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由晟躍上馬背，彎下身，伸手向陳郁，陳郁抓住對方的手，由他將自己帶上馬來。趙由晟手臂有力，提拉時(shí)很穩(wěn)，兩人雙手緊握。陳郁坐趙由晟跟前，整個(gè)人被他護(hù)住，一會馬兒奔跑起來，陳郁不用擔(dān)心摔下馬來。

    背后阿剩的身體很溫暖，不知何時(shí)，他的胸膛似乎更寬廣了。

    “把風(fēng)袍裹緊，要出發(fā)了?！壁w由晟低頭吩咐。

    兩個(gè)挨得近，他溫?zé)岬臍庀⒋捣髟陉愑舻牟鳖i，陳郁拉好風(fēng)袍，很聽話。

    陳郁把單薄的身子縮起，以免妨礙趙由晟馭馬，他背緊貼身后人，隔著衣物，能感受到對方溫?zé)岬纳眢w。趙由晟聞到陳郁身上熟悉的香氣，這香氣從他腰間佩戴的香囊傳出，沁入心肺。

    在騎馬返家的路上，這香味似耳邊的風(fēng)那般，糾纏著趙由晟。

    趙由晟心無旁騖地護(hù)送他，一路多有照顧。

    此時(shí)的趙家已經(jīng)很熱鬧，趙莊蝶和他哥趙莊鯤到來，并帶來他們的馬和仆人。陳郁下馬，剛落地，就被趙莊蝶一把抱住，他熱情洋溢：“小郁，來騎我的馬?！?/br>
    莊蝶也不想想，就他那匹短腿土馬，壓上兩個(gè)人，不得累趴。

    趙端河依舊遲遲來，騎著他那匹慢悠悠的老馬。

    六人四馬，趙由晟帶陳郁，趙莊鯤帶趙由磬，趙莊蝶、趙端河各騎一匹，一起前往城外。他們六名小主人，僅攜帶四名仆人，在清早穿街過巷。

    城西咋咋呼呼出游的貴家子弟不少，家仆擾民欺民的事也有，像他們這么低調(diào)的不多見。

    莊蝶兄弟的舅家姓林，在武榮縣有處田莊，林家田屋眾多，這只是其中一處。因這處田莊離泉城近，趙莊蝶兄弟平日常帶伙伴去玩，去得頻繁，看田莊的林家仆人與他們相熟，接待起來得心應(yīng)手。

    路上，趙莊鯤帶由磬做前驅(qū)，趙由晟與陳郁緊隨后，趙莊蝶和趙端河跟前面的友人拉出一截，兩人不緩不急行進(jìn)，一路笑語。

    這樣出游的情景，年年都有，有時(shí)是春夏，有時(shí)是秋冬。

    往年來田莊，也不過是去果林和溪畔游逛，今年也是。

    林家的兩位小廝，一人拿捕鳥網(wǎng)，一人扛採果子用的長木具，他們在前導(dǎo)路，陪著玩耍。

    設(shè)網(wǎng)捕抓水禽，采摘柑橘吃，也有些意思，何況郊野廣闊無垠，是策馬馳騁的好去處。

    一到水畔林地，伙伴們散開，莊蝶兄弟帶趙由磬去抓鳥，趙端河在樹下歇息，陪著他的老馬，看人看景。

    仆人在身旁煮茶，各式糕餅、茶點(diǎn)擺上，不遠(yuǎn)處，趙由晟在教陳郁騎馬，用的是趙莊蝶那匹短腿小土馬。

    陳郁騎在馬上，身穿一件朱色風(fēng)袍，在青綠中仿若一點(diǎn)紅，他專注抓握馬韁，趙由晟緊隨在側(cè)，時(shí)不時(shí)指導(dǎo)，專心致志，他的身姿看起來特別高大。

    仆人將茶煮好，遞來一碗，趙端河吹去茶沫，呷上一口。

    “原來在教陳郁騎馬，我還想他去哪了?！壁w莊鯤不知什么時(shí)候過來，手里也端碗茶，望向前方空地上的兩人。

    “他倆感情真好?！壁w端河有時(shí)也覺得不可思議，兩人不是同學(xué)也不是鄰里，交情卻很深厚。

    “可不是什么好事，身為宗子，跟商賈交往過密，要招人恥笑?！壁w莊鯤吹吹熱茶，茶香撲鼻，“就是陳端禮的兒子也一樣?！?/br>
    趙端河說：“陳端禮多年前就被朝廷授予承節(jié)郎，他家早就是官戶了?！?/br>
    趙莊鯤把那碗茶一口喝去大半，用舌頭舔嘴角茶沫，嗤道：“端河老弟，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朝廷最忌諱我們與巨商，地方官吏勾結(jié)，指不定哪日，謀反罪名就往頭上扣。”

    “要抓也是第一個(gè)抓你，輪不著由晟，你看你家的刀槍棍棒有多少?！壁w端河笑語。

    “胡說，老子家連槍頭都得用木頭造，抓個(gè)鬼哦?！壁w莊鯤把眼睛瞪得老圓，堪稱義憤填膺。他這人愛武，好舞弄刀槍，不是個(gè)合格宗子。

    “阿剩，我學(xué)會騎馬了，你看?！?/br>
    陳郁駕馭土馬，沿著水畔繞一圈，又騎向趙由晟，在馬上興奮道。他歡喜地把頭仰起，笑容滿面，如果是墨玉看到他此時(shí)的模樣，也要吃驚她家小郎君原來如此活潑。

    “不錯(cuò)，雙腿不用夾太緊，身體微微前傾就行。”

    陳郁聽從，調(diào)整姿勢，于是他馬上身姿也有幾分颯爽了。

    趙由晟跨上他的朱馬，輕快跟上，他執(zhí)馬鞭指前面空曠的草地，對陳郁說：“到那兒跑一跑?！?/br>
    草沒馬腿，四周芒草搖曳，少年相隨，風(fēng)獵獵，拂動他們的衣袍。他們在馬上交談，陳郁笑語宴宴，他們一起躍馬登高地，趙由晟留意跟隨在后的陳郁，用心指導(dǎo)。

    還是第一次憑自己能耐，騎馬登上高地，陳郁興頭起，趁趙由晟不注意，他突然策馬從高地奔下，回頭笑道：“阿剩，追我呀！”

    他已經(jīng)將馬駕馭得很好，可謂聰慧，風(fēng)吹動他的發(fā)，與及系發(fā)的長長紅頭須，他的笑聲朗朗。

    他在馬上歡樂的樣子，看得由晟入神，以致忘記追他。