán)，但心疼的語氣藏不住，華貴妃擔(dān)心地看向皇上。

    一旁的靜白趕緊解釋道：“莫愁現(xiàn)在干的都是粗活。畢竟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娘娘了，砍柴、漿洗、擦地都得做的。和寺里的小姑子沒什么兩樣?！?/br>
    皇上一聽蹙起眉頭更加心疼難忍，深深吸了一口氣。

    住持靜岸師父眼見如此趕緊說道：“可莫愁畢竟是宮中的貴人，如此實(shí)在是委屈了?！?/br>
    皇上看著甄嬛，忽然開口，“莞嬪，你還沒有想明白嗎？”

    第170章 代價

    “賤妾莫愁，已入空門，不知皇上所問莞嬪是誰?！?/br>
    皇上被甄嬛一句話懟得寒心，一甩手中的珠串狠心道：“一入空門，四大皆空，前程往事都該拋棄？佛法曰眾生平等，莫愁娘子也不該有例外，都是應(yīng)該的！”

    凈白一聽皇上的金口玉言，傲慢地瞥了一眼甄嬛，“皇上說的是?！?/br>
    惠妃忍不住傷心說道：“皇上，莫愁如此瘦弱單薄，還要做這許多粗重的活計，豈不為難？”

    皇上氣得將手背到身后，對惠妃怒目而視。

    “皇上......臣妾失言了?！?/br>
    惠妃許是想到了自己的靜和公主，原本爭執(zhí)的心還是忍耐下來，若是她惹了皇上，只怕要連累女兒。她惋惜地看了一眼在角落里楚楚可憐的甄嬛，不忍地轉(zhuǎn)過頭去。

    華貴妃見皇上如此維護(hù)她與朧月十分得意，高傲地走到皇上身邊，狠狠地瞪了甄嬛一眼。

    我緩緩嘆了一口氣，也跟著皇上的儀仗離開大殿。

    我忽然有些糾結(jié)，既覺得甄嬛為了這么個男人不值得；又怕她像華貴妃似的想通了，重新投入這個男人的懷抱，又像前世似的懷著孩子風(fēng)光回宮。

    *

    養(yǎng)心殿。

    皇上從甘露寺回來就郁郁寡歡，每當(dāng)他遇上這種誰都不敢惹的時候，就是我去搏一搏，給自己和七阿哥掙點(diǎn)兒賞賜的時候。

    東暖閣里燭火搖曳，皇上不知又觸動了什么情腸，望著窗外久久發(fā)呆。

    “皇上，喝盞茶潤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